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偷偷朝凤雪倾龇牙咧嘴,然后看向安成帝,立刻变得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他们说是那个禁卫军的统领说的,还说凌雪宫就那么几个下人,很好认大概这类的云云,还有说什么殿下和二皇子一样——皇上,二皇子和四皇子一样俊美吗?”。云楚眨眨眼,立刻露出了本性。那模样,又分明是意图转移话题。
“老二自然不如阿雪。”见此,安成帝倒是失了疑心,说完眼中划过一丝阴郁,于庆飞竟敢这样放肆,阿雪这傻孩子,竟然也不向他诉苦,当真是像极了他娘。
“罢了,今日之事朕不再追究,以后不可这样做了。”他转而对云楚说,“等会儿朕派人送你回去。”
“别,皇上。”云楚连忙阻止,缩缩脖子说,“我本来就偷偷模模来的,等会儿我自己爬进御膳房的大菜桶出宫吧。”
“哼。”安成帝眯眼,原来还有这条漏洞,回头他一定让禁卫军严查出入皇宫的桶!
凤雪倾扶额,“阿楚,不得再父皇面前胡闹,咳咳。”
“哦。”云楚继续老老实实地垂头跪着,眼睛时不时地飘向他,眸中含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凤雪倾一哂,论起演戏,她倒是更胜一筹。
“起来吧,朕先走了,不过,朕会通知赤雍王来接你。”私相授受是大事,但两人身份特殊,他暂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走一步看一部。
“啊?”云楚一脸苦瓜相。
安成帝出了凌雪宫,面上比来得时候要好看许多。
“四殿下果真是一个妙人,陛下这几日许久没这般高兴了。”李规全在一旁问道。
“阿雪自然是朕的心头宝,那云楚倒也是个有趣的丫头。”
“云家小姐长于民间,自然不同于闺阁小姐了。”
安成帝但笑不语,虽然有趣,却是可惜了。
房中云楚此刻整个身体垮下来,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脯说道,“吓死我了。”
“有胆子闯祸没胆子承受。”凤雪倾毫不留情一句打击。
“我又不是故意的!”云楚“唰”地一下恢复精神气,“你刚才干嘛把我们的关系说的那么暧昧,别忘了你十八岁了,凌雪宫还没真正的女主人呢,万一皇上一个糊涂把我许配给你怎么办?”
凤雪倾靠在床上,懒懒的不爱说话的模样,但对着眼前的女子,他总是特别耐心,“你不愿嫁?”
“当然——不是了。”云楚语气一转,谄媚地说道,“殿下你风采出众,小女子蒲柳之姿实在难以匹配,要是真与您成亲,岂不是那什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之上’。”
“你难得有自知之明。”
“……”给你跟竿子你还真往上爬了!云楚侧头,一阵气闷。
“不过此事你不必担心,若本宫不提,父皇是不会乱点鸳鸯谱的。”
“为何?”
凤雪倾幽幽地看向她,嘴里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皇上真不会打算让我填充他那人满为患的后宫吧。”云楚想想便作呕,为了牵制她的父亲纳她为妃,这种事情还真是皇帝做得出来的。
“未尝不可。”
“别,他都可以做我爹了!”云楚苦巴巴地模样,是真心不愿。
凤雪倾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我父皇正值壮年,怎么在你这儿就像是只破鞋没人要了呢。”
云楚苦瓜似的的脸立刻绽开一丝如花笑靥,“大胆凤雪倾,居然对皇上出言不逊!”
凤雪倾淡然自若,“然后呢?”
“再告诉我一件事吧。”云楚的表情实在是转得飞快,现在又像是一只哈巴狗一样看着对方,就差一条尾巴了,“我就当没听见过。”
“……说。”
“芙蓉湖上的刺客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啊?”
凤雪倾面色有些寒,稍有红润的唇此刻仿佛又蒙上了一层霜,一头青丝绾在脑后,唯有那双生自寒潭的眸,能让云楚清清楚楚看到。
云楚开始退缩了,“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本宫以为你心里早有论断。”凤雪倾自嘲,“本宫在你眼里从来都是那般不堪,不是吗?”。这浓浓的自弃生生挖出了云楚心底少得可怜的歉疚,她摇头,“我那天是为了激你才这般说的,我觉得,这事情应当与你无关。”
“激我?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怎么会。”云楚在原地打了一个圈,“我不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吗?”。
“哼。”
“看样子是真的和你没关系了。”不知怎么的,云楚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恐怕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凤雪倾这个人不要太过无情。
嗯,这是为了更好的合作,只是这样而已。云楚自我确定了一遍,继续问道,“我和你认识这件事不会传出去吧。”
“……”
“应该不会!”云楚很肯定地自言自语,“皇上再怎么不顾及我,也要保护他儿子的闺誉啊。”
凤雪倾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对某人自说自话的内容提不起丝毫兴趣。
“凤雪倾。”
“……”瞧,刚刚一口一个殿下叫得多尊敬,现在就直接叫名字了,这女人,当真没有禁忌,“何事?”
