第二日,天空有些阴,看着竟像要下雨的样子。
苏昭珩拉着林莞婉的手给自己系佩绶,眸底带着柔和的笑意:“若是为难你,礼做全了就与弟妹说一声家来。”
“侯夫人是好面子的,不会在自己亲儿媳妇认亲宴上乱来的。”小姑娘不以为意,双手绕到他身后将垂结理好。
苏昭珩顺势搂住,轻轻在她修长的颈脖间咬了一口,收得一声娇呼和一记眼刀子。
“你就不能正经些。”屋里还有摆饭的丫鬟。
他就是喜欢她没有威胁力的嗔人,声音软软糯糯的,格外诱人。苏昭珩虽不想松开,到底还是没时间胡闹,只得遗憾的牵了她手,坐到桌边用早饭。
两人一起出的门,先乘了一辆马车,待到了武肃侯府所在的胡同苏昭珩换回自己出门惯坐的,往兵部衙门去。
林莞婉到了花厅的时候内间已传来说笑声,小丫鬟朝里头禀话给她掀了帘子。
屋内昌平正和夏氏说笑着,昨日不见的苏梦婷自神色蔫蔫坐在一边,见着她来双眼亮了亮可很快又垂了头,与苏昭钰苏梦芯起来喊了声嫂嫂。
林莞婉笑着应一声,走到夏氏面前工整行礼,昌平也站了起来喊她二嫂。
“三弟妹可是已经喊了这一声二嫂了,我这见面礼可不能藏着了。”说话间,她已从杏儿手中接过红木描金的盒子递到了昌平手中。
昌平脸色微红接过道谢,此时武肃侯才过了来,大刀阔斧的坐到主位上,林莞婉少不得又与他见礼。
武肃侯笑着看她问:“珩儿可是去衙门了。”
“回父亲,是的。兵部近来事忙,听他说左侍郎离京查案去了,兵部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
出了士兵冻死的事武肃侯也是知道的,此事确实影响很大,里面的猫腻也多了去。
“差事要紧。”他笑着点点头,侧头与夏氏说一声开始吧,便没再说话了。
昌平红着脸行认亲礼。
武肃侯也是交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封,夏氏给了一套点翠头面外加一个封,这些都是林莞婉没有。
她脸上仍是微笑着,夏氏的差别待遇在她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倒是想起武肃侯给到她的红封里,都是一些田庄店铺和银票,那些应该是他的私产才是。给到苏昭钰的应该也是一样,这也足以见得他待苏昭珩这故人之子实在亲厚。
林莞婉成亲时递了牌子是第二日得以进宫谢恩,苏昭钰与昌平郡主递上的却是排到了回门后一天,听说是太后身体不太舒服。
不到宫中谢恩,今日的认亲宴夏氏邀了苏家傍系及她娘家人,搭了戏台子是按一日热闹安排的。
夏氏虽是荣国公府嫡系,却是不承爵位的三房嫡女,何况当年还为前太子妃的事不知轻重闹过,今日国公夫人看在昌平郡主的份上却是给足了她面子,说话也是有意多捧着她。为此夏氏心里还是得意的。
想当年她在国公府受到斥责后连母亲都不太与她亲近了,如今她的儿子娶了郡主为嫡妻,国公府的人不也还是要想再挽回关系。
夏氏不动声色笑着让荣国公夫人再点几出戏,荣国公夫人接过戏折子笑道:“这出天仙配就是我点的,我看不如让大外甥媳妇点一出?”
林莞婉正侧头听昌平说戏文,闻言忙摆手:“我可不会点戏,若不让三弟妹来?方才还是三弟妹给我说了半天戏文呢。”
“你舅母让你点你点就是,陈老夫人好听戏,我记得大前年陈老夫人生辰的时候,你还咿咿呀呀唱了曲给她贺寿的。”夏氏侧头看她,笑不达眼底。
这话说得可不客气,暗指了林莞婉拿乔给不荣国公夫人面子。
国公夫人递戏折子的手收了回来,果然神色不霁。
林莞婉没想到夏氏会来这一手,直至刚才都是正常的,怎么就给她挖坑了呢。
“那么久的事儿母亲还记着呢,真真是要臊死儿媳妇了。外祖母是爱听戏,可每回我都是在边上坐会儿就溜了,您可不知道我为了唱那出八仙贺寿练了多久,那时将军府的丫鬟一到早上能躲一边是一边的。说人家是吊嗓子,我却是要吊她们命似的。”林莞婉拿了帕子掩嘴笑,那样子是真不好意思一样。
夏氏噎了噎。
什么叫那么久的事儿她还记得,说她这是故意的呢!虽然是故意的,但被戳穿确实也不好受,夏氏恨得咬牙,她忘记了林莞婉的伶牙俐齿。
荣国公夫人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瞥了眼夏氏,夏氏偏疼小外甥她是知道的,险些叫她给蒙了,真以为大外甥媳妇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了。按如今大外甥的地位,他媳妇身份也是不低,便是封号比昌平郡主低了几等,可架不住人有个权势的娘家,论了真来讲长公府怕也排后边。真不知夏氏要这样拿捏她的大儿媳妇是什么脑子。
荣国公夫人心思转一圈,从善如流的笑道:“你这也是孝心了,怪不得陈老夫人疼你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是我我也要宝贝得拾不得松手。”
林莞婉跟着笑,夸起了荣国公夫人的小孙子。荣国公夫人的小孙子刚过了周岁,抓周左手拿了木剑右手拿了古书,人人都说往后定是文武双全。这可是说到荣国公夫人心里的去了,笑得连皱纹都露了出来。
