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听罢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是现在这个模样的郡主比较正常一些,伤春悲秋果然不适合郡主!
“是宫少主。”琼华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叶薰浅的脸色,但见女子娥眉淡淡,眼里未见一丝波动,款款问道:“宫少主是谁?”
“郡主,您忘了?羽公子姓宫呀!”琼华颇为惊讶地看着她,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这一刹那,叶薰浅浑身一僵,口中念念有词,“宫羽、宫羽、宫羽……”
她怎么忘记这一茬了?凤凰岛第一天才宫羽,也是南陵宫家的少主,江湖人称羽公子,世家人称宫少主!
他来了……就是这纸片香囊的主人……
为什么他会拥有“回忆”?为什么属于他的宫铃会让她觉得分外熟悉……
叶薰浅手指蜷起,使劲地揪住那封尚未拆开的信,须臾,门口传来了叩门之声,她如梦初醒,只见夏鸢迈步走了进来,“郡主,宫少主求见。”
夏鸢见叶薰浅脸色不是很好,以为她身体抱恙,连忙道:“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若是如此,奴婢回绝宫少主便是。”
“等等!”叶薰浅急忙出声,将转身即将离去的夏鸢叫住,“让他等一下,我马上就出去!”
琼华和夏鸢听罢有些错愕,尤其是夏鸢,她从来没有见过叶薰浅对哪位客人如此重视过,哪怕是对祁玥也没有这般过!
夏鸢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叶薰浅三步当成两步走,从书房走进了卧室,将身上这套纤薄的衣裳换下,选了套相对庄重的湖蓝裙装,那是上次祁玥陪她去软云阁时给她挑选的,他的眼光总是极好的,但凡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她都很喜欢!
这一刻,叶薰浅忘记了祁玥将她拒于清莲小筑之外的事情,一心一意只记得他的好!
“郡主,您……”琼华见叶薰浅风风火火地从卧室里出来,还不忘拾起放在墙边的油纸伞,她吃了一惊,郡主这身打扮,一点都不像是要出去见客,反而更像是要出远门!
“我去去就回!”叶薰浅不去管琼华吃惊的模样,撂下这么一句话,便跑了出去。
浅阁外围,花圃之内,青翠的绿叶之间,镶嵌着点点琼花,宫羽站在花圃旁,等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脸上却不见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洁白无倾的幻羽雪衣,仿佛天生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只需远远地看一眼,便已是刻入灵魂深处的惊世艳绝。
叶薰浅行至屋檐下,傍晚时烟青色的天幕已然飘起了丝丝暮雨,她打开油纸伞,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心跳得更快了几分。
终于,在那迷眼的丝丝雾雨中,她看见了一袭幻羽雪衣洁白无倾的他,清隽的容颜,含笑的眼睛,弯弯的唇角……叶薰浅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那纷至沓来的雨丝在靠近他的时候纷纷选择了避开,此情此景,恍若置身天外。
前世无数次在“回忆”的氤氲里耳畔回荡的宫铃声渐渐响起,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仿佛从天上云外传来,脑海中浮现出一片光雾,并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被拨开,白色雾霭的背后,一些清晰的画面正悄然放映。
暮雨中两个人的距离在慢慢缩短……
他站在原地,向她伸出手,黑眸深邃如古井,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眼里糅合成了一片缄默,女子踩着落花,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想要触模她的容颜,可到了最后,却将手心往下一翻,轻放在了她削瘦的肩膀上,薄唇悠悠吐出一句话,“浅浅,十年不见,你回来了。”
叶薰浅扭头,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重量,黑葡萄似的眼眸里浮现出点滴不解,“你是?”
