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祺眼捷手快地在纪紫心坠落山谷前一秒抓住她,猛地一拉将她扯回自己怀中,过猛的冲击力道让他后背直接撞击到身后山壁。
两人就这么紧紧贴在山壁上,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强烈得让人浑身打寒颤,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空中一只飞过的乌鸦发出凄厉的叫声,这才将他们两人像是当机定格住的心神叫回。
赵天祺率先回神,“你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不过,我心脏都要停了。”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他松开圈住纤细腰身的手。
“所以说有你这侍卫在真好,刚刚我真的差点被吓死,我人都已经摔出去了……还好被你拉回。”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跳剧烈起伏的胸口,往后站一小步与他拉开距离。
赵天祺低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怎么松开她腰身的瞬间竟然有一种失落感……
纪紫心却在她要一脚踩出去时,感觉到一阵刺痛自脚踝窜上,整个人又跌进他怀中,“啊,好痛!”
“怎么了?”他赶紧扶她坐下。
“安睿,我脚扭了。”她脸色发白冷汗涔涔,紧握自己的脚踝,“好痛!”
“我看看。”瞧她痛得眼泪几乎都要掉下,事出紧急,他一时也没想太多,隔着衣裙稍微检查一下,发现扭伤得挺严重的,隔着衣料都感觉到已经肿起,他轻按,“痛吗?”
她痛得头皮发麻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紧拽着他的双臂,痛苦地点头。
“扭伤得不轻,你先忍忍。”赵天祺查看了下周遭,指着不远处,“我记得那附近的山壁有山泉水冒出,地方也较大,我们过去那里再帮你治疗扭伤,这里不方便。”
“好!”
赵天祺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过去。”
搭着他的肩膀,她痛苦地站起来,“麻烦你了。”
“说什么傻话。”他一把将她背起,大步往冒出山泉水的地方走去。
这里地形较为宽敞,也有一两棵未随着崩落土石滑下山崖的林荫大树。
赵天祺让她坐在一旁有山泉水流经的一颗大石上,拿出帕子沾了些山泉水给她净脸,“你先把汗擦擦,一会儿我帮你处理扭伤的脚踩。”
她也不矫情,直接接过他的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渍。
赵天祺趁着她抹汗的同时,蹲到她面前月兑下她的鞋袜,检查那只散发着光泽的白女敕小脚。
她是穿越来的,虽然穿来后在这里长大,但这时代过于严苛的礼教,什么规矩、讲究、本分,她根本不会恪守,也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更别说安睿月兑了她的鞋袜,她就要人家对她的清白负责。
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是医者跟伤者,任由赵天祺检查她的脚踩,她一点也不介意,才不会像有些恨嫁的姑娘一样,被看到一点手臂就要男方负责娶她。
他按了下纪紫心那已肿成猪脚的脚踩,“我先检查一下,一会儿再处理。”
看着自己肿得像面龟的脚踝,她悲叹了声,“好。”
真是失策,今天应该带着银针出门,要不然也可以先给自己扎个两针消肿止痛,再来处理扭伤的脚。
他将她的脚搭在自己手心上,打算为她细细检查一番,看是否还有哪里受伤,却在这时微愣了下。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一双润滑细腻而不失光泽的玉足竟然这般小巧,连那粉红色的指甲也玲珑剔透像是海棠花瓣一样晶莹可爱,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呜,痛!”
听到她痛苦的轻哼声,他陡地回过神,让她的小脚搭在他的膝上,有些无奈地提醒她,“扭伤得不轻,得马上处理,你自己是大夫应该知道,再拖下去可能得拿拐杖,一会儿会有些疼,忍着点。”
“我知道。”她眉头紧皱,任由赵天祺按着她肿胀的脚踝,“好,不过我怕疼,你一会儿千万别太凶狠!”
就在纪紫心提醒他别太粗鲁之际,只听见“啪啪”两声和紧接而来震天动地的尖叫声,“啊——”
赵天祺淡定地看着她突然间变得狰狞的表情,将她的脚放到水里,“好了,先把脚泡到泉水里舒缓。”
她一副想杀人的模样,“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就动手?”
“出其不意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他扬着一边嘴角,满意地看着她说着。
她喘着大气,伸出食指指着他,“好,你给我记住,你简直是恩将仇报,我帮你换药什么的都会先跟你说一声,你竟然连知会都没有,这仇我迟早要报。”
“随时等着……”赵天祺拿过水袋,打算装点山泉水,却突然一愣,连忙伸手示意她安静,“等等,你别乱动!”