“你刚才提到二皇子是打算让他回宫?”
凤雪倾点头。
“那不是多一个人和你争储君之位了?”
“本宫的腿已经残疾,药石无灵,本就无望储君之位,与其白日做梦,不如另辟蹊径。”
“你想支持二皇子上位?”
凤雪倾徐徐陈述,“二皇兄虽离宫多年,加之现皇后依旧是洛家之女,他未必能得洛家倾力相助,可是前皇后仁德,留下亲信不在少数,二皇兄本身亦是文武双全,才德兼备,比之太子不知好上多少倍,朝中不乏不看好太子的人,只是他们缺的就是二皇兄这阵东风。”
云楚本想再问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可想了想此事涉及党争,说起来定是无止无休的,出口的话便成了,“你知道皇上当初为何会将二皇子赶出皇宫?”
“你好奇的倒不少。”
云楚吐吐舌头,“多知道点这种事,好注意一点,免得以后步他人的后尘。”
凤雪倾似是赞同了她的说法,“是因为当年二皇兄坚持前皇后是被人毒杀,可是苦无证据,最终遭父皇厌烦,赶去了皇陵。”
“他向来聪慧,也会做此等傻事?”
凤雪倾意味深长,“这世上,人聪明是一回事,会做人是另一回事。还想听前皇后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云楚瞬间只觉得有条毒蛇盘踞在自己的脖子上,吐着芯子,令人不寒而栗,她赶紧摇头,“算了算了,知道的太多的人容易短命,我还是向往长命百岁的。”
“那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云楚立即接话。
两人均不再说话了,屋子里此刻安静得掉根针都可以听见。
过了一刻,夏岚传来云昭已经进宫的消息,凤雪倾顿了顿,叹息,两人相处的时间总是这般快。
心里虽有不舍,嘴上却冷冰冰地嘱咐,“等会儿回去之后暂时不要再回你那间医馆了,虽然因为容家覆灭的消息使得父皇的注意力暂时不会在你身上,太子那边对你举棋不定,但你还是要担心皇后,为人父母者,为了子女,是不择手段的。”
“嗯……”云楚低头盯着耳尖,对方忽然的关心令得她有些不太适应,“容家的消息提前被知晓,是你做的吗?”。
“举手之劳。”
“哦。确实不该太放在心上。”云楚讪讪地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其实……我医术也不错,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女医,至于工钱嘛,好商量。”云楚腆着脸皮,毛遂自荐。
嗯,这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合作,她不是关心他,就是这样!
“阿楚。”凤倾阑漆黑的眼珠中倒映着云楚的脸,不知几分郑重,几分严肃,“接手了本宫的病,不治好,就不得离开;治不好,是要同本宫一起赴死。”
同生!共死!
云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凌雪宫另一处偏院,种满了青竹,此处虽比不上凤雪倾的寝宫那般令人眼花缭乱,但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趣。
这里,便是从容的住处。
此刻这个女子心急如焚,自从凤雪倾病发,她便被禁足在此地,也不知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夫人,你说殿下会不会已经知道是我们告的密才会禁足您?”她的婢女兰儿战战兢兢,惧多于忧。
“胡说八道,凌雪宫人多口杂,一个不小心说点什么出去自是正常,与我何关。”从容镇定地说道,“殿下生病一向不喜人靠近,他恐怕是不想让我总是在他面前出现。”从容喃喃地说道,语气间的失落愈加明显。
“可我听说那位女刺客根本就没有被查出来,恐怕如今……”
“殿下要保她,自然无人动得了,我只怪自己太莽撞,没有照顾好殿下。”
“夫人,这事不怪你,谁叫那个于庆飞如此蛮横!”
“你不必再安慰,且再等等,殿下总会见我的。”从容咬牙,怀抱古筝的手紧紧握着琴身,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且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