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君三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凡事万般皆因果

作者 : 墨衣凉

如兰进来时情绪已经好了许多,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道,“姐姐这一桌子好吃的,是给如兰备的吗?”。

我笑起来,“是,你想吃便吃,管饱。”

如兰坐下来,却没有往常的风卷残云,她夹了一筷子菜在嘴里咀嚼,安安静静的,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活泼。

“如兰……”我拉住她的手才叫了她一句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姐姐,是如兰不好,叫你担心了。”如兰回握住我的手,虽然是笑着的,我却分明从她脸上看出了苦涩。

我握了握她的手道,“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如兰默默地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覆下去,一眨再一眨,就已经濡湿了。

她哽咽道,“姐姐若是不嫌弃如兰,就让如兰一辈子跟着您吧。”

我听了心疼不已,“我何曾嫌弃过你~?只是这样岂不委屈了你?皇上都说了会为你亲自赐婚……”

“如兰多谢皇上好意,只是我这样的人谁还会要呢?”

看着面前抽泣不已的如兰,我心中万分自责,身子往前探了探将她抱在怀里,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如兰这个名字吗?有言道,‘墨兰兮,素白;美人兮,如兰’在姐姐心中,如兰一直都是美人,是珍宝。”

仿若找到了依靠一般,如兰在我怀中渐渐地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涕泪横流,气噎抽搐。

而我能做的只有静静的陪伴,手掌一下一下在她背上轻抚。

殿中只有我们二人,房门一关,两人一起用膳说话儿,就仿佛还是从前的样子,我是不受宠的公主,她是被人遗忘的宫女,没有让人打扰却也自得其乐。

与她一起歇午觉,躺在榻上烙饼似的翻,两个人都睡不着,我忽然起意道,“你可还记得咱们在长乐宫时中午睡不着玩什么来着?”

如兰的眼睛亮了亮,“翻绳儿交!”

如兰兴冲冲地坐起来去找了两根红绒线,我们面对面坐在大榻上玩,这是我们幼时常玩的游戏,两人暗暗较劲儿,研究出了不少新奇的花样子。

纤细如玉的手指左勾右挑,一会儿翻出个渔网,一会儿又是个鸡爪儿。渐渐翻得出彩了,八根红绒线攒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结,竟是个二龙戏珠的花式。

轮着我接交,我有意让着她逗她开心,来来回回的倒腾,手勾口咬的,装作一不留神的样子故意将八股红绳拧成了两股,中间松垮垮的耷拉下来,已经是散交了。

如兰笑着嚷道,“姐姐输了,可叫我赢了一回你这交绳儿鼻祖,你可要愿赌服输。”

我故意懊恼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有赌注在先,我便是不服输也不行了。”

如兰这才满意了,我故作一副悲痛的神情道,“既如此,你想要什么可以说了,只要我有你尽可以提。”

“嗯,我就要……”如兰托腮看着我,许是发泄过了,一双盈盈流转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看着这样的她便是她提出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是愿意当即就去给她摘下来的。

“姐姐上次酿的‘姣梨’好喝的很,不知您前些日子说要酿的梅花酒可酿好了否?如兰便要那个,整整一瓮哦。”说着还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笑起来,探身捏她的鼻子,“馋嘴。”

如兰嘻嘻一笑,所有的阴霾便尽数散去了。

我拉起她的手握住,郑重道,“你今日可把我吓坏了,以后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要记得还有姐姐呢,可不能再这样自寻短见了。”我顿了顿,愧疚道,“也是姐姐的不是,未能保护好你,如兰你相信我,日后姐姐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不怨姐姐,原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儿,以后再不会了。”如兰冲我蹲了蹲身,含泪道。

话一说开,心里便舒畅了不少,如兰脸上的笑意也愈加多了起来。

才过了歇午觉的时间巧荷便在门外道,“姑娘,宜妃娘娘到访。”

我有些意外,急急忙忙地出门去迎,庄宜身体不好,向来不愿出宫,如今却忽然来了这里想来也是被我宫中的事惊动了,如兰愧疚地看我一眼,也紧跟着迎了出来。

庄宜披着厚厚的狐裘大氅,头上罩着帽子,手拢在兜袖里,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却更加衬的整个人弱不禁风,承受不住那衣服的重量似得。

庄宜一叫平身,我便忙的搭手扶住了她,她的脸色一片苍白竟与那檐角未化开的残雪一般颜色了。

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太过亲近,却仍旧忍不住道,“娘娘有事儿,发一个传召,奴才必定亲自上流霜宫请安,您身体不适还劳您亲自过来,叫奴才怎么自处呢?”

