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做了良娣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怜星看着她,手这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白绮晴走上前,贴在怜星的耳边道,“你活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生。”
一声匕首出鞘的声音,怜星下意思地一躬身,手被两个青衣人拽着,半分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瞪着她。怜星的目光转向红弥,红弥只是一笑,并没有搭救的意思。
白绮晴手中的刀,又用力推进了几分,怜星一咳,血喷到了她的脸上。
白绮晴手中的匕首,从她的身体里抽回来,从衣襟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我的妹妹你放心去吧,姐姐会每年都给你烧纸钱的。”
白绮晴将匕首一扔,又擦了擦指间的血,笑道:“也不知道这莫阡婳搞什么明堂,到手的把柄反过来送给我。”
是莫阡婳!让她死在自己亲—无—错—小说姐姐的手里,好狠!
白绮晴转身,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树林,怜星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用手捂着伤口,努力了几次都爬不起来,一只快马飞驰而去,她还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发声,面前已经只剩下一阵灰尘了。
她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努力睁开眼,见一个人越走越近,她报着最后的希望道,“救我,救……我。”话说出来,别淹没在秋风中,一点都听不清。
而那人走近了,蹲到她面前笑了笑,“可我不想救你呢。”
是幽蓝,她一直藏在树上,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救我……王爷……”怜星气息微弱,变得语无伦次。
幽蓝轻笑一声,“王爷?哪个王爷呢?溪王爷,还是魏王爷?”
怜星抬头想看清她的表情,却只能头不住颤抖。
“实话告诉你吧,就是魏王爷让我跟着你的。你在冀州时你救了他,他不杀你,可你不想想,且不说你害了小世子,你一个溪王府的细作,他又怎么会救你呢?”
怜星苦笑一声,只是嘴边流出了更多血而已,她还记得,那个这些年,在她心里近乎神话的男人,拍着她的肩膀说,“本王信你。”
那个男人,一次次接过她熬的汤,她熬的药,她也曾在他沉睡的时候,轻轻吻过他的手指。
他起初不杀她,是因为想日后利用她对付少陵,后来不杀她,是因为她背了他几里路,去找大夫。现在让别人看着她死去,只因为莫阡婳想要她死。
细作被发现的一日,敝履都不如,是她在世间想起的最后一句话。
幽蓝见怜星的眼眸,再没有一丝光芒,转身腾空而走。
白绮晴带着人再回来的时候,地上就只有两片猩红的血迹了。
白绮晴在四周看了一圈,都不见怜星的尸体,刚刚她听到马蹄声,知道有人过来,便走到树林中躲了起来,这一会儿功夫,怜星救不见了。
她不可能活了,可是一具尸体,又能说明什么呢?重要的事,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她了。
她也不再做停留,带众人离开了。
易州城魏王府中,阡婳走在后院的青石路上,秋风吹过耳畔,带着微微的凉意。
阡婳的靠一棵树下,这棵树树冠极大,遮住了大半阳光,听着风吹密叶,悉悉飒飒,难得的安静。
云扬站在后窗口,看着她水青色的云罗裙,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清绝,美绝,却仿佛这时间的纷繁冷暖,都入不了她的眼。
半晌,阡婳缓步走回客房,煮好了茶,刚刚坐下,便听到一阵敲门声,“王嫂夫人,我进去了。”
阡婳的柳眉微微一蹙,道:“进来吧。”
阡婳轻撩了撩茶杯口的热气,低头刚要喝,变见一只修长而白腻的手,倏然而过。步无涯端过那杯茶,在鼻间嗅了嗅,眼眸闪烁着笑意,吹了吹,大喝了一口,“王嫂夫人煮的茶,果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饮啊!”
王嫂夫人!多怪称呼,就如他人一般。红衣艳艳,肤白胜过女子,就连刚刚上过战场的一双手,都保养得这般好。
阡婳是极反感男人离自己太近的,他刚刚的一个夺茶之举,她袖中的绣花针,差一点就飞了出来。
“好喝便多饮一些,至于王嫂夫人?莫不是在说我?”阡婳刚刚抓空的手,早已重新拿起案上的茶杯,又为自己烫了一杯。而她眸色淡漠无余,却不看他。
“当然是你,你是云兄的妻子,云兄又是王爷,有什么奇怪的?”步无涯低头吹了一下,又大喝下了一口,浅褐色的眼瞳中,笑意自然散去,脸上是难得的正经,他这样的人,正经起来,反而别扭。
“我已下堂,你便不改这样称乎。”阡婳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睇向步无涯。
步无涯的眸色一凛,他不曾想,他竟被她的目光摄到,他眨了要眼,唇边勾起笑意,“你不喜欢,我换一个称呼便是,还没有介绍,鄙人步无涯。”
阡婳只是淡淡一瞥,“我已然知晓,大可不必介绍。”若说他放荡不羁,道是不尽然,他分明有种傲气,和深藏的厌恶,此人城府极深。
步无涯游遍三国,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这么冷得,还是第一次,冷到让人几近忽视她的美貌。他不禁有些同情云扬了,这是在家里养了一尊冰塑像啊!能看不能把玩啊!
