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民众竟是一时哗然,纷纷赞同。
我心中早已是一片气恼,愤怒地要出去与他理论,若是当真如他所说,严奕又何必死死守住这座城,他甚至做好了与宸军决一死战的准备,只为保的这一城百姓。
他将城中百姓遣出城去,不过是为了两年前的惨剧不再上演。
他这样的良苦用心竟被人说成居心叵测,若是一早就抱了要投宸军的念想,他又何苦如此艰难?
而这些百姓才最是让人寒心,素来严奕对他们如何,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被人一挑拨便都纷纷站出来反对他,果然是人性本恶。
可是严奕紧紧地拦住我,不让我出去。
我看向身前的他,面色仍是一片平静,只是身侧紧紧攥住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愤怒。
除非是无情无义之人,否则如何能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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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令人听着无端难过,“我们可比不得两位,一个得宸国大公主青睐,一个得宸国帝主喜欢,这将来是不用愁的了。”
我心中猛的一惊,那件事一直是梗在严奕心中的刺,而当初他是为了什么才甘愿受辱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今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令人寒透了心。
我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青色的身影,严奕从一旁的兵士身后拿过弓箭,拉满射出,快得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再反应过来时,箭矢已经没入那男子的胸口。
顿时血液迸溅,男子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轰然倒地。
方才还兴致勃勃地在面前说话的人,下一刻已经口吐鲜血亡灭世间,一时哗然的民众都惊呆住,场面鸦雀无声。
严奕却并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立即道,“严奕带着大家来到大凌已经两载有余,严奕是怎样的人,大家都是瞧在眼里的,若是大家信得过我,便安心再等三日,到时我一定保的大家安宁。”
人群中忽然有人问,“若是三日后你做不到呢?”
那人话音才落,严奕便将手中的弓反手扔出去,明明没见他使什么力气,那样坚硬的弓箭落到地上竟顿时裂成两段,严奕看也不看一眼,郑重道,“当如此弓。”
严奕扫过场中众人的脸威严道,“若是如此还不能让你们信服,那严奕别无他法只能即刻撤兵,再不插手各位任何事宜,若是大家觉得君墨宸仁慈,也可去投了宸国,严奕绝无二话。”
众人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又陷入了另一轮震惊。
绕是他们再无知,也应该知道若是严奕此刻撤兵他们如何有能力抵抗宸军?更何况此时正是两军交战,凌国抵抗数日不从,如今忽然投靠,绕是谁能轻易相信?
一时间,众人左右对视,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
严奕又及时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今日的事我想大家只是一时着急才出此下策,严奕不会放在心里,孰是孰非还请各位考虑清楚,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一步,白白断送了身家性命便不值当了。”
话语点到为止便可,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严奕一把拉过我,径直出了寺庙。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稳住了局面,如今正是最紧要的时刻,若是自己人先乱了起来,那这仗便不用打了。
才踏出寺庙的门一步,便看到门前站着一人,竟是又有人相拦,这回却是方才寺中的僧人,见了我们还是如先前一般。
严奕道,“师父等在这里,可是找严奕有话说吗?”。
僧人轻轻一笑道,“话自然是有的,不过却是对这位女施主说的,至于将军……寺庙乃清净之地,将军在此开了杀戒,可莫要忘了事后清洗干净,贫僧自会替将军念经超度亡灵以赎罪过。”
严奕道,“多谢,只是是非对错,佛主自有定论,严奕并不认为自己有过错。”
僧人却不在说话,转而面向我道,“公主的签子可莫要轻易给旁人看,千帆过尽自然知晓。”
我惊道,“你如何知道我是公主?”说完却又觉得可笑,严奕既已自报了性命,我的他又焉能不知。
却又不解那僧人话语,再欲追问,那僧人却道,“二位好自为之,就此别过。”
言罢,三转两转便没了身影。
严奕不甚在意地嘀咕道,“疯和尚。”
我一时无语,也不理会他。
左右衣裳已经湿了,我索性在面前的台阶上坐下来,严奕推我两下,我不为所动,他道,“这一身的湿,别坐着了,我们回去换衣裳,莫要着了凉。”
我轻轻摇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严奕叹口气也坐下来,却不说话,沉默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因为才下过雨的缘故,空气清冽寒冷,时不时地吹来的微风,让我一片颤栗。
严奕转过身来紧紧地拥住我,虽然两个人都是湿淋淋的,但是拥抱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冷了,他道,“我们回去。”
心里忽然就生出难过来,他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是默认了吗?