“怎么……”顺着他走去的方向望去,看到山壁上正有一尾吐着红色蛇信的金色小蛇顺着山泉水流下来。
赵天祺一把捏住金色小蛇的七寸之地,“这蛇叫金婵甲蛇,据说有灵性,稍微教导便能听从指令。”
“金婵甲蛇……这可是顶极药材啊,一般送到医馆的都已经做成蛇干了,我从没有见过活物,听说活物的效用更好,尤其是对任何的陈年痼疾,牠的蛇毒还有解毒的功用。”她凑过去,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他手中捏着的金婵甲蛇。
赵天祺笑着看了眼她那眼馋的模样,好像恨不得马上将这尾金婵甲蛇给开膛剖肚入药。
他冷冷地瞄了眼她那像小狐狸般贼贼的双眼,“你别眼馋,这尾你就别想了,我要留下来饲养。”
她捧着脸低呼,“我表情有这么明显吗?让你一眼就看得出我很想要。”
“金婵甲蛇通常都是一对,这尾是母的,母的身上有异香,只要抓着牠,另一尾公的便会寻来。”他点头,将蛇包在方帕中绑紧收进衣袖里。
“所以你要把那尾寻来的公蛇给我入药?”一想到公蛇药效更好,她就兴奋地都忘了脚痛。
“不是,等他们俩下了蛋,生了小蛇再送你两尾。”
“什么,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这成年金婵甲蛇我有用处,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用激将法也没用。”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等着用牠救命。
“那我们说好了,等公的找上门,生了小蛇你就要送给我!”
“好,一言为定!”他低头看着还一脚泡在冰凉山泉水里的纪紫心,“还疼吗?”
她怔了下,摇头。
“不疼了我们就赶紧下山,再迟些到山下时都天黑了。”他将她受伤的脚从水里抬起,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正打算用衣角帮她将玉足上的水渍擦干。
她连忙红着脸伸手制止,尴尬地说着,“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而且让你这样帮我……不合适。”
方才是因为脚伤的关系才让他帮她月兑鞋袜,现在扭伤的脚已经调回原处,怎么能再让他这样为她服务,就算是在现代,也没哪个男朋友会这么贴心为女朋友擦脚,还穿鞋的。
他瞄了眼她还微肿的脚踝,拿过一旁的鞋袜帮她套上,“有什么不合适的,帮你擦脚穿鞋怎么着,我身受重伤陷入昏迷时,你不是也衣不解带在旁边照顾我整晚,当时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呃……一时间纪紫心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替她穿好鞋袜,他转过身,“你的脚这几天还是不能随便走动,贸然走动恐怕会落病谤,上来,我背你下山。”
看着他俊逸脸庞上的爽朗笑容在阳光照映下那般耀眼动人,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恍神盯着他。
没察觉到她突然间的异样,他催促,“快上来。”
“那……麻烦你了。”纪紫心猛一甩头赶紧回神,趴到他背上,看着他宽厚的肩背,脸蛋不知怎么的漾起一朵羞涩的红云。这一刻,她竟然升起一种想就此趴在这个让人信任的背上,再也不要下来的念头……
“小姐、小姐,老太太的松雪楼今天有些怪,你要不要回去看一下?”白果来到忙着帮伤员换药的纪紫心身边,俯身捂着嘴小声在她耳边告知。
“什么事情奇怪?”她抬起头,眉头微皱看了神色有些不安的白果一眼。
“玉竹,我方才跟你说的你记清楚了吧,你来接着用。”纪紫心手指一旁的药膏,让学徒接替她的工作,拿起拐杖撑起身子,眼神示意白果跟她到一旁说话。
“小姐,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二房的夫人跟老太太好像趁着你受伤,大部分都待在自己院子不会注意她们,而在偷偷筹谋你的事情,你最好赶紧到松雪楼看看。”白果扶着她小心走到通往后院的门边,“我已经让甘草先过去偷听了。”
纪紫心一顿,“筹谋?把事情说清楚,你是看到或者是听到什么?”
“我方才要到膳房吩咐柯大娘做你早上交代煮的药膳,看到林媒婆跟一名妇人要到松雪楼,这林媒婆是我娘的朋友,她看到我就赶紧把我拉到一旁,说让我千万别当大小姐的陪嫁丫鬟,这杨府可不是什么好人家!”
