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停了车,看了一眼,“哇”的将肚里的酒肉吐了一地。
刘易财也吓得醒了:“怎么回事?”
后面的人也纷纷下来了。一见,慌忙避开:“是不是瘟疫死的?”
书生和佩刀的壮汉嘀咕了几句,也过来翻看了一下尸体。
“晦气!是被劫杀的。”壮汉查看了伤口,“出刀很快,是武功高强的惯匪。”
众人顿时轰然。
“看样子前面不平安。今日早点歇了吧,刘老爷?”壮汉建议。
这下正中刘易财的心意:“歇了,歇了。”
前方的无尽的雪海里,突地从地上的雪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雪人。
刘易财的小眼一瞥之下,顿时最后的酒劲也尽被吹散了。
他赶紧从车架上跳下,往前跑去。
原来是那已被众人接走的薛小公子,不知什么原因独自去而复返,大概刚才是晕倒在雪地里了。
也不知此人向刘易财说了几句什么,刘易财的腿都抖了。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想伸手扶薛小公子,被薛小公子闪开了。
“小公子,你不要怕。”刘易财知道摊上大事了,可先前的赏金历历在目,实在诱人想搏一搏,“前面不远处就有官兵在设卡盘问,小公子放心跟着老朽好了。”
对面那人只是摇头。
刘易财见多识广,明白薛小公子的庶兄定是极厉害的角色了:居然不怕官兵。
“我知道一条去兰州的小路,小公子跟着我,躲开那些人。”
可薛小公子只指了指身后的密林。
刘易财吓了一跳:“这里面可去不得,不说别的,里面猎人设的陷阱不知就有多少。老朽以前确实走过此林,但也有些年月了,林中的陷阱恐怕会有变动了。”
可薛小公子只看着他不动:“你带着我,支持几日,我舅舅肯定会寻来。”
刘易财想了又想,觉得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叫来一个仆从吩咐了几句,让他带着人和货继续向前赶路,自己到了最前面的马车上拿了些东西,想带了薛小公子进密林。
书生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此时不干了,拦住了想走的刘易财:“刘老爷想撇了大家,自个儿带这位小公子去别处吧?”
他冷笑几声:“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呢。这位小公子坐在马上,不怒自威,肯定出身极贵之家,却混在我们这些人当中行路;已被众护卫接走,现在却孤身一人返回,他的护卫分明被人杀死了!你想让我们照旧前行,是想让我们引开他的敌人,代他而死!”
车上众人一听,顿时都喧嚷起来,纷纷下车拦住刘易财。
“谁说贵公子的命就比我们值钱?”带佩刀的壮汉冷笑,“现在也是不如这雪林中的野鸡了,不如我干掉他,帮刘老板了了麻烦。”
这人说干就干,竟想拔刀。
书生按住了他,劝道:“这路上不平安,不可再惹事,累了大家。”
刘易财见状,吓得冷汗直出,跌坐在雪地里。
书生冷笑一声,拉起了他:“上车,赶路!”
刘易财被扯到了马车旁,不由自主回头看几眼那人,见只捂紧了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密林边,像是吓傻了。心中不由叹息:高贵又怎样?没人护着,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身为高贵的嫡子,却斗不过庶兄,被逼到如此地步!
那薛家庶子肯定非常厉害,到了这里了,都敢劫杀严家的人!
他打了个冷战,心想离了此人,也好。
可一想到带他四天就是一袋金珠子,救他一命,恐怕——
兰州严家看样子对这外甥极好!看看那些来接的人的神色和动作就知道。
他挣开书生的手,来来回回剁了两回脚,终于下定决心。
他将那袋金珠子掏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各位只管上路,我这几位仆从都会拳脚。如平安到达兰州,这袋金珠子就是你们的了。”
众人的惊呼:一袋金珠子!
谁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马上围了上去。
书生拍拍衣襟,微微一笑:“这般大方,奇了!”
他一使眼色,壮汉便与他一起向靠在树上的薛小公子走去。
“薛小公子!”书生听力好,早已知称呼,当下便开了口招呼。
薛小公子抬起头来,撩开些斗篷,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书生猛地愣住,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走近两步,又两步。
他的眼中一下子泪花涌动,连手都不由自主的抖了。
书生起先也觉得此人怪异,心中也猜到他恐怕是被人追杀,却一直没将眼前这低头垂首,裘帽盖头,病殃殃的,瘦骨嶙峋的“薛小公子”与心中那神祗一般的人联系起来。
是谁下的毒手,竟折磨到人到这种地步!
对面的人的脸只剩下一双眼在乌凌凌的转动了,仿佛有人用刀一下子削去他的肉,只剩下突出的骨头,在风中随时会倒下的瘦弱的身架——怪不得来接的人一时认不出。
他踉踉跄跄的跑过去。
薛小公子的眼神却一瞬冷厉无比,示意了他一下。
他全身热血一瞬间凝固了,当下立足,带着身边的壮汉回转。
他马上回到刘易财的身边,跃身而起,一下子夺过了众手争夺的钱袋子,欢呼一声,跃回到车里。“真是金珠子!横财天上来,这辈子不用愁了。”
他将钱袋子往车中间一扔,自己先跃了进去:“刘老爷,谢谢了。”
车内的人望着倒出来的金珠子在一瞬间目瞪口呆后,马上醒悟过来,蜂拥而上。
“住手!平分!”有人冲着扭在一起的人叫。
车内一片喧腾。
等好不容易数完金珠子的数目,有人发觉过来,车子已去了老远了。
“放心,改道了。只是头不要钻出来,免得被人发现。”壮汉回头冲着车内一阵喊。
车内一片兴奋夹着焦急的叫唤:“走小路!走小路!”
壮汉却宛若未闻,驾着马车往着大路狂奔。
书生这才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那人的体力已到顶点。迟一点,恐怕无法支撑。
那人何尝如此狼狈过?得用斗篷遮盖全身全脸,掩藏踪迹行路。即使是在少年营里,小小的他不堪严酷的训练,倒在地上,没有人伸手,他也会马上爬起来,站立如松,眼中尽是生来具有的骄傲与不驯。
他是西部大地的神邸!
书生的眼泪尽出:“杀死这些狗娘养的!”
是的,马车被人拦住了。只是,来人碰到了两个近乎疯狂的反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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