先前的车撵早在不远处候着了,径直上了马车,山路崎岖颠簸不停,车厢摇晃的我有些头晕,衣裳此时潮潮地贴在身上竟渐渐冷起来。
我与严奕各坐一边,我这里冷的牙齿打颤昏昏欲睡,严奕却是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他定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也罢,我也不打扰他。
马车停下时的一个收势,我防备不住额头磕在车厢上,剧痛醒来,才发现竟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头疼欲裂,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一阵阵发冷。
“公主,到了。”车厢外传来兵士的说话声。
我转过头去,不自觉的呆住。
严奕坐着的位置已经是空的,他不知何时就下去了,整个车厢中如今就我一人。
看来果真是睡得太死了,竟连他何时走的都未听到。
兵士早放了凳子,让我踩着下去,才打起轿帘便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冷冷地打了个战,眼前发昏竟差一点就摔下来,却还是问面前的兵士,“将军是何时离开的?”
兵士恭敬道,“回公主,将军是在半路被清起将军拦下的,说是有要事商讨,让属下先送您回来。”
我点点头,却又忍不住说一句,“你去把将军的衣裳送一身过去,他穿着那一身湿衣裳只怕要得风寒的。”
经过方才的事,我不由的有些心疼他的辛苦,如此艰难,身边却没有一个懂得的人。
强自下了马车,脚步竟是虚浮的,像走在云端。
迎出来的是凝儿,我急急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作为倚靠才勉强站住。
凝儿一触到我的衣裳便惊道,“这衣裳怎么是湿的?公主竟就这样回来的?”
我已经顾不得许多,头脑发昏,只沉重道,“你快些扶我回去,我难受得紧。”
凝儿道,“只怕受了风着了风寒呢。”
凝儿将我一路搀扶回去,我重重地跌在榻上,凝儿急道,“公主可别这样睡了,我先帮您把衣裳换了。”说罢,又急急地让巧蕊准备热水沐浴。
我便强撑着让凝儿为我换衣,沐浴。
潮湿的衣裳一月兑离身体随即袭裹上舒服的热水,满身寒意便瞬间消失殆尽了。
只过裹上厚厚的锦被,顿时万分舒服,凝儿又命巧蕊将煮好的姜汤端来给我。
这样细致,我不由笑道,“我这次怕是想生病也不能了。”
凝儿笑道,“哪有还盼着自己生病的?快些喝了姜汤躺一会,只盼别再病了。”
我低下头去喝姜汤,直觉姜汤的味道与往常不同,可若是说有什么不同,我又一时说不上来,热热的姜汤下了肚子,顿时觉得身上又暖了几分。
我不禁笑起自己的多疑来,难不成是还未从方才的事中缓过神来?
凝儿从我手中接过空碗道,“咱们院门外的兵士都撤走了,公主可是与将军重修旧好了?”
我躺倒在床上,眼睛也不愿掀动一下,只道,“现在只愿这风寒能快些好,我可不愿到时候全无知觉的被旁人抬出去。”
“抬出去?”凝儿不解道,“公主要去哪?”
我也不与她多做解释,沉沉睡过去。
这次的病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纠缠太久,第二日醒来时一身神清气爽,异常舒服。
连凝儿都笑道,“难不成前儿些日子病的久了反而有了抵抗不成?”
我便回,“干那些什么事儿,还得多谢你的照料呢。”
凝儿又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见,只打眼看向院中,因为才下过雨,院中还是湿的,巧蕊在扫地上的落叶,格外静谧。
严奕派来软禁我的那些人,如今只余了凝儿与巧蕊,院中冷冷清清的,只是待在这里时日久了,反而也不想出去了,这样与世隔绝倒也甚好,不用理会外面的嘈杂风声。
我转头问凝儿,“将军可有来过吗?”。
凝儿摇头,“没有,如今外面风声正紧,只怕将军应是最忙的了。”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凝儿便道,“公主,喝药的时辰到了。”
我惊道,“我已经好了,还喝什么药?”
“现在是早上人阳气盛公主觉得甚好,只怕下午要反复呢,喝药预防,总比下午病了才喝要好罢。”
我无奈,只好接过喝了,凝儿这才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