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子又是沉默了好一会,方才缓缓一笑:“姑娘怎知道在下解不开这局?”
“我猜的。”晏娇娆理直气壮。
男子勾唇,未在说话,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笑容,手在桌子上模索了一下,那棋盘方隐入了暗格中,桌面上,又呈现着普通的赌具。
“姑娘猜对了,在下,确实解不出。”他道。
“那,我不要你的话,把玉扳指还给我便好。”晏娇娆伸出手。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去的理。在下既然说了会送两位一句话,那便一定要说的。姑娘,莫为难在下。”
到这儿,反是她为难他了?
晏娇娆不知是气还是无奈,笑了笑,见他眼睛上的黑色绸缎,一时也不想去讨那玉扳指了。在值钱,也不是她的。
正准备收回手,那男子却突然抓住—无—错—小说了晏娇娆的手腕,动作十分利落。
晏娇娆一惊,回过神,就见卫衍已经死死抓住了男子的手,力气很大,似乎只要他动一下,卫衍就要捏断男子的手一样。
“阁下何意?”晏娇娆启唇,不在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定定的看着男子。
似乎是卫衍力气太大了,男子眉头秀气的蹙了起来,但依旧没有放开晏娇娆:“在下说了,会送两位一句话。”
晏娇娆不置可否,端看了他一会,伸出另一只手将卫衍抓着他的手拿开。
卫衍眯了眯眼,松了手,瞥了晏娇娆一眼,目光定在桌上铺着的桌布上,剑眉皱了皱,一时沉默。
“阁下要说什么?”晏娇娆看向男子,发现他的手真的非常不正常,虽然好看,但却苍白消瘦的吓人,刚才卫衍抓着的地方,已经泛出了乌紫色,在他青色的衣袖下,若隐若现。
晏娇娆顿时觉得有点愧疚,因为男子抓着她的力道,十分轻,轻到她一挥手就可以甩开。
男子没说话,只是朝晏娇娆笑了笑,仿佛能看得见一般,他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晏娇娆掌心缓慢的写着字。
他的速度很慢,十分费力一般。
晏娇娆一愣,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就见他已经收回了手,静静坐回了原处,一袭青衫,与世隔绝。
“阁下……何意?”
男子没说话,晏娇娆以为他又要慢半拍才开口,可等了好一会,他也没说话,就像已经以为晏娇娆二人走了一般。
“我们先走。”卫衍突然开口,拉着晏娇娆就转身出了赌馆,只是在离开的一瞬间,他深深看了男子一眼。
像是看见了,男子也在那一瞬间微微一笑。
走出好一会,晏娇娆抿唇道:“你看到了什么?”
“八卦图。”
“什么?”晏娇娆蹙眉:“不可能吧,如果他真的会那些玄乎东西,为何要在这种地方?凭他随便说几句,也能在官侯府里当个幕僚啊。”
“他刚才写了什么?”卫衍没回答她的问题,淡淡问道。
“看不懂。”晏娇娆一笑,弯了弯眼:“反正不是字。”
“是吗?”。卫衍眯了眯眼,深深看了晏娇娆一眼,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丝慌张的神色,但始终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瞳,就像一颗琉璃珠,倒映世间万物,除此之外,在于其他。
“午时了,去吃饭吧。”晏娇娆含着笑意,抬步便走到了前头,绯红的纱裙微微轻扬,烈焰如火。
转身的顷刻间,晏娇娆眼底划过一丝晦暗的精光,只让人心颤。
男子写给她的只有三个字,但他动作慢,看起来便写了稍久。而那三个字,晏娇娆觉得有点可笑,非常可笑,但她,却又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无缘人,这个世界,多的是无缘人。
比如晏殊和风行。
想着,晏娇娆却笑了起来,将男子定在了神棍的位置,不在在意。
而此时,青衫男子模着手中的玉扳指,带着浅笑静静坐在角落,被黑色绸缎蒙住的眼睛,仿佛是透明的,让人觉得,他在看着世界。
“齐羽师兄,好雅兴。”
在他对面,月浅栖一袭白衣,蹙着黛眉,静静看着对面的男子。
“浅栖,小景,你们怎么在这儿?”齐羽好一会,方才笑道。
白景扯扯嘴,想纠正他的称呼,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不想跟这个疯子说话。
月浅栖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神犀利了点:“师兄不觉得,你在这儿才奇怪吗?”。
“浅栖,我已经出师了,遨游九州,出现在这里,又有何奇怪呢。说来,你能和小景一起不打架才是奇怪。”齐羽笑道,模索着扶着桌子站起身,高大消瘦的身影摇摇晃晃。