“陪嫁?杨府不是好人家?”纪紫心秀眉打结,“可除非我出嫁,你才有可能当我的陪嫁丫鬟啊!”
“就是啊,小姐,糟就是糟在这里。”白果急着问道:“这林媒婆为什么平白无故跟我说这个?”
“你说你在哪里看到林媒婆?”纪紫心撑着拐杖往后院走去。
“膳房外。”
“经过膳房到松雪楼……那就一定是从二房那里出来,只有从二房那里到松雪楼才会经过膳房,这事肯定跟二房有关!”一提到二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拉住白果交代,“白果,越氏这老太婆一定不知道我爹今天提早回来,我昨天接到爹给我的飞鸽传书,告知我他会先在三十里外的大发客栈落脚,今天一早才回城,让我再多辛苦个半天,回来他就可以完八土接手,让我好好养伤。
“算算时间,我爹应该已经到城门外了,你马上去找天冬,让他赶紧把我爹接回来,千万别担搁,我现在到松雪楼看看这两个人又在图谋我什么!”
“好的!”
纪紫心要上松雪楼之前,特地绕到膳房,让膳房的一名丫鬟端着她一早便到膳房炖上的川贝酿悉尼,跟她一起前往松雪楼。
这悉尼是她前几日特地交代家宅的苏管事,让人到百里外的雪玉山买回,特地炖给赶路赶得心急火燎的父亲食用养生,现在只能先便宜了二房这个老太太。
她还没踏进松雪楼,就看见从松雪楼出来办事的丫鬟长工们,脸上露出藏不住的笑意,笑得开心又隐晦,让她更加肯定老太婆想趁着父亲这几日出诊不在府里,瞒着众人给她说亲,甚至有可能直接订亲了。
守在松雪楼外的甘草一见到她,已经顾不得维持形象了,没命地朝她跑来,在她耳边小声焦急地说:“小姐,不好了,老太太未经你跟老爷的允许,就要将你许配给杨威龙,那个不学无术,在我们医馆里名声很响亮、很出名的杨威龙,等等就要交换庚帖!”
交换庚帖!
纪紫心双眸遽地一缩,火气窜上,越氏这居心不良的老太婆,竟然想瞒着她跟父亲私下与杨府的人交换庚帖,打算把她随便嫁了,还是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杨威龙!
压抑着怒火冷声问着,“庚帖交换了吗?”
庚帖一换她的婚事便成了定局,即使父亲回来想退婚都来不及,越氏跟陈氏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可那也得她是软柿子才能够任由她们这样拿捏,难道她们就不怕她拿把斧头把她们的算盘给砍了,来个鱼死网破?!
“还没,说是吉时未到。”
听到这消息,纪紫心心下松了口气,眼底窜起两簇熊熊怒焰,咬牙切齿,“这老太婆跟陈氏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趁着我爹不在拿捏我,看我怎么给她们颜色看!”
纪紫心冷下心头那把怒火,让甘草接过膳房丫鬟手中的养生药膳川贝酿悉尼汤,遣走那丫鬟后,跟着她若无其事地进入松雪楼。
当纪紫心撑着拐杖跛着脚进到里面的花厅,越氏跟陈氏原本扯到海角天边的笑容突然一僵,像是被点穴了一样怎么也收不回来。
还没交换庚帖,这亲事没成定局,怎么好死不死纪紫心这野丫头这时候跑来?越氏有些心慌,僵着嗓子问着,“心丫头你怎么突然来了?你脚受伤了怎么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上我这老太婆这里来?”
纪紫心眼尾瞄了眼那一身大红,发髻上还插着一朵大红花,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媒婆的林媒婆,还有她身边那名身形稍痩,穿着一件云纹暗紫色褙子的妇人。
想必这妇人就是今天来交换庚帖的杨家人,恐怕是那杨威龙的母亲亲自前来吧。
她不动声色地从甘草手中接过炖悉尼,走到越氏面前。
“老太太,这已经秋风起了,前些日子孙女特地让人到雪玉山,买那山上出产的悉尼回来炖汤,老太太你是知道的,这川贝酿悉尼清热润肺、化痰止咳,还有生津散结的功效,在秋天食用是最好的,这温度正好入口,再放就冷了,老太太你赶紧趁热吃了。”纪紫心打开盅盖笑咪咪地催促。
“老太太真是好福气啊,每个孙女都这么孝顺。”杨夫人看着纪紫心,满意地点着头夸奖道。
越氏僵硬地扯着笑容边喝着悉尼汤,“欸……是啊,这大孙女特别孝顺,你看这脚拐了还不忘为我这老人炖补品……”
她早已经三申五令这事未成定局前不准传出去,院子里的下人应当没那胆量敢将这事传到大房那边,且看纪紫心那一点也看不出异样的表情,应该是还不知道交换庚帖这事才是。
越氏一边喝着悉尼汤一边揣测着。
“孙女从未见过这位夫人,不知道这位夫人是……”纪紫心看向方才说话之人。
“大小姐,这位是……杨夫人,是我娘家嫂子的嫂子。”陈氏神色不安地介绍。
“这么说来也算是远亲了,杨夫人好,杨夫人是受二婶之邀来纪府赏菊的吗?”