庄宜摆摆手道,“左右今日天气好,总躺在床上把人都躺虚了,出来走走也没什么不好。”

这可是混说了,今天虽然晴开了,可好歹前日才下了雪能暖和到哪里去了,还不是为着不让我担心故意如此说的。

将她扶到殿中榻上坐下,然后亲自服侍她月兑了鞋拢了一床被子盖上,又拿了个汤婆子给她抱着,吩咐将殿中的炭火又烧起来,一切收拾妥当,如兰才将殿中的人都带下去,只让我们自在说话。

庄宜无奈道,“我就是来瞧瞧你,早知道要让你这样周折还不如不来,现下叫主人站着我却拢着被子坐在炕头,像什么话?可不是我反客为主了?”

我瞪她一眼故意道,“你且安生坐着罢,讨了便宜还卖乖,我可不承你的情,谁叫你病着还不好生将养?如今倒来讲这些大道理,也就是我,换做旁人谁观音似得供着你?”

“好一张利嘴。”庄宜笑道,“我也算能说的,如今竟叫你搪的开不了口了。”

我也不理会她,将一杯热热的参茶递过去道,“先喝些热的暖暖。”

庄宜接过却转手搁在了一边道,“我一早听说你宫中出了事,原还不信,方才瞧见如兰脖子上那圈青紫才算信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思虑再三,庄宜不是外人,算是我在宫中为之不多的能依靠的了,便索性将如兰的事并在罪宫时君慕容说的话一五一十告知了,只是自动省略了关于君墨宸的部分。

我与君墨宸之间的事情,我只想自己来解决,不想让任何人插手。

庄宜闻言冷笑道,“他倒是磊落,自己做下的事情还知道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过,如兰当真是冤枉了,可惜了她。”

我道,“听着姐姐的口气,你是一早便知道这些吗?”。

庄宜笑道,“你当我这些年在宫中是白给的?若连他这些都不知道,怕是严奕能不能到江东都是两说了。”

我忽然想起君慕容说的杀母之仇来,忍不住问庄宜。

庄宜道,“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君慕容的母亲说起来比君墨宸他们的母亲芸琦夫人的位分要高许多,是宸国位列四妃之首的恒妃,宸国十子夺嫡之时君慕容才四岁,按理说是争不过那些及冠且实力雄厚的皇子们的,可是恒妃野心勃勃想要将她的儿子推上皇位。

“后来君墨宸御极自然不能放过那些曾经忤逆他的人,只是当时君慕容尚小,婳懿才留了他一条命,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当日一个四岁的孩童竟把这些都记了下来,并且把仇恨隐藏了这么多年。”

我听得胆战心惊,原来君墨宸与君慕容的恩怨由来已久,我不解,那把用鲜血和尸骸堆积起来的皇位当真那样好吗?

庄宜端起茶盏喝茶,问道,“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道,“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庄宜也不甚在意,“君慕容已经是过去了,没了功夫,又被挑断了手筋关在罪宫,如今废人一个凭他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吗?”。

我心中猛的一震,没了功夫?挑断了手筋?废人一个?难怪他的腿是跛的。

这都是君墨宸做的吗?他对自己的亲兄弟竟当真下的去手?那我呢?是不是就更不必怜惜了?

庄宜却已经将君慕容的事一语带过了,在她眼中君慕容已然是没用的了,这会子她正说着如兰的事,“亏得君墨宸压下了这事,正月里寻死,那是犯了太后的忌讳,只怕叫她知道了,便是转了心也活不成了,还得白白搭上个你,我早说过你不能太将她宠的无法无天了。”

我只笑道,“姐姐,我省得的,我有分寸。”

庄宜见劝不动我,便无奈甩来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默了默,庄宜又道,“你可知过了年君墨宸要选秀了?”

我还未从先前的震惊中出来,如今又是一声惊雷炸在耳边,我几乎已经惶惶然不知所措了。

喃喃道,“不是说选秀是劳财伤民的事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要选秀?”

庄宜道,“早在宣统元年就该选了,只是新朝伊始,朝局不稳,又恰逢严奕那么一乱这事便搁下了,如今已经宣统四年,再没有拖下去的道理了,左右就在元宵之后暮春之前了。”

我愣愣地看着庄宜张张合合的嘴,心底一寸寸地凉下来,纵使他有再多的甜言蜜语,再怎样的爱我,他终究还是君墨宸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我又怎能奢求他的一心一意呢?

这宫中的一切,这天下都是他的,只要他情愿,便有数不尽的好东西送来,也不缺貌美如花的女子,他凭什么要甘愿守着我一人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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