“你这是用什么水煮的茶,味道这么特别?”步无涯自己上前又倒了一杯,喝干净了,先是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茶杯,转而抬眼问道。
“井水。”
步无涯顿时不只该再说些什么,一般口感极好的茶,不是用露水,便是用的雪水,还讲究第一场,最后一场什么的吗?
云扬从门外走进来,道:“步兄几时回来的。”
步无涯朝云扬看过去,笑道:“刚回来,先来和王嫂……,不,莫姑娘打声招呼。”
云扬轻轻扯了扯嘴角,也未再多言。
几日后,千秋城中,车马穿行,叫卖声声,如往日一般繁华。
阡婳一声水青色锦袍,缎发高束,一双同色的步靴,行走在渲嚷的大街上。今日,是青罗的生辰,从前再多的埋怨,近五年过去,她有的时候,还是会想她。
这些年,她每每犹豫不决的时候,都会想问问她,她这么做究竟对不对。而她与她的缘分,止于了那场大火,终究是应了她的那句话,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她。
她在乎的人,在乎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要么背叛,要么死亡。
阡婳见路边的紫茉莉,开得正好,便折下了几枝,用丝帕系好了,安放到了她的坟旁。
阡婳蹲在坟旁,拔出酒塞,将一小坛酒,洒在了她的坟前。
坟修葺虽不算极好,坟旁却没有一棵杂草,想来是云扬命人常来祭她。
“青罗,这么久才来看你,你可会怪我?”阡婳的眸中凝着些许悲色,秋风掠过,她将眼睫一敛,便再看不出半分情绪。
“你为了她背叛了我,他又为了你,背叛了我。可是青罗,我不恨你。”
阡婳缓缓站起身,秋风拂乱了她高束的发,几缕飘散在额头,遮住她光洁的额头,凌乱而倔强。
太子府中,白绮晴换了一件大红的百褶裙,在梳妆镜前打扮了多半个时辰,才满意地站起身来。
红弥上前道:“良娣,她的尸身还找不找?”
白绮晴笑道:“人都死了,一具尸体找不找得着有什么要紧?”她说罢,伸手搭在红弥肩膀上,柔声道:“以后你还是我妹妹,本良娣不会亏待了你的。”
红弥笑着点头,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渗出了冷汗来,自己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落日十分,白绮晴指点着家丁修后花园,红弥小跑过来,趴在白绮晴耳边低声了几句。
白绮晴眸色不改,继续在后院走走看看,红弥快一步挡过去,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簪子。
白绮晴拿起来看了看,从后门走出了府去。
夜,树影婆娑,楼影绰绰。
阡婳在千秋城,城门旁的一家客栈入住,这家客栈的人不多,清净。
夜半十分,阡婳隐隐听到有人进了屋子,刚睁不眼,来人便在她的胸口旁一点,抱着她从窗户跳了出去。
抱着自己腾飞的这双手臂,纤瘦,这人身材也不高大,似乎此自己还要矮一些,是一个女子。她一路只觉出秋风袭透中衣,冷意遍生。
接着那女子落到地上,将她扔在了地上,憎恶而狠绝。
而她,全身生疼,却动一下都不能。
穆世沁将脸上的面巾一扯,露出了她浓妆重粉的脸,朱红色的唇,勾起诡辣的笑意。
“莫阡婳,我们当真是许久不见啊!”她眸光忽而转为狠厉,“不,我们不久前在洛州城还见过,应该说是我见过你。”
阡婳的眼眸微颤,在洛州,莫非她杀杨煜的时候,她就在远处?她连环借刀杀人,却不想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穆世沁拔出腰间的匕首,迈步走过来,蹲到阡婳面前,笑道:“你这张脸,我早就看不过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