“赏菊?”
“是啊,我们纪府所栽种的金寿菊在安阳县可是颇有名气,每年秋天一到,便有许多人想上我们纪府来赏金寿菊呢!”
杨夫人恍然,袖口掩唇低笑,“不是的,大小姐,我今日不是来赏菊的。”
这杨家人也跟纪紫心一样,根本不知道她们特意隐瞒着纪世杰父女,私下为纪紫心定这门亲事。
杨夫人这么一说,越氏跟陈氏婆媳俩的心瞬间一提,神色紧张地看着杨夫人,就怕杨夫人将今天前来的目的说出口。
“杨夫人……”越氏连忙开口阻拦杨夫人。
纪紫心同时故做惊呼,声音压过越氏,“不是来我纪府赏菊啊,那是来找我爹看病的吗?杨夫人来得巧,我爹到隔壁县城帮一位员外看病,今天刚好回来。”
“不,大小姐,我不是来看病也不是来赏菊,是来交换庚帖的!”
杨夫人也没多想,连忙将今天的目的说出,让陈氏想拦都不好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月兑口而出。
“交换庚帖!”纪紫心眨了眼,转向陈氏,“恭喜二婶啊,这么快就帮堂妹找好夫家了,不过既然要交换庚帖,怎么没看到月云她人呢?”
杨夫人捂着唇笑着,“大小姐,我的媳妇不是月云,而是你,今日我就是来交换你跟小儿威龙的庚帖。”
这话一出,越氏跟陈氏婆媳俩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心下哀嚎了声,惨了!
“与我交换庚帖?这话从何而来?”纪紫心冷下脸问道,“杨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跟我爹何时同意这门婚事?我爹何时跟你杨府的人讨论婚事?”
杨夫人一愣,满脸不解地看着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的纪紫心,“大小姐与小儿的婚事,纪老太太跟纪老爷已经同意了,还让林媒婆通知我们今日来交换双方庚帖。”
“就是、就是,大小姐,是纪老太太说你十分爱慕杨公子,因此让媒婆我到杨家去说亲的!”一旁的林媒婆赶忙接话。
“一派胡言!我何时说过爱慕杨家公子这事,林媒婆休得败坏我名声!”纪紫心怒喝。
“大小姐,你别动怒,这事情我怎么敢乱说,要是没有纪老太太的示意,我怎么敢替你们两家说这门亲!”
“就是啊,是大小姐让林媒婆赶紧上我杨府来说亲的,还附了封你亲笔写的书信,表示自己想早日嫁给我儿的心意,希望我们可以体谅,早些派人来说亲。”杨夫人连忙说着,同时还拿出一封书信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纪紫心看着杨夫人递上来的书信内容后,面露寒霜看着杨夫人跟一旁的越氏、陈氏,晃动着手中的书信,“老太太、二婶,假借我的名义让二叔写了这封不知羞耻的书信,你们两人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这……”越氏两婆媳顿时冷汗涔涔,不敢看向纪紫心质问的凌厉眼神。
“假借你名义……大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书信不是你写的?!”杨夫人惊诧地看着她。
“这歪七扭八的字一看就是我那不学无术的二叔的笔迹。”纪紫心对外吼了一声,“来人,去把我抄写过的医书拿一本过来,让杨夫人瞧瞧本小姐的字迹。”
杨夫人看着纪紫心的神情,和越氏婆媳慌张的脸色,反复推敲思索她所说的话,又想到从说亲到现在要交换庚帖,都是由陈氏或者是纪老太太出面,却从未见过纪老爷出面跟媒婆或是他们杨家的人谈过。
这纪紫心是纪老爷的嫡长女,自小捧在手心上,更是以回春堂继承人守灶女的身分在培养,这是全城都知道的事情,不可能女儿要说亲,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出面表示意见,她这时才赫然明白,他们杨府还有纪大小姐,全被越氏这对婆媳玩弄在手掌心中。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从来不知道你正在说亲?”杨夫人压抑着怒火问着。
“自然,就连我爹也不知道,我爹早在我还未及笄之前便说了,我的婚姻由我自己做主,他不会不顾及我的意愿逼我嫁人,他又怎么可能找林媒婆去你杨家说亲,他如若真的要我随便嫁了,会放我到十八岁才要找媒婆替我谈亲事吗?”