为什么她在他身上嗅到了“回忆”的味道?明明很清淡,却能让她听到有生以来最清晰的宫铃声?比初见叶怜香时还要强烈几分!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见过他,潜意识里却觉得无比熟悉,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宫商角徵羽,我是宫羽。”
叶薰浅微微抬起下巴,深深地看着他,万千思绪从脑海里闪过,让她不知该从何问起。
“为什么我无数次在‘回忆’中听到的串串宫铃声会与叶怜香身上那串宫铃所发出的声音如此吻合?”叶薰浅撑着伞,挡在两人的头上,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之后最想问的一个问题,而她知道,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男子,那串宫铃的主人,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宫羽的嘴角边始终挂着一丝浅淡的笑,他右手轻拍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因为它属于你,从未改变。”
“浅浅,你只知你的‘回忆’是从无数种花草中提取出来,并按照一定的比例配制的,然而,这些……都不过是在模仿……”宫羽雪袖轻轻一挥,藏在叶薰浅腰间挎包里的两瓣宫铃无声落入他手中,他手指弯曲成拳,将两瓣残缺的宫铃牢牢包裹其中。
叶薰浅轻轻阖上双眼,感受着周围突然浓郁了上百倍的香气,忍不住惊叹一声,“好香。”
和她前世所调制的“回忆”相似,却又有些不同,那种感觉,就好比山寨货遇到了正品时似的,许久,待香气散去,她才睁开眼睛,只见宫羽玉白的掌心之上,一只完好无损的宫铃赫然其上。
叶薰浅惊讶万分,伸手往自己挎包里一模,脸色变了变,伸手抓过那只半透明色的宫铃,仔细观察,竟然没有看到半点裂痕,她凝视着他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宫羽没有说话,弹指出风刃,将那宫铃劈成了数十瓣,接着握在掌心,这一瞬,那消失的香气再次弥漫,这一次,叶薰浅没有再闭上眼睛,而是目不转睛地观察他的手,不多时,宫羽摊开手掌,展现在她眼前的又是一只完好无损的宫铃。
“看明白了吗?”。宫羽似乎对叶薰浅格外有耐心,对于她所有的问题,他都乐意为她解惑。
叶薰浅无比好奇地拉着他的右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于是小声嘟哝了一句,“特异功能?”
在现代时,情报局里不乏有身怀异能的人,有些人肉眼能看到细菌,有的人视线能够穿透厚达一米的钢板看清钢板后面的东西……叶薰浅对这种异能的接受力比一般人要高,不会因此而大惊小怪。
“不是。”宫羽轻笑了一声,否决她的猜想,接着道:“看来,浅浅是真的忘记了……”
“忘记什么?”叶薰浅挠挠脑袋,皱着眉头问。
宫羽看着她解释道:“我修习的火凤诀属火,至阳至烈,所以……”
“锻造!”
不待他说完,女子的声音便响起了,宫羽黑眸里闪过一丝惊艳,她竟然猜到了!
叶薰浅从祁玥身上深刻知晓,这个世界上的习武之人绝大多数修习的是内功而不是招式,功法的属性也有很多种,因此,宫羽能够用真气凝成烈火并精准控制,不足为奇。
“那这异香又是怎么回事?”叶薰浅在好奇宫羽复原宫铃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这过程中逸散而出的馥郁香气。
“宫铃被火煅烧,会散发天琼异香。”宫羽微笑着解释,传说:先祖是在天琼花海中打造的宫铃,那天琼异香早已和宫铃本身融为一体,每当被火煅烧就会散发天琼异香,浅浅小时候对制香分外感兴趣,也很有天赋,曾尝试着用上百种普通花草调制出和天琼异香极为相似的香料,取名“回忆”。
叶薰浅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宫羽带给她的感觉十分亲切,尽管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送给你。”宫羽手捧锦盒,递给叶薰浅,这是他喜欢了十年的人,哪怕她早已忘记了他,他也初心不改!
叶薰浅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手中的锦盒上,男子就这样向她伸出手,表情真挚到了极点,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从宫羽手中接过锦盒,然后问道:“是什么?”
“打开看看。”宫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如此提示叶薰浅。
他喜欢看她拆礼物的那一刹眼里闪现的喜悦与动容,曾经温暖了他十年孤寂的心。
叶薰浅食指轻轻挑开锦盒上的暗扣,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雪白,她指月复轻轻触模了一下,然后抬眸看着宫羽,“好漂亮。”
“试试看合不合身。”宫羽从锦盒里取出幻羽披风,给叶薰浅套上,叶薰浅难得如此配合。
她想她终究还是不能免俗,这世上的人,鲜有不喜欢漂亮衣服和美味佳肴的,而她,更是个中翘楚,桑服美食,她都爱!
雪白的幻羽纱披在她身上,与那袭湖蓝色的湘裙形成鲜明对比,为她清冷的气质添上了几分冰雪之姿,更为她抵挡住了傍晚沁入皮肤的丝丝寒气。
她很喜欢,喜欢得不愿意月兑下来。
“傍晚有些冷,多穿点,别染了风寒。”宫羽看出了叶薰浅心中所想,关切地说。
一提到“风寒”这两个字,叶薰浅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晨从青泉口中听到的那个祁玥染了风寒的消息,尽管知道祁玥那个黑心黑肺的家伙染风寒一说八成是糊弄人的,可好几天没见到他,她还真有点想他了!
