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里私下都传开了,说是四皇子之所以病发是因为之前于禁卫军统领于庆飞大肆搜查凌雪宫,行为乖张,且出口不逊,令得原本因双腿残疾的四皇子愈加自卑,终于怒极攻心而导致病发,这一说法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之上御史已经向皇上参了好几本,要求严办于庆飞,朝堂之上与四殿下或与傅家交好的人也纷纷上奏,要为四皇子讨一个说法,本为容家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安成帝此刻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情,在众望所归下来到凌雪宫探望凤雪倾。
云楚不免感慨,这些弄权者当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啊。
“等一会儿父皇来了,你就躲衣柜里去。”凤雪倾刚刚喝完药,似乎暂时压制住了身体的不适,脸色较之之前也好上许多,这几日,都是云楚在一旁伺候,如今宫中禁卫依旧森严,她还是不方便出去,好在至少容家那件事发生得实在是太严&}.{}重,以至于大肆搜宫或者民间严查这种事还没出现。
皇宫嘛,怎么都会出现一两个刺客,在这种多事之秋小题大做实在是自乱阵脚,安成帝主要防的还是容家那件事,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夜夜睡不好,生怕那灭了容家之人转眼为夺这晋华江山而来杀他。
不过——云楚撇嘴,“我可以出去啊,为何非得躲在衣柜里。”
“你的容貌不好让人看见。”凤雪倾十分耐心地说道,只是语气实在不亲切。
“那我蒙上面纱。”
“我父皇身边的太监也算得上人精了,要是让他看到一个蒙面丫鬟在我凌雪宫随意走动,他会不怀疑?”
云楚嘟起嘴,略有不满,“……当时你怎么赞同我去见于庆飞的?”
凤雪倾一声冷笑,“将死之人,何足畏惧!”
“这样啊。”云楚顿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不过躲在衣柜里要是被发现,她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我能躲你床底下吗?”。
凤雪倾皱眉,“阿楚,凭你姿色,还沾不上本宫的床。”
“……”云楚原本想要再强调一遍自己说的是往床底下钻,但怕对方又来一句——你连床底都不配钻。岂不是更没面子?她顿觉得有些不高兴,就算某人偏爱清丽高洁的女子也不能老是这么讽刺自己的容貌啊,不由得嘀咕道,“殿下高雅如空谷幽兰,小女子却是辗转红尘的艳俗之草,自然高攀不上。”
凤雪倾这才扫了她一眼,“本宫听说,女为悦己者容。”
“……”云楚僵着唇角,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直到妙松进来看她还待在那儿,一把拖进了大衣柜,某人才反应过来,又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就算我再打扮,也比不上你那张脸,既然怎么容都逊色三分,何必浪费时间。
也不知此话凤雪倾听到了没有。
很快,外面传来了安成帝凤融九的声音。
凤融九刚下朝,身上还是五爪金龙袍,剑眉鹰目,三十几岁的他依旧俊朗,神色间带了几分威严,但是在看到凤雪倾的时候又变成了慈祥。
“咳咳。”凤雪倾十分虚弱的模样,缓缓坐起来,欲要行礼,但似乎力不从心,刚探出一点身子整个人差点都要摔下床,李规全立刻上前扶住他,“殿下小心。”
安成帝摆摆手,“你既然病着,那些虚礼就免了。”
“多谢父皇。”凤雪倾继续“弱不禁风”地靠在床上,“恕孩儿无礼。”声音依旧如之前那般清清淡淡,垂眉掩目的模样又令得安成帝起了几分愧疚。
云楚撇嘴,真会装。
“身子可好些了?”
“有寒凡在,自是无忧。”
“唉。”安成帝一声叹息,“你和你母妃一样,都是一个寡淡的性子,宁可痛着,也不让朕关心。”他虽责怪着,可言语间的宠溺分明。只是下一瞬,他又有些愣怔,傅冰惜一向是两人之前刻意避免的话题,这次自己却是无意提了出来。
凤雪倾泰然自若,“小病罢了,哪里劳父皇分心,更何况朝务繁忙,儿臣一点小病小灾,怎么能够再劳父皇挂心,想必母妃也是如此想。”
“她一向懂事,你也一样。”
“母妃有父皇记挂,已是三生之幸。”
“……”安成帝下意识地模了模凤雪倾的头,“朕那边有一株上好的万年人参,等一会儿给你拿来,寒凡医术虽好,但到底一人之力有限,为父会继续给你寻找好的大夫,终有一天治好的病。”
“父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凤雪倾难得说出一句这样的话,让安成帝很是熨帖。
“阿雪有何想要的东西,告诉父皇,父皇赐你。”
“儿臣只希望阖家平安,父母安康。”
云楚有些无语,凤雪倾啊凤雪倾,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笑一笑表示一下你的诚意啊,这个样子这种语气真的能打动皇上吗?
