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扶夕皱了下眉,不明所以的摊开了手中的宣纸,她本以为是什么秘密的东西,不想竟然是东四所妃嫔的侍寝记录。
因为昨日之前,东四所还是太后掌管,所以她只负责派人记载着西四所嫔妃的侍寝,不过这上面除了两个月前绍凡去过秦颖儿那一次之后,大多数都是在养心殿,或是去了司马追檬那里。
这样的记载在她看来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贤贵妃见出了沐扶夕的疑惑,更是压低了声音又道:“可是昨日也派人去了太医院,查看那给淑影贵人把脉的大夫手札,那上面记载,淑影贵人不过才怀孕一个月。”
这样的话,让沐扶夕浑身一阵,转眼朝着贤贵妃看了去:“怎么会?”
她所疑惑的,确实是有秦颖儿对不上日子的嫌疑,但更多的是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实性,如果秦颖儿当真和别人私通的话,断然不敢记错了日子才是,这足足相差一个月之余,难道她自己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那是灭九族的重罪么?
贤贵妃自然也是疑惑,不过她却比沐扶夕想的开:“皇后娘娘,淑影贵人虽然为人张扬跋扈,但她并没有什么心计,也许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怀孕呢?亦或是她根本不知道该算一算日子?”
沐扶夕想了想,点了点头,贤贵妃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昨日秦颖儿被太后派人押往刑部,若不是她刚巧赶到,恐怕此时的秦颖儿早已胎死月复中了。
“皇后娘娘——”一名脸生的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沐扶夕将手中的宣纸隐藏在了手帕之下,轻轻抬头:“何事?”
“淑影宫的人,一大清早就堵在了内务府的门口,各种索要名贵物件和药材,说是给淑影贵人安胎用,奴婢本是慈仁宫的宫女,但太后说了,现在她并不掌管东四所了,所以特派奴婢前来询问皇后娘娘的意见。”
贤贵妃听了,皱了皱眉:“这个淑影贵人还真是嚣张,历来后宫所怀孕的妃嫔,也没有哪个敢主动去内务府所要物件的。”
沐扶夕却是笑了,对着那宫女颔首:“告诉内务府的人,就说是本宫说的,无论淑影贵人要什么,都尽量的去满足她。”
嗯?贤贵妃一愣,不敢相信沐扶夕竟然默许了秦颖儿的嚣张,这可不像是沐扶夕的作风啊!况且刚刚她才说完,秦颖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多半有鬼。
那笑宫女似乎也没想到沐扶夕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态度,呆愣的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转身就要离开。
然,还没等她迈出步子,沐扶夕笑着又道:“本宫听闻,瓜果的香气好过那些加工过后的香粉,现在淑影贵人怀孕了,自然要格外谨慎才是,以后给各个寝宫的瓜果统统减半,全部送到淑影宫去,包括慈仁宫也不例外。”
那小宫女听了这话,吓得当即就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眼看着要进霜季,宫中瓜果本来就紧缺,若是再减半的话,慈仁宫便所剩无几了啊!”
别人还好说,一般的妃嫔都是拿着瓜果来吃的,但只有太后,一直摆着瓜果闻香味,这么多年早已成为了太后的一种习惯,若是当真瓜果减半的话,太后不发怒才怪。
沐扶夕倒是淡然,摆了摆手:“淑影贵人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太后的子孙,太后自然会心疼,你回去吧,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小宫女再是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得哀叹自己以后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眼看着小宫女离开,贤贵妃忍不住开了口:“皇后娘娘故意减半慈仁宫的瓜果,臣妾可以理解,但皇后娘娘为何要宠着秦颖儿那只疯狗?况且她肚子里怀着的究竟是谁的种,我们还无从得知啊!”
沐扶夕拢了拢自己散落在面颊上的碎发,说的平淡:“既然有鬼,总是能捉到的,暂时先不能打草惊蛇,咱们慢慢来。”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的胜券在握,松了口气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既然沐扶夕这样说了,就是已经不打算视而不见了。
元清皇宫,慈仁宫。
“叮当——咣啷——”整个慈仁宫的正厅里,充斥着无不是东西碎裂的摔打声。
所有的宫女和太监整齐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垂着面颊,听着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响动,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阮姳担忧的看着此时怒气灌顶的太后,犹豫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该不该阻拦。
“沐扶夕这个贱人!竟然消减了哀家的瓜果,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对待哀家!真是看皇上和哀家之间有间隙了是么?”