烟雨中的女子撑着把油纸伞,笑容温暖如春,宫羽静静地看着她出神,叶薰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别开脸,目光在浅阁周围的矮墙上游弋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向宫羽询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来贤王府了?”
“我……”宫羽一阵语塞,只听叶薰浅继续问,“是为了叶怜香吗?”。
除了这个理由,她似乎想不到别的!
宫羽眸色暗了暗,深深地看着她,否认道:“不是!”
“我师妹身中断情之毒,急需天山冰蚕解毒,恰好不久前漠北向大齐进献了一只,所以……”宫羽实话实说,凤遥是他师妹,即使他对她没有情意,也断然不可能置她的性命于不顾,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想向叶薰浅隐瞒。
“原来是这样,希望你师妹早日康复。”叶薰浅唇边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真诚祝福。
“嗯。”
随着宫羽声音轻轻落下,叶薰浅眉毛舒展,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须臾,只听耳畔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再过几日便是皇后的生辰了,不知道浅浅给皇后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我还没准备呢!”叶薰浅顿时一囧,宫羽若是不说,她都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我不知道皇后喜欢什么,到时候还要劳烦浅浅多给我参详参详了。”宫羽主动从叶薰浅手中接过油纸伞,撑在她头顶上,不让雨丝飘到她身上。
叶薰浅见宫羽对她充满的希望,都不好意思说“其实她也不知道皇后喜欢什么”这样的话了,鬼斧神差般点了点头,“好!”
宫羽满意地笑了,不去管女子心里的小九九,其实他又如何不知,她心里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此时她答应替他给皇后选礼物的原因之一,便是想从他口中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这何尝不是一种算计?
可他就是喜欢她为了这些问题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来套他话时的感觉!
两人在雨中站了许久,当琼华端着水走出来时,见叶薰浅和宫羽还停留在原地,心想现在这个时候是叶薰浅平时吃饭的时间点,于是走上前来,给宫羽和叶薰浅行了个礼,轻声询问道:“郡主,您今晚想吃些什么?”
“浅浅还没吃晚饭吗?”。
说话的是宫羽,他目光投射在琼华身上,明知故问,少顷,才对叶薰浅悠悠道:“恰好我也没吃晚饭,不如我们一块儿吧?”
听到宫羽如此提议,琼华的嘴巴瞬间张大了两倍不止,足以塞下一个鸡蛋,叶薰浅有些犹豫,理智和直觉告诉她,她必定和宫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却又是个实实在在的陌生人,她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记忆。
“我很多年没下厨了,不知道有没有手生……”宫羽见叶薰浅在迟疑,立刻加重砝码,果不其然,面前的女子眼睛一亮,看着他,“你会下厨?”
叶薰浅悄悄地看了一眼宫羽的手,手指修长,肌理细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厨的!
“嗯嗯。”宫羽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看着叶薰浅,半晌才悠悠道:“浅浅,怎么样?你考虑好了么?我想……祁世子肯定是不会下厨的……”
叶薰浅、琼华,“……”
这会儿,刚从浅阁里出来的夏鸢听到宫羽这句话,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心中默默为祁玥祈祷,希望羽公子的厨艺很差劲,做出来的食物很难吃……
要不然她家世子和羽公子一比,半点优势都没有!
光是看郡主对那只宫铃的重视程度以及此刻羽公子看着郡主的时的眼神充满了款款深情就知道,郡主和羽公子必定年少相识。
昨日叶薰浅在祁王府吃了闭门羹,如今还气在头上,赌气待在浅阁里一天没出去,结果也没看到祁玥出现,她心头恼意更甚,此时,宫羽诚挚邀请,她心念一动,“那……恭敬不如从命!”
“好!”宫羽展颜一笑,那笑容清澈如泉,仿佛能在弹指一瞬间荡涤天地,从此天上人间,风朗气轻。
本来活泼好动的叶薰浅一整天不出门就把琼华给急坏了,生怕她又像过去十年一样躲在浅阁里不出去,连人都被闷坏,如今被宫羽说动,倒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琼华,今晚浅阁不用给我准备晚膳了,本郡主给你们休假一晚上!”叶薰浅一只纤纤素手在空中轻轻挥动,十分爽快地给琼华和夏鸢放假,而她的心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浮想联翩,看着宫羽那丝毫不逊于祁玥的脸,想象着他下厨时是何等的清姿丰仪!