安成帝眉眼间的笑意反而更加明显了。
“有一件事儿臣疑惑已久,能否问一问父皇?”
“何事?”
“儿臣回宫已久,已见过父皇母后和各位兄弟姐妹,但一直不见二皇兄,二皇兄他——”凤雪倾说到这里,仿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闭口不言了。
安成帝眼中立刻划过一抹不明意味的光,“阿雪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也不是想起,只是前日于统领来凌雪宫看儿臣的时候提起过,儿臣在民间也听说过二皇兄,听闻二皇兄三岁能诗五岁能武,深得父皇喜欢,当时着实钦佩羡慕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就没有再想起了。而且听傅丞相说,二皇兄的母妃是与儿臣的母妃是挚友,于情于理,儿臣也要拜访一下二皇兄的。”
云楚挠墙,我的四殿下啊,你那是钦佩羡慕的样子吗?
安成帝一时沉默。
“父皇,二皇兄是否不在宫中?”
“他还在为前皇后守陵。”
凤雪倾低头,“二皇兄真是孝顺,不像儿臣……”那语气带了几分自责,可是转而一转,“哪日儿臣康复,定去看望他。”
“你如今不用费心这些。”安成帝叹了口气,朝堂之上最近不乏有主张老二回来的,阿雪提起的时候他以为他也是这些人里一伙的,再加上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如今看来,倒是他误会了,最近太子的行径越发乖张,老三太过优柔,老五心太野,老六的生母身份太低,也该找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来压一压太子了。
其实他的儿子也不止这六个,只是……
“天色不早,为父还有政务,你好好休息。”
“恭送父皇。”凤雪倾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是很淡很淡,可是安成帝还是发现了。他眯起眼,难不成这个儿子真的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云楚还扒着条缝偷偷查看外面的情况,看安成帝说完离开却还站在原地,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免又向外探了一分,却没想到膝盖下的衣服瞬间倾倒,她重心不稳,直接从衣柜里摔了出来。
“什么人!”
“刺客,快,保护皇上。“李规全一边扯着尖细的嗓子,一边挡在了安成帝跟前。
“等等,误会,我不是刺客!”云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看着一堆侍卫冲进来拿着剑指着自己,赶忙摇头否认。
“父皇,阿楚不懂事,请您恕罪。”凤雪倾脸上难得变了颜色,赤红着脸恳求道。
安成帝好似明白自家爱子刚才为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了,他怒道,“荒唐!”
凤雪倾的脸色白了几分,“父皇,全是儿臣的错。”
“不是不是,和殿下无关。”云楚拼命地摇着头。
“闭嘴!”
云楚立刻乖乖闭上嘴巴。
“阿雪,你说是怎么回事!”安成帝也并非是真的生气,只是对于凤雪倾这般行径的警告而已,“这丫头是谁,为何藏于柜中?”
凤雪倾的语气有些急躁,“回父皇,她是云家二女儿,当初儿臣还未回宫时与她有几分交情,她听说儿臣病了,便偷偷入宫探望,这事是儿臣一手安排的,请父皇降罪于儿臣,放过云楚。”
“她就是赤雍王的女儿?云楚?”
“是。”
“既然来探望于你,何必躲躲藏藏。难不成有不轨之心?”其实看到凤雪倾难得慌乱的模样,安成帝已经明白几分,大概是两人有私情了,所以私相授受。若是别的女子他赐予他做妃倒也无碍,只是这云家的女儿……“赤雍王可知道?”这话,是问云楚的。
云楚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回皇上,小女子是偷偷出来的,父亲并不知晓。您也别怪殿下,是小女子听说宫里出了刺客,禁卫森严,连禁卫军都来凌雪宫大肆搜查了,小女子是陌生人,怕被人当成刺客也给抓去了,才不听殿下的劝告躲进衣柜里。”
安成帝气乐了,“谁说陌生人就该被当成刺客抓了?”
“我听凌雪宫的下人说的。”云楚嘀咕。
“阿楚。”凤雪倾皱眉。
“让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