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回到老家后,有什么难处记得来找大姐!就算是老五不肯来,你也要打发国驹来,可要记住了!……”怀抱着宝婷,含泪辞别了大姑姐的章莲心,已经坐到了最后一辆拖拉机上。伴着拖拉机那“突突突”的启动声,耳边却又传来了,已千叮咛万嘱咐的大姑姐的再次的大声叮嘱。头也不敢再回的她,耳听着这熟悉亲切的挚诚呼喊,那一刻也没停止翻搅的心,更是波涛汹涌了起来。已经将脸埋入了女儿怀中的她,无声压抑地抽泣着,随着拖拉机的轰鸣,渐渐走出了,迈来村的凌家胡同……
“娘,今天俺下班路过小舅舅那边,看到福驹和民驹,在地瓜地里摘地瓜叶子呢!俺下了车子问他们采了做什么,他们说采回去蒸了当饭吃……俺当时泪都下来了,这都什么年月了,表弟他们竟又吃上五八年的饭……俺掏了掏兜,只掏到了几毛钱,也没好意拿出来。][].[].[]明天,明天你给俺几块钱,我路过时悄悄给民驹,好让小舅妈买点粮食……”在沈家堡以北的村子里,包组建房的凌俊生,进门放下自行车,顾不上洗脸,就忙进到屋里向母亲沈七凤诉说,道。
“唉!看来你小舅舅家又断粮了……你赶紧洗洗,先吃口东西垫一垫,趁磨面房还不关门,拿洋车驼上一袋子玉米去给磨了,明天好给你小舅家捎着……那地瓜叶子,能是让孩子们当饭吃的?……你那中了邪的小舅舅哟,看把个日子给过成什么了……”一边吩咐着儿子,一边忙着去找粮袋装玉米的沈七凤,语带忧愁和对弟弟的抱怨,对儿子念叨着。
“俺姥娘家打那么多粮食,小舅舅在咱这儿住的时候,俺二舅他们还一个劲儿给他家送。怎么现在回去了,反倒看着国驹他们没粮食吃呢?……”正洗着脸的凌俊生,听母亲说完,不解地道出了一直放在肚子里的困惑。
“哎……那还不都是你小舅舅自己给惹的?回堡后,脾气不但没改,反倒越来越坏,总觉的老家里好象欠他什么似的——对你大舅他们,言语间不是夹风,就是带刺!这些还不算什么,你大舅他们看在他最小的份上,全都忍下了,依然时常给予资助,好不让国驹他们受到难为……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说到此的沈七凤,回想到其五弟沈福贵那那令人发指的行为,已愤恨的,连嘴唇都哆嗦的说不成话了……
那是沈福贵搬回老家后的第二年夏天,总认为几个哥哥,偏心着沈忠驹和沈华驹哥俩的沈福贵,随着日子的入不敷出,那原本就扭曲的自尊心,更是严重受挫。再加上争气上进的沈忠驹,又考上了人人羡慕的上海名牌大学。而其自小调皮捣蛋的长子国驹,不但不肯上进,反倒变本加厉地与人打架,越变越坏……这数种情绪的交织折麿,让心里极度不平衡的他,终于失去了理智,将堆积满月复的怨愤,向着自己的亲哥哥,兴师问罪地发作了。
“大哥,你不觉的你们太偏心了吗?”。郁闷地抽了一夜烟的沈福贵,那偏激的执念,已让其钻入了死胡同。一大早就砸开老家的大门,指着沈金贵的鼻子质问。
“怎么了老五?大哥偏心什么了?……”刚打发四弟出门上了山,正准备要洗漱的沈金贵,如丈二金刚般,一脸不解地望着气势汹汹的弟弟,问。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偏心什么?偏心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还他妈的给俺装无辜?”迷了心窍的沈福贵,见自己的哥哥竟摆出一幅无辜的表情,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飞了对方的脸盆,竟然冲自己的亲哥哥语爆粗口。
“老五你个混帐!你疯了?……”被飞溅的水,湿透了两脚的沈金贵,耳听到弟弟的漫骂,终于火了。
“你吃错药了?一大早跑来闹腾,你倒是说说,我偏心什么了?我沈金贵这辈子,哪个地方对不起你了?惹得你个小五指着鼻子骂我?……”脸都气白了的他,颤抖着手,指着一脸不愤的弟弟,连声质问。
“哈……你还有脸质问俺?单只偏心忠驹和华驹这一件事,你觉得对的起我吗?好吃好喝的你都留给他俩,你想到过俺家那几个孩子吗?同样都是你的亲侄子,你不觉得你的良心,长的太偏了吗?天天供着忠驹华驹好吃好穿,就不想想俺那几个孩子,还都在吃糠咽菜呢!……”自信扼住了其大哥软肋的沈福贵,理直气壮地指着着对方的鼻子嚣叫着。
“对,你说的很对!我是偏心忠驹和华驹了。他俩从小没了娘,你这个亲叔叔,不觉的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可怜吗?你不觉的我们都有责任,都应该多疼疼他哥俩吗?”。面对弟弟这自以为理直的指责,又生气,又感到好笑的沈金贵,不紧不慢地反问着。