听到这个消息后,琼华和夏鸢喜忧参半,喜是因为她们今晚可以不必在浅阁画地为牢,忧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薰浅今晚跟宫羽吃晚饭这个消息传到祁玥耳中时的天雷阵阵!
“郡主,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会儿?”夏鸢到底是祁玥的人,心里自然向着自己的主子,她可不想自己逍遥快活了一个晚上,结果第二天迎来的就是世子的滔天怒火。
“不用再考虑了,东南水患尚未解决,今年的收成岌岌可危,本郡主在大事上帮不上忙,不过为大齐节省粮食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叶薰浅神色认真,郑重其事地说,仿佛将节省粮食这件事当做是她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大事似的。
夏鸢无语望着天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节省粮食……这种话亏您说得出口!
要真想节省粮食,世子肯定恨不得你日后人生中的每一顿饭都在祁王府中的清莲小筑里吃!
日暮渐浓,天色渐黑,连绵的雨似乎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停下,如同珍珠般打在油纸伞上,溅起万点细碎的雨花,宫羽从怀里取出一方素色的手帕,给叶薰浅轻拭一不留神擦过她脸颊的雨滴,这一刹那,叶薰浅眼前一片茫然,直到宫羽将手帕收入怀里时她方才回过神来,朝宫羽笑了笑,“谢谢。”
宫羽回以她同样浅淡的笑容,为她撑起一方油纸伞,两人在琼华和夏鸢的目视中离开浅阁,行至会客厅旁,恰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叶怜香。
先前宫羽从会客厅旁离开说要出去走走时叶怜香就有提出给他引路,谁知宫羽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并且贤王府对他而言并不陌生,迷路走丢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
欲速则不达,这是云侧妃反复在她耳边强调的话,叶怜香以此告诫自己,切莫操之过急。
可是,她就是做梦都想不到,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就看到叶薰浅和宫羽同时从浅阁的方向离开,宫羽为她撑伞,两人还有说有笑,像极了多年未见感情未变的故友,这样的感情就像是埋藏在地下的美酒,年份越长远酒香越是醇郁!
“大姐姐在浅阁里闷了一天也没见出来,如今天都快黑了,这是要去哪儿呢?”叶怜香压下心中的不甘和嫉妒,强逼着自己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挡住了叶薰浅和宫羽前进的脚步。
宫羽对叶薰浅和叶怜香过去十几年之间的过节并非完全不知,无非就是高门大院里都会发生的嫡庶之争。
他下意识地挡在叶薰浅前面,对叶怜香道:“皇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本少主还未准备好礼物,所以请郡主帮忙挑选。”
“大姐姐,是这样的吗?”。叶怜香眼神轻飘飘落在叶薰浅身上那件雪白的幻羽披风上,心里别提有多酸了,可眼神却依旧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天真无邪。
这是她在人前一贯的伪装,叶薰浅心知肚明,却没有戳破。
“宫少主说是就是!”
叶薰浅将问题重新推到宫羽身上,没有直接回答叶怜香。
没有从叶薰浅口中得到一个确定性的答案,叶怜香咬了咬唇,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门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宫羽和叶薰浅道:“离皇后娘娘生辰之日还有好几天呢!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挑也不迟呀!”
不过就是和宫羽出个门,叶怜香就百般阻挠,叶薰浅见状从宫羽身后走到了前边,嘴角勾起一丝动人的笑意,然后悠悠拒绝,“不行。”
“你……”叶怜香没想到叶薰浅会拒绝,正所谓凤凰惜羽,人都会在乎自己的名声,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子。
她不相信叶薰浅身为贤王府的郡主、齐都第一闺秀,不知道傍晚与男子单独出门于她名声不好这么一回事!
“如果二妹妹是为了本郡主的声誉着想,那么大可不必!”叶薰浅本就不是迂腐之人,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怎么说她管不着,人活一世,只求逍遥自在无愧于心!
“大姐姐言重了,妹妹是为了贤王府的声誉着想。”叶怜香眼巴巴地看着宫羽,可是那雪衣无暇的男子却一言不发,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好似不打算插手她们姐妹二人的事情。
叶薰浅的笑容依旧是那般明媚,宛如夏日苍穹之上的那轮旭日,耀眼而夺目,灼伤了叶怜香的眼睛,还有她的自尊心!
“贤王府的声誉?二妹妹莫不是以为本郡主一人的声誉能代表整个贤王府?”