“呵,出师了便能如此糟蹋自己,见到谁都要去给人家卜卦,你就不能想想你的身体?”月浅栖对这个月家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实在无奈,见他这样,还是伸手将他扶住,神色不是太好,自然无视了他后头的话。
齐羽温和的笑了笑,没回话。
白景皱皱眉,凤眼挑了挑,目光扫向桌上的东西,一时无语,伸手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
“小景,又麻烦你了,下次我也给你算一卦。”
“闭嘴。”白景猛的把东西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瞬间吸引了赌馆四周的人。
白景冷冷扫了那些好奇的人一眼,浑身散发出淡淡杀意,顿时让所有人收会了视线。
“月齐羽,你在叫这么恶心的名字,我会对你不客气。”
齐羽一笑,并不在意。
月浅栖无语,说来,齐羽和白景是一样大的,用这种长辈唤小辈的口气,也不怪白景炸毛。
白景一向很小气。
“我帮你看看眼睛。”月浅栖看了眼他眼睛上绑着给绸缎,说道。
“好。”齐羽应了声,并不放在心上,一身温和的气质,却平白显得孤寂。
白景戴着面具,但抿着的唇也能让人看出他心情并不好,黑紫色的长袍顿时多了一分煞气。
雅间中,月浅栖拿出银针,在一旁的蜡烛上一一过滤,面纱下的容颜忽隐忽现,细碎的翡翠折射着淡淡亮光。
齐羽安静的坐在一旁,不急不躁,面朝着月浅栖,似乎一直看着他。
白景懒懒的靠在窗边,侧头笑看着窗外,面具被拿了下,露出那张绝色惑人的脸,引的楼下姑娘频频抬头张望。
白景似是满意了,笑的更加妖冶魅人。
“若是无聊,你大可先去跟着晏二公主看戏。”月浅栖瞥了一眼,淡淡说罢,倾身解开齐羽系着的黑色绸缎。
“看来我是碍着人了。”白景回过头,见月浅栖正伸手抚着齐羽的脸,淡淡勾了勾唇。
“确实。”月浅栖蹙眉,看着齐羽睁开的眼睛,晃了晃神。
“呵。”白景笑了一声:“可本公子偏就喜欢碍人眼。”
齐羽:“……”
“随你。”月浅栖拿起一根银针,在齐羽面前晃了晃,但那黑白分明的眼瞳,依旧没有神色。
月浅栖心沉了沉,熟练的将又泡了药水的银针一根根扎在齐羽头上,不一会,一百六十根银针就全都出现在了齐羽头上,密密麻麻。
齐羽像个木偶,不言不语,随月浅栖折腾,偶尔对她笑笑,眼里泛着的光泽,宛如他看得见。
月浅栖晃了晃神,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良久,依旧没有变化。
“也罢,薄逸都无能为力的事,我也是多此一举了。”月浅栖微微一叹,素手一扬,一百六十根银针瞬间同时飞出,自动有序的摆在了桌子上的牛皮布上。
“浅栖,我这样也挺好,看不见,反倒觉得这个世界是好的。”齐羽一笑,清秀苍白的容颜,看不见丝毫黯然的神色。
对于失望,他已经习惯了,再则,这双眼睛,是他心甘情愿的,没有什么可以埋怨后悔。
月浅栖不语,她不知道齐羽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那年他出师离开玄月小筑,再见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不仅眼睛看不见了,就连那身子,也变的极差,反应总比别人慢半拍,为此,大长老也很久没有出过密室。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因果?”白景突然说道。
月浅栖一愣,看向齐羽,却见他缓缓一笑,不同于平日的笑,此刻,他的笑容,带着别样的感觉,就仿佛看见了锦绣河山,对它壮丽的美深深叹服。
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
“是。”齐羽点点头,突然抬起手,抚上月浅栖的脸颊,冰凉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眼眸上,让人不觉一震,竟无力推开。
“齐……”月浅栖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想死吗。”白景这时闪了过来,瞬间撩开他的手,将月浅栖拉到一旁,凤眼冰冷的看着齐羽。
他自然知道,他在做什么。
“何必拦我?白景,你可知,今日不是我,他日,就可能是你或者薄逸。你们总要舍弃一个,如此,倒不如是我,至少,浅栖不会那么难过。”齐羽缓缓说道,笑容依旧。
“月齐羽,你说错了,她无心,不会难过,我不蠢,更不会这么做,你太多管闲事了。”白景冷笑,一身戾气,将桌上的给绸缎扔给他,淡道:“自己滚回去见见你师父,看看到底谁要死了。”
“什么意思?”齐羽一愣,月兑口问道,但白景已经强行拉着月浅栖离开,无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