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君三尺 第三十六章  百炼钢化绕指柔

作者 : 墨衣凉

经过悉心调养,风寒不日便大好了,饮**细起来,孕吐也不如先前厉害了,皮肤愈来愈好,焕发出婴儿的粉女敕来。

以前听人说,女人怀孕时,皮肤会变得好,当时觉得真是胡说八道,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不得不信了。

月复部还未显怀,根本看不出是怀孕的样子,不过才两个月,随着孕吐的逐渐减轻,我不只一次地恍惚担心月复中的孩子是否还在。

从前宫中失了孩子的嫔妃,那些惨烈的叫声每每浮现在脑海都会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尖叫一声猛然从梦中醒来,四周黑漆漆的,还是那样的一座宫殿,没有血,没有人,整座宫殿陷在黑暗中,有一种平和的寂静。

我呼吸急促,满头大汗,梦里的那种绝望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我一声声安慰自己,假的,只是做梦,做梦而已。

身边的君墨宸被我的声音吵醒,从榻上坐起来,“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我将手指插进发间,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起来,方才我梦到有人要杀我的孩子,我与他扭打起来,他的力气大的很,而我渐渐体力不支,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流满了鲜血,满目血红。

我好怕,怕这梦变成现实。

君墨宸一脸担心地揽住我,轻轻帮我拭去满头的汗水,我伏在他宽阔的胸膛前,才觉得安全,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一下子眼里便盈满了泪。

我惊惧地攥紧他的衣裳,断断续续道,“我梦到有人要杀我月复中孩儿……我救不了他……全是血……全是血……”

“没事了,没事了。”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脊背,手掌间有种蛊惑人心的安心,他的胸膛宽阔,仿佛一处避风的港湾,让我不自知地渐渐平静下来。

他握着我的肩膀,令我与他对视,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字一句道,“倾颜,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不知怎的,我不由自主便信了,用力地点头,重复道,“你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嗯”他重又紧紧地揽住我,“倾颜,我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让你压力这样大。”

他嗫嚅道,“如若当真如此,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我瞪圆了眼睛,一下子挣月兑他的怀抱,气愤令我丧失了理智,扬起手掌便挥了过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近乎尖叫道,“君墨宸,这是一条生命,他是你的骨肉你的孩子,你不能像对待我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能就这样便替他做了生死。”

君墨宸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神色,“倾颜,我没有想到你如此在乎我们的孩子,可是我对你没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只是不忍心你受苦。”

他从来没有这样好脾气过,我一时有些诧异,方才气极,下手有些重了,我忙回头看去,果然见他白皙的脸上现出红色的指痕来。

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见君墨宸沉默地站起身,然后缓慢地一件件穿上衣服,掀开帐子出去,忽然又回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定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半点伤害。”

忽然有泪珠“啪”地落在锦被上,我应该感动还是应该伤心?

再抬头时,殿中已经没有了君墨宸的身影,我一下子心慌起来,这样黑的天他要去哪?想起他离开前满脸悲痛欲绝的神色,我害怕起来。

“君墨宸,君墨宸……”我焦急地大声叫他,声音在广阔空旷的殿阁中飘荡却无人回应,我更加心急如焚。

正欲下床去寻他,殿门响了一声,君墨宸急步走进来,“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我顿住,手上还保持着穿衣的姿势,我问,“你上哪里去了。”我以为你走了,我在心里轻轻地接上后半句,却没有问出口。

“卯时了,上早朝啊。”君墨宸理所当然地说一句。

我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人家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表情来,是要上早朝,害我在这里大呼小叫担心得不行。

我踢掉脚上刚穿好的鞋子,倒回榻上,感觉有些浪费感情。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方才那一刻我如此担心……担心身边没有那个男子。

君墨宸离开的时候明显心情大好,我却郁闷起来。

这一郁闷,吃安胎药的时候便极不顺畅了,吞吞吐吐大半晌喝不进去,喝进去了又满嘴发苦,是以一上午都哭丧着脸。

君墨宸比平日里晚回来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巧荷与如兰将上午的事向他禀了,他一脸无奈笑意,“都要当娘亲了还是这幅样子。”

说着将手中的一个袋子放在榻上的硬木嵌螺钿炕桌上,我眼睛亮了亮,是蜜饯小枣和茯苓糕。

蜜饯小枣甜滋滋的,茯苓糕极为爽口,一个接一个地吃下去,嘴里哪还有半点苦涩。

他笑道,“都说酸儿辣女,那你这一味吃甜可是男是女啊?”