傍晚的寒气无声无息袭来,叶薰浅觉得手有点冷,遂伸入幻羽披风侧边的口袋里,她斜倚在门口,神态慵懒而闲适,与叶怜香那庄重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父王是贤王府的主人,如今尚且健在,贤王府的声誉还轮不到用本郡主的声誉来代表,还是说……二妹妹是在咒父王英年早……?”
“没有!你少血口喷人!”叶怜香脑海中的那根弦突然一绷,在叶薰浅没有完全说出“英年早逝”这个词的时候猛然抬头,打断了她的话!
饭可以乱吃,但有些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叶薰浅轻声一笑,她的表情是那样的随意,仿佛天下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而叶怜香却如临大敌。
时光的齿轮在两人的沉默中悄悄转动,宫羽缓缓走上前,扯了扯叶薰浅的袖摆,叶薰浅回眸,他对她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叶怜香死盯着宫羽和叶薰浅之间那无需言语的默契互动,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怜香小姐莫非是不相信本少主?”宫羽微微一笑,那笑容浅淡而疏离,叶怜香见状立刻收起自己的不悦之色,杏眸盈盈,“怜香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宫少主的人品无可挑剔,只是……”
“瓜田李下”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宫羽便打断了她,“既然如此,那怜香小姐堵着门做什么?”
略显严厉的语气,让叶怜香身体突然一颤,尴尬地从门中央离开,让出了位置,宫羽二话不说,牵住叶薰浅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叶薰浅受其牵引一边向前,一边扭头看向身后早已气得咬牙切齿的叶怜香,调笑着说:“呵呵,二妹妹最近长得是愈发丰腴了,胖得都能堵住贤王府的大门了!”
叶怜香,“……”
宫羽听着叶薰浅讽刺叶怜香最近长得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手臂忽然一收,便将叶薰浅从身后捞到了自己面前来,“浅浅淘气,尤胜从前!”
叶薰浅“扑哧”一笑,她不知道在宫羽眼中从前的她是什么样的,却知道她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因此她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宫羽的话。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叶薰浅目光远眺,傍晚时分,华灯初上,齐都不夜城的繁华初显。
“凤羽山庄。”宫羽实话实说,他要亲自给她下厨,有什么地方比凤羽山庄更合适呢?
见叶薰浅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宫羽连声解释道:“浅浅放心,不远,从凤羽山庄煲的鸡汤,快马送到贤王府,刚好可以入口。”
“这么近,我怎么没听说过?”叶薰浅耷着脑袋,不解。
宫羽心中暗忖,这个月来,浅浅不是进宫就是去祁王府,就算出门也是祁玥陪着,怎会知道凤羽山庄?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着呢!改天我有时间再慢慢告诉你。”
叶薰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宫羽这话倒是大实话,而她,巴不得从他嘴里多撬出些秘密来!
“要坐马车还是骑马?”宫羽习惯性地询问叶薰浅,并迁就她,这种习惯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让叶薰浅感受到了来自这个男子的尊重。
她清冷寂寂了十年的心一暖,尊重这个词,对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骑马!”叶薰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马车她都不知道坐了多少次了,而且,她潜意识里认为,自打坐了祁玥高贵无比的铁桦马车后,别的马车都无法入她的眼了,正所谓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莫过于此!
宫羽从腰间掏出了一支只有半截手指长的白玉笛,轻轻吹了吹,不多时便看到路的尽头,一匹白色的马儿破开雾霭而来,速度极快,正当叶薰浅以为它会马不停蹄向前冲的时候,马儿忽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宫羽轻抚着它的脑袋,然后翻身上马。
他的动作十分漂亮,叶薰浅黑眸里暗藏激赏,一个人的马术好不好,单看他上马的动作就知道了。
宫羽目光柔和,向她伸出左手,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上面,两人掌心相对的一瞬,宫羽手指蜷起,握着她,微微发力,便将她从地上拉到了马背上,让她坐在自己前面。
男子夹紧马月复,策马狂奔而去。
宫羽的气息和宫铃如出一辙,散发着极淡的天琼气息,叶薰浅感到十分亲切,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凤羽山庄的确离贤王府不远,只不过路径弯弯曲曲纵横交错,比较特殊,若是一般人从贤王府走官道前往凤羽山庄,至少要花一个时辰的时间。
诚然,宫羽带她走的是捷径,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凤羽山庄是宫羽在齐都的别苑,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下人打理,并不显得荒芜,反而处处充满着田间野趣的气息。
“少主回来了。”
“嗯。”宫羽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在花圃边上松土的老伯见到宫羽携叶薰浅而来,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盈盈地向两人问好,当看到宫羽身边身着幻羽披风的叶薰浅时,他先是不解,而后眸光从叶薰浅的脸上缓缓滑下,当看清了她颈上所戴的那枚叶片形玉佩时,方才恍然大悟,“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浅小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老伯过奖了。”叶薰浅并不是一个过分谦虚的人,对于别人真诚的夸赞,她往往会选择接受,只是入乡随俗,这会儿倒也谦虚了起来。
宫羽领着叶薰浅走进屋子,将她安置好后,转身前往书房,亲自为她挑选书籍,递给她,“浅浅,你先坐着看会儿书解闷,我去厨房,一会儿就好。”
叶薰浅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书,她大致翻了翻,是关于调香的书籍,这是她的最爱!