夏氏见此更觉得心里堵得慌,直骂林莞婉果然一张嘴能说会道,马屁也拍得溜。昌平郡主在一边察觉到了夏氏的不对,低头想了想她刚才的话什么都明白过来,抿了唇没有说话。
用过午饭,夏氏又热情的继续招待众夫人,更是在戏台边上的敞厅搭了牌桌,让有这喜好的夫人可以模几圈也不致于真听戏那么枯燥。
林莞婉牌打得好,也不乐意听戏,荣国公夫人非要拉着她与昌平一起凑份。可昌平在这方面是逊色些,又推月兑不过,林莞婉见她急得脸通红,忙解围。
“舅母的牌打得好可是众所周知的,要不我就与三弟妹凑份子做一块,再另请了位夫人来搭一台子,省得我们一会输得太难看了。”
“就你跟个猴精似的,你这是想着两人欺负我一个呢,看来我才是要两手空空的回府了!”荣国公夫人嗔了眼她,是让她们凑一块的意思。
林莞婉与昌平又说了番好听的话,众人才坐了下来开牌。
不过只打了两圈,昌平是真不太会,林莞婉也有心藏拙,两人已将手上的金luo子输了大半。却有小丫鬟来禀二爷过来了。
能在武肃侯被称二爷的自然是苏昭珩。
荣国公夫人与另两位夫人就笑着打趣起林莞婉来,林莞婉连脸红的机会都没有,苏昭珩已大步流星到了这边,身边还有着苏昭钰。
两兄弟身如玉树,丰神俊朗,是引得众夫人目光都在两人身上,这里边表亲的小姐们也是盯着不眨眼。
兄弟俩先与在戏台边上陪坐的夏氏问安,与一众的长辈请安才再往敞厅来。
“你们兄弟来得真是时候,是为她们妯娌撑腰的意思吗?”。荣国公夫人笑眯眯受了两人的礼。
苏昭珩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边上小时几的金豆豆比别人都差远了,不由得笑道:“舅母既然这样说,那外甥也只能为婉婉撑腰了。”
往前的苏昭珩不爱笑,见谁都是有礼而疏远,荣国公夫人见他眉角眼梢的笑意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怔了怔才呸他。“我可不信你这三品大员还真敢!”
“彩衣娱亲,这跟敢不敢有什么关系的。”苏昭珩依旧是笑。
荣国公夫人是被他真逗乐了,对他也是亲近了许多。
实则与苏昭珩来讲,荣国公夫人是他嫡嫡亲的舅母,他母亲前太子妃可是长房嫡女。
最后自然苏昭珩是没有下场的,荣国公夫人与其它两位夫人也是知趣的人,打完手头这牌就放了妯娌俩。谁看不出来苏昭珩是要来接林莞婉回去的。
苏昭珩与林莞婉再去见了武肃侯后就回了宣平侯府。
林莞婉并没有提今天夏氏制造的那点不愉快,只捡了与荣国公夫人相处的话题。
苏昭珩靠在迎枕上闭着眼牵着她手,像是听得入神。
从陈家传来的消息,竟是南方那边有了另一种传言,把宁王给牵了进去。说是宁王对被留在京中不满,他手下有人混入到了送军备的队列将御寒棉衣换掉一批,意图煽动军心民心,对抗朝廷。
这种漏洞百出的传言苏昭珩自然是不会信的,可架不住不知朝廷各部运作的百姓与一些士兵相信,宁王这锅在一些人心里是背定了。
此事与睿王百分百是离不开干系,他这一手玩得是挺让人头疼的。
他要对付宁王,苏昭珩也不会去干涉太多,就怕皇帝也会因此顺带发作起了什么诛伐的心。若是没有少陵这个人在,皇帝诛伐宁王肯定相当容易,偏有这么一个人,谁知道连林老太爷比忌惮曹牧之还多一分的少陵后面安排了什么。
宁王在蜀中没养兵鬼也不会信的。
如果皇帝真将宁王交待在京中,蜀中地区反了,朝廷要焦头烂额一阵时间,兵力也会集中到那边去,这对有反心的睿王来说如何不是一个借口?他完全可以打着宁王的旗号让自己私兵揭竿而起。
他的兵到现在也没查出隐蔽在哪个区域,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绝对离京城不远,京中还有个罗家……罗家的态度实在让他忧心。
林莞婉看着他紧蹙起的眉头,不由得停了下来,只担忧的看着他。
苏昭珩发现时,她已经好一会没说话了。
“怎么了?舅母邀你去国公府作客我会陪着你去的。”他以为是林莞婉等他表态,想到方才她说到了这。
林莞婉一笑,反手握住他。“那我与兄长约的后天去逛街,你还去么?”
后天沐休,他想去探探宁王那边情况的。
察觉他的犹豫,林莞婉不在意道:“你还是别去了,省得路上哥哥就看你不顺眼起来又为难你,我夹在中间可不好受。不过你到底怎么得罪了哥哥,他总是对你不假辞色的。”
林浩祺…他还真没得罪过他吧,就差没将他供起来对待了。
“可能觉得我把你拐到手了吧。”苏昭珩眉宇间的褶子消失,无奈笑道。“等那天我办完事去寻你们吧,应该不会太久。”
小姑娘灿然一笑,眉眼弯弯的可爱致极。“好啊,那到时我让杏儿联系你的护卫。”
苏昭珩盯着她好一会,倏地大掌就在扣住了她后脑勺对准那嫣红的唇亲了下去。
突来的热情让林莞婉连呼吸都不会了,整个人在他怀里发软发颤,待到下马车时,林莞婉没有胭脂的唇却是越发莹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