我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茯苓糕咽下去才道,“女孩嗜甜,应该是女孩儿罢。”

我心里倒希望生个女孩,可以日日陪在身边承欢膝下,不必去争夺什么权势财富,安安静静地弹琴作画,找一个世间的好儿郎来爱,岂不是好?

若是有了女儿,我一定不让她如我一般,若她有了心爱的男子,我必定竭尽全力来成全。

“是男是女都好,只要是咱俩的孩子,我都喜欢。”君墨宸轻轻点头,温柔地应我,又道,“我瞧着你的指甲也泛着苍白,左右也没事,不如涂指甲可好?”

我翘起手指看,哪里有泛着苍白,分明挺好。

他却不由分说,将我拉过去,才见大殿的地上放了一地的花匾,每个匾子里都是不同的花瓣,殿中香风阵阵很是好闻。

“喜欢哪一种?”

我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看君墨宸再看看这一地的花瓣,心中生腾出丝丝缕缕的感动,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总是闷闷不乐,我明白君墨宸这是变着法子的逗我笑。

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我随手指指手边的一个花匾,“就它吧。”

“好。”我看着他将花瓣放入器皿里,然后放入明矾,一起用杵子捣碎。

我穿梭于满地的花匾,每种花瓣都看过去,其中不乏花中名品,却单单没有木槿,连最普通的品种都没有。

我看一眼兀自捣得认真而用力的君墨宸,终究还是沉默地踱到他身边坐下。

许是太专注了,并未察觉到身边的我,他连头都未抬一下。

我不觉得看着他发起呆来。

面如冠玉,四个字君墨宸是绝对当的起的,五官俊朗,长眉斜飞入鬓,剑鼻如挺,整张脸原本是刚毅无比的,却因为紧抿的嘴唇显出一股子孩子气来。

这时的君墨宸,没有平时的戾气和冷漠,有的只是满面的温柔,我心里偷偷地想难道是因为要做父亲的原因,我总感觉此时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慈父光辉。

我轻轻将手覆在月复部,可见一个孩子对于两个人来说多么重要,他甚至可以改变父母的性格。

父母?对于我给君墨宸与我冠以的这个词,我不禁愣了愣,我该清醒,这孩子是我与君墨宸的,他是这孩子的父亲,而我是这孩子的母亲。

他放下杵子时,我也慌忙收回了视线,只听得他声音雀跃道,“好了。”

然后极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仿佛做过了许多遍那样自然。

用木签子挑了那捣得烂乎乎的东西堆在指甲上,细细地铺平,拨匀实了,然后用东西将指甲裹上,不过是这样小的事情,他都做的极为仔细认真。

一边做着这些,他一边与我说话,“倾颜,等孩子出世了,我一定会对他非常非常好,不让他吃一点苦,我会尽全力护他周全。”

我听着,轻轻点头。

接下来便是等着它干掉,将这些东西剔除,颜色便就留在指甲上了。

我张开五指看着指甲上的东西,是淡淡的粉色,也不知那花叫做什么名字,就这样被我拿来染了甲。

见君墨宸还坐在一边鼓捣那些东西,我问他,“今日没有事情吗?

君墨宸平日里时间极少,他对待政务兢兢业业,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光。

只是这样的时光我并不排斥,反而欢喜得很,恍惚中有一种闺房之乐的意味了。

他轻笑一声,极为自然道,“此刻你与孩子可比那政务重要多了。”

我愣了一下,在口中盘桓了许久的话语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只好又重咽回去。

不知为何,我不愿伤他的心。

阳光透过窗棂,明媚地照进殿来,君墨宸正好便处在那里,阳光泻了他满身,仿佛一个背着日月的巨人。

我就这样做了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像这样在殿中染甲的时光,不应该都是夫妻间才能有的吗?

可我与他做的这样自然,也许我心中早已认定他是我的夫,只是嘴里仍旧不愿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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