宫羽在厨房里忙碌着,时不时还能听到快速切菜以及打蛋之声,可见其刀工非同一斑,叶薰浅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住了,脑袋时不时向厨房的方向探去,却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不多时便看到宫羽捧着一盅鸡汤从厨房里走出,“浅浅,先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嗯嗯,很香,肉质鲜女敕,味道鲜美,好吃。”叶薰浅尝了一口,毫不犹豫地赞道。
就这样,宫羽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忙了近一个时辰,才把一顿饭烧好,叶薰浅坐享其成,来者不拒,两人把盏言欢,气氛甚是和谐。
叶薰浅给宫羽斟酒、劝酒、斟酒、劝酒……如此往复,都不知道轮了多少回,然而宫羽愣是千杯不倒,没有半点醉意可言,她情不自禁地感到苦恼了……
“浅浅,你怎么不吃了?难道是不好吃吗?”。宫羽细心地发现了这个细节,他关切地问道。
“不是。”叶薰浅否决了宫羽的猜测,然后明眸一闪,戏谑着说:“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宫大少主的厨艺这么好,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浅浅莫不是和他们一样,觉得男人都不应该会下厨?”宫羽起身,给叶薰浅递上一方手帕,举止亲昵有度,没有给叶薰浅增添一丝一毫的烦恼。
“谁说的?古往今来的大厨,可都是男人!”
叶薰浅见解独特,令宫羽眼前一亮,“这倒是真的!”
要知道,各国皇宫里的御厨,可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两人谈天说地,浑然忘记了时间,此刻,凤羽山庄之外,烟雨骤停,月上柳梢,祁王府也笼罩在了一片皎洁的月光里,美如仙境,祁玥站在小筑外边的栈道上,遥望远方。
影沉、青泉、青裳、夏鸢在他身后,站成一排,此时低头不语,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夏鸢。”祁玥忽然出声,夏鸢无端被点到名字,吓了一跳,连忙向前走了几步,“世……世子。”
“薰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祁玥的声音分外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几人在祁玥身边待着的时间不短,通常他的话越是平静,往往后果越严重……
“回世子的话,是……是的。”夏鸢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神情表现得自然一些,然而,她的声音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这种事情,往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夏鸢很没骨气地将事情的始末经过和盘托出,结果,影沉、青泉和青裳成功地看到祁玥越来越沉的脸色。
“世子,郡主说了是要去帮宫少主给皇后娘娘选生辰礼物,真的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夏鸢脑海里回想着今天傍晚时在浅阁外发生的事情,反复咀嚼叶薰浅的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对祁玥道。
祁玥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薄唇抿成一线,一张绝世容颜宛如千年寒玉,挑选生辰礼物?挑选什么礼物需要一男一女大晚上地去挑?
只要一想到某个可能性,祁玥心里就嫉妒得发狂,好似胸腔里燃着一团火,只稍片刻,便可将他整个身体燃成灰烬!
祁玥脑海里闪过万千片段,她生性清冷,不与人深交,也从未见过她如此在乎什么,除了那串宫铃……那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宫羽无疑是喜欢她的,而她……大概以前也是喜欢宫羽的吧……
最重要的是,宫羽能陪她一生一世,而他……
见不到她的人儿,听不到她的声音,无法触及她温暖的手,祁玥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气急攻心之际,他脸色骤然苍白如雪,额头上沁出滴滴冷汗,青泉很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状况,立刻赶上前来,从怀里急忙掏出药瓶,倒出一颗豆粒大的药丸,递给祁玥,关切问道:“世子,您今天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这话一出,众人闻之色变,世子每日必须按时服用一枚苦心青莲,否则病发后不堪设想……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日停止过,可今天,世子竟然忘记了,足见郡主和宫少主一起离开的事情对他打击有多大!