“他们是没了娘,可他们还有爹呢!他爹是干什么吃的?不会自己养孩子?用得着你们一个个的,比亲爹还上心?……还有你!你拚了命的,把他们哥俩都教成了大学生,为什么不教教俺家国驹呢?有你们这样当伯伯的吗?心偏的也太让人看不过去了吧!……”无理夺三分的沈福贵,真得是被妒忌之火,烧光了理智。指责着沈金贵的同时,一眼看到出了房门的二哥沈银贵,立刻又冲其开了腔。
“我怎么没教国驹了?俺难道没把他留在身边,一心想教他也上进成才吗?可国驹压根就不听话,根本就不肯学,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不了解他的性格吗?这会儿,还倒打俺一耙?!……”在屋里就听到五弟冲大哥吵的沈银贵,本就一肚子气。没想到出门就被找上了茬的他,据理反驳,道。
“老五,你今天是奔着打架来的吗?有事你冲着大哥来,干嘛逮谁咬谁?老二你甭理他,你去吃你的饭,吃完了去卖你的糖!钱是要一分一分挣的,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面对一大早就又无理取闹着的五弟,沈金贵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早就对弟弟这种不思进取、怨天尤人的生活态度心存不满的他,没好气地,道。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一个个连个老婆都没混上!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俺是没本事,俺是挣不来钱!可俺至少有老婆,有儿子!……你们就算能挣来金山银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死了都没人给摔老盆的老绝户?!得意什么呀你们?……理智丧失殆尽的沈福贵,歇斯底里地跳脚辱骂着,自己的亲哥哥。
“你……”脸色立时苍白如纸的沈金贵,一句话没说出来,“扑通”一声,已昏厥到了地上。
“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被院子里的吵闹声给惊醒的沈平贵,一眼看到昏倒的大哥,一把抄起门口的扁担,边冲向沈福贵,边怒吼着。兴好被单膝跪地,揽着大哥的沈银贵手疾眼快地给扯了下胳膊,那凌空而下的扁担,才偏离了对方。却也已经吓得沈福贵,跌撞在旁边的枣树上,胳膊上部,被撞成了紫青色。
“小五哎……你个没了人性的东西哟……你看你把你大哥气成什么样了哟?你怎么敢戳你大哥的心窝子,往你大哥的伤口上撒盐呢?……你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吗?你有老婆有孩子……你的老婆孩子,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你四个哥哥,拿自己的命给你换来的?……为了你的老婆孩儿,你哥哥被章家打死了多少回?这些……这些难道你全忘了?全忘了吗?啊?……娘的贵儿呀!……你可不能死啊……娘还指着你伺候呢!俺的贵儿……咱不跟这个不通人气的东西生气哟……”拄着拐棍挪到院子里的吴氏,慌乱地跌坐在昏倒的大儿子跟前,从已揽起了哥哥的二儿子怀里抢过紧闭着双眼,面如白纸的大儿子,撕心扯肺地哭喊责骂着自己的小儿子。
“娘,你别难过……看我今天不打死他?!……省得他三天两头的来找茬……”看着伤心哭泣的母亲和昏迷着的哥哥,寡言老实的老三沈平贵,再次拎着扁担,愤恨地说。
“莲心……莲心你快来救俺!你男人要给人家打死了……你还不快点夺下他的扁担来抽他?你要不抽他,老子就跟你离婚……莲心!”就在发着狠的沈平贵刚抓起扁担的那一刻,面露惧色的沈福贵,一眼看到前来寻自己的老婆。昏了头的他,竟然手指着自己的撞伤,喝令着媳妇,去责打自己的三哥。
“你们还是人吗?把俺男人打死了,让俺娘几个指靠着谁?看看今天,到底谁打死谁?!……”不明里暗的章莲心,看到沈福贵胳膊上的大块淤青,信以为真地听从着丈夫的话,随手捡起灶房门口的笤帚,疯了般地哭喊、叫骂着,追打着不敢还手的沈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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