太后生气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她从当上皇后开始,便再没有看过别人的脸色,如今却在太后时被沐扶夕压制,这口气她怎能吞的下去?
只是如今沐扶夕是六宫之首,打着为秦颖儿胎儿顾虑的旗帜,而她和绍凡之间又产生了无法化解的隔阂,所以这口气她就算是再不想吞,也要吞下去。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阮铭见太后气得连脸色都变白了,不禁提着胆子上前了几步:“太后息怒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滚!”太后气得使劲推开阮铭,再次寻模东西砸了起来。
阮铭见此,与迟来的刘兰福对视了一眼,均是沉默了下去,太后很久没有生如此大的气了,如果要是不全都发泄出来,他们整个院子的人也许都要跟着遭殃了。
不知道砸了多久,太后终于是顺过了这口气,呼哧带喘的靠在椅子上坐下了身子,看着正厅的狼藉,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
阮铭见了,吓得不清,赶紧走到了太后的身边:“太后,您一定稍安勿躁啊!皇后娘娘不过刚刚得到了东四所的掌权,只要太后想要回来,皇后娘娘又能嚣张多久?”
叹了口气,太后摇了摇头:“阮铭,你不懂,皇上现在对哀家的怨气太深了,所以他宁愿去相信一个贱人,也不愿意再相信哀家了。”
阮铭见太后终于肯心平气和的说话了,缓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太后的身后:“可是太后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难道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娘娘为虎作伥么?”
太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要说服皇上是不太可能了,不过那个贱人未免太小看哀家了,她真的以为哀家会气到一蹶不振么?呵……那么她未免太小看哀家了。”
阮铭伸手慢慢揉捏起了太后的肩膀,听闻到太后如此说,知道太后一定是有什么主意了,不禁跟着放下了心:“皇后娘娘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怎能和太后相提并论?只是……太后打算如何去了皇后娘娘的威风?”
“去?拿什么去?现在哀家只有赌!”太后说着,对门口的刘兰福吩咐了一句:“将哀家宫里所有的瓜果全部送到淑影宫去,告诉淑影贵人,就说是哀家的一番心意。”
刘兰福一愣,赶忙点了点头:“是,奴才这就去办。”
阮铭有些震惊了,因为她猜到了太后想要做什么,只是……
“如今淑影贵人才刚怀上孩子,太后现在就这般的宠着,未免有些为时过早啊!况且淑影贵人肚子里的龙胎是男是女还是未知数啊!”
历代有许多受宠的妃嫔,抚养或者是栽培其他妃嫔的皇子,以此当作自己的一份保障,这事情在皇宫之中已不算稀奇。
就好像当年,太后扶持了皇上,贤贵妃扶持了墨王一样,就算她们没有子嗣,却也能借着别人子嗣的光,坐稳后宫。
太后轻轻一笑,用阴狠的算计,替代了刚刚的怒火中烧:“是女孩除掉就好了,若是男孩的话,哀家也算是后续有望了,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让淑影贵人对哀家放下戒心。”
“可是淑影贵人如何能同意呢?”
当初想要除掉淑影贵人的人是太后,后来一直和淑影贵人不和的人也是太后,在这么多的不和之下,就算太后一味的对淑影贵人好,淑影贵人又怎么会对太后敞开心扉?
毕竟淑影贵人的身后还有秦氏一族,谁都知道,秦氏现在和满氏之间的不和。
太后幽幽一笑:“这个就不容你操心了,哀家自有分寸。”说着,忽然一顿,淡淡地又道,“去给哀家找一身精致一些的衣物过来,晚膳之后,哀家要亲自去一趟凤鸣宫。”
凤鸣宫?去见皇后娘娘?
“太后是打算……”
太后这个时候打算去找沐扶夕,饶是阮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哼……”太后冷冷一哼,慢慢站起了身子,望了望已经有些西下的日头,满眼诡计的覆盖:“秦莫淮一直为皇上尽心尽力,却不要一丁点的回报,我们元清一向以仁义治天下,是时候给我们的秦大人一点恩赐了。”
随着话音落下,太后想了想又道:“顺便去把婉晴找过来。”
至此,阮铭已知皇后的打算,虽有些四肢发凉,却还是点了点头:“太后放心,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