祁玥从青泉手中取过药丸,囫囵吞枣一般吃了下去,青泉见祁玥状态不是很好,遂提醒了一声,“世子,您歇一会儿吧?说不定再过个把时辰郡主就回来了。”
青泉在说这句话安慰祁玥的时候,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儿,但他不能看着祁玥为了叶薰浅不顾自己的身体!
“若是不回呢?”祁玥难得出声说了一句话,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世子从听到郡主和宫少主离开的消息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他们生怕他被气坏了。
青泉顿时一阵语塞,是啊……万一郡主不回来那可怎么办?
夏鸢望着天空,心中暗忖:就算不回来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吧……毕竟,宫少主是正人君子!
不过,这句话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在世子面前说,否则,以世子的性子,不将她送去炼狱就算是轻的了!
“夏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祁玥眉梢微微一挑,眼神直逼影沉身边的绿衣女子,语气严厉。
沉思之中的夏鸢再次无端被点名,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祁玥,只见他眸子深邃如夜,青裳悄悄扯了扯夏鸢的袖摆,贴在她耳边小声重复祁玥的话,“哎,世子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
夏鸢脖子一缩,将说未说的模样让祁玥更加揪心,“世子……”
“说!”祁玥薄唇溢出一字,重若千钧。
见祁玥脸色冰寒,夏鸢任何说谎的念头在此刻通通离家出走,弱弱地回答:“宫少主说……要给郡主亲自下厨,所以郡主才……”
听到夏鸢这句话,祁玥的心顿时别扭了,薰浅喜欢好吃的,宫羽还真是会投其所好!
“世子,奴婢发誓,一开始郡主是不想去的!”夏鸢竖起右手,手指指天,虔诚无比地给祁玥保证,见祁玥听得认真,好似相信了几分,她便继续说道:“可是宫少主说,世子肯定不会下厨……然后郡主就跟着去了!”
“……”祁玥玉白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宫羽藏得可真深,竟然会厨艺,真是太讨厌了!
祁玥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等到吃晚饭的点时却得知叶薰浅和宫羽同乘一骑离开贤王府,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死死地揪着那张绘有叶薰浅和宫羽同乘一骑的画,单从画面上看,就好比宫羽抱着她一般,画面清新而唯美,可对他而言却是如此的刺目。
“青泉,备车,本世子要去凤羽山庄!”
祁玥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吩咐青泉,只要一想到薰浅在宫羽怀里笑靥如花,他就一刻也坐不住,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到她身边,将她抢回来,搂着她一辈子不放开。
“可是……”青泉顾及祁玥的身体,迟疑了一下,抬眸时触及祁玥的目光,写满了坚定与执着,他后面的话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世子,青泉马上就去!”
“嗯。”祁玥满意地点了点头,在青泉离开后又对夏鸢吩咐了几句,半刻钟后,才放夏鸢离开,于是这清莲小筑的栈道上顿时只剩下了影沉,祁玥想到了祁王府外面至今都还有一群守株待兔的人,“影沉,给本世子将王府外那些闲杂人等引开!”
“是。”影沉得令,这几日齐皇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在祁王府外面蹲点,就等着世子出去,若是不引开他们,今晚世子别想悄无声息地前往凤羽山庄!
深夜,亥时。
如祁玥所预想的那般,叶薰浅并没有回贤王府,怜香阁里花瓶碎落之声不绝于耳,叶怜香好好的计策因为叶薰浅的出现而被落空,别提有多生气了,她红着眼睛,手握成拳头,咬牙切齿道:“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先是克死了那么多男人,竟然还不甘寂寞勾引祁世子,还有表哥,如今连羽公子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祸害!”
与此同时,被叶怜香称为祸害的某人正在凤羽山庄的秋千架上坐着,欣赏着这花好月圆之景,竹箫在手,轻轻吹起,随着她手指在箫身上不断触碰、离开、触碰、离开……周而复始,那悠扬的箫声缭绕于天地之间,宫羽在一旁抚琴,和着她的曲调,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整个凤羽山庄都沉浸在漫漫曲音里。
祁玥风尘仆仆深夜到访,还未走下马车便听到了这调子,更加确定了叶薰浅在里边。
她在祁王府时,有事没事总喜欢哼着小曲儿,而这些曲子都是祁玥不曾听过的,其中,最常听到的就是这首高山流水,他还记得她曾告诉过他高山流水的典故,所以肯定不会记错。
若只是听到箫音也就罢了,偏偏是琴箫合奏,试问这凤羽山庄里还有谁能与之合奏?答案已然显而易见,祁玥坐在轮椅上,青泉在身后推着他,渐渐向前,他身后七名银衣男子一字排开,面色肃然,却将满身的杀气收敛到了极致。
给凤羽山庄看大门的是一位老者,见到如此阵仗,没有半点惊慌,只听他高声扬起,“来者何人?”
“祁王府,祁玥。”
言简意赅的回答,与祁玥的一贯风格相匹配。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要夺回自己心爱的女人,自然不会闪躲,直接报上大名。
老者年近花甲,却精神矍铄,哪儿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模样?身着黛青长衫,简朴到了极点,行走时脚步比一般人不知道轻了多少倍,只见他大手一挥,凤羽山庄大门两侧瞬间闪出了十名雪衣男子,与祁玥成掎角之势,老者眸光一一扫过祁玥身后的七人,眼里满是赞赏,最后定在了祁玥身上,“祁世子好生厉害,竟然请得动从不离开影阁阁主身边半步的影阁七星!”
“宫少主乃凤凰岛第一天才,一招凤凰泣血连成名三十年的七大高手之一黛青都招架不住,本世子自幼体弱多病,腿脚不便,岂敢单枪匹马前来送死?”祁玥看着老者,笑意淡淡。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名老者就该是黛青了吧?
两年前宫羽击败黛青,那以后黛青便消失匿迹,有人说他羞愧自杀,有人说他找了隐居的地方潜心武学准备一雪前耻,还有人说他输在了宫羽手中,从此认宫羽为主……
众说纷纭,多为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祁世子深夜来访,凤羽山庄蓬荜生辉,不知所为何事?”黛老头身侧各站着五名雪衣卫,依照宫羽的指示先礼后兵,若是真和祁玥干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宫少主拐走了本世子心爱之人,难道本世子不能来要人?”祁玥死心眼地认定,就是宫羽花言巧语骗走了他的薰浅,薰浅喜欢美食没有错,错就错在宫羽不该用美食诱惑她!
黛青老头忽然展颜一笑,原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毕竟活了这么一把岁数,怎会猜不出大致原委?只见他捋着自己的胡子,乐呵呵地做和事老,“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祁玥以眼神示意青泉推着自己前进,他修长有力的手轻放在臂托上,指骨轻叩,声如寒冰,丢出一沓画纸,纷纷扬扬飘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侧,“家仆亲眼所见,宫少主与薰浅同乘一骑离开,莫不是仗着拥有一身好武功,欺负本世子不良于行横刀夺爱?”
祁玥说得一本正经,仿佛他真的残废了很多年似的,青泉低着头,嘴巴差点都笑歪了,世子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酸溜溜的,影阁七星亲自护航,深夜造访凤羽山庄,他怎么觉得世子不是来兴师问罪,倒像是来捉奸在床?
黛老头嘴角抽了抽,只不过那笑意隐藏在了他满面皱纹之中,叫人无法察觉,十名雪衣卫余光掠过散落在脚边的画纸,上面的主角永远只有两人,他们眼睛一亮,心中忍不住惊叹,未来的少夫人好漂亮啊……比凤遥小姐还要漂亮!
最重要的是,少主从祁世子手中抢了人,这说明,少主比祁世子厉害,想到这,雪衣卫们不约而同看向祁玥,眼里写满了各种意味深长,听说祁世子不良于行,不会是那里不行吧?要不然未来少夫人怎么会放着好好的祁世子妃不当,移情别恋,对少主投怀送抱呢?
八卦本性,古今一同。
不止是宫羽的雪衣卫,就连影阁七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画纸,心中暗忖:不知道是哪个笨蛋画师画的,竟然将羽公子和郡主画得如此风华绝代,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怪不得世子这么生气!
“祁世子切勿动怒,老朽听说了,少主不过是请薰浅郡主吃晚饭而已。”黛老头摆了摆手,向祁玥解释,不久前他嗅到了厨房里传来阵阵菜肴香味,于是跑了进去,和花老头聊了一会儿,方才知晓此事。
情敌家仆如此避重就轻的一句话,非但没能降下祁玥心中的怒火,反而达到了火上浇油的反效果,泡在醋缸里的小气男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往往什么都听不进去,特别爱钻牛角尖,祁玥阴阳怪气地重复道:“吃晚饭?”
“哼,都快三个时辰了,别说是吃晚饭,就是孩子都能生出来了!”
------题外话------
O(∩_∩)O哈哈~有木有人觉得偶们柿子吃起醋来灰常可爱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