这下杨夫人明白这桩婚事全都是越氏婆媳两人自导自演,便不再像稍早之前那般对越氏客气了。
“纪老太太,我杨家虽然不像你们纪府家大业大,但好歹也有些名望,你这是在玩弄我们杨家是吧!”杨夫人冷着脸向老太太讨一个说法。
纪紫心双臂抱胸,冷盯着将庞大身体整个藏到越氏身后的陈氏,嘲讽质问;“二婶,你的权力好大啊,大到大过我爹我娘,敢私自为我订亲,都不用经过我爹同意啊!”
陈氏那一身肥肉不断抖动,将一切推给自己的婆婆,“是、是……你的婚事是老太太同意做主的……”
越氏拍桌厉声道:“这婚事是我说的,我给你订的,你敢有什么意见!现在外头都知道你要嫁到杨家,你要是识大体不想到时纪府沦为笑柄,就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嫁妆不会亏待你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都揭穿了,也没什么好瞒的,她就不相信她拿出纪家家长的身分出来,纪紫心这野丫头敢不同意这门亲。
“我要是不点头呢?”
“不管你事前是否知晓这桩亲事,已经谈到交换庚帖了,由不得你不答应!”越氏厉声警告她,“否则,就别怪祖母狠心把你关在屋子里直到出嫁!”
“大小姐,你别跟老太太强了,我们纪府不能失约于人,你就快点头答应吧,老太太在嫁妆上不会委屈你的。”
“这桩亲事是二婶你跟老太太一手策画的,既然纪府不能失信于人,二婶不是有三个女儿,你就将一个女儿嫁到杨家吧,月云堂妹也到了论及婚嫁的年纪,正好就嫁到杨家去。”
“你说那什么浑话,月云岂可嫁到杨家!”越氏又是一阵拍桌怒骂。
“那我这个纪家嫡长女就可以随便嫁吗?”
忽地,就在松雪楼里吵得不可开交,越氏要拿出她是长者的威严逼纪紫心就范时,一记怒喝由远而近传来,“没有老夫同意,谁敢胆大妄为私自决定我女儿的终身大事!”
这话才吼完,气急败坏赶回来的纪世杰已经出现在屋里这一群女人眼前,本来怒气冲天的屋子瞬间寂静无声。
“爹!”一看见她爹的身影,纪紫心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向前。
纪世杰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铿锵有力地说着,“心儿,这个家的家主是我,有权决定你的婚姻大事也只有我这个做爹的,而不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你先出去,这一切交给爹来处理,爹不会让你随便嫁人的!”
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暗指她是阿猫阿狗,这话一出,差点没把越氏气得晕过去。
女儿的婚姻大事自然是亲爹最有权做主,有她爹的这一句话,纪紫心便安心多了,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松雪楼。
明月阁。
“气死我了,这老太婆可不可以消停一点,她不惹点事情出来不甘心似的!”纪紫心进屋后气得将椅子上的靠垫全拿起来乱摔一通。
跟在她后头的甘草连忙劝道:“小姐,你别动怒,老爷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了。”
已经回来的白果赶紧倒来一杯温茶让她消消火,“就是啊,小姐,二房敢趁着老爷不在设计你的婚事,老爷这一回一定不会饶过二房的。”
“要不是老太太在二房后面撺掇,你们以为二房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设计我!”纪紫心一口便将那杯温茶灌下。
一想越氏跟陈氏瞒着她跟她爹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纪紫心就气得恨不得冲向前,拿起身边的拐杖打得她们满地找牙、个个变猪头。
“只是……小姐,老太太跟二房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你啊?”这一点甘草始终想不明白。
“哼,把我随便嫁了自然有她们的好处,老太太跟二房早就觊觎我大房的财产,因此想尽办法要将掌家权力握在她们手中。
“还有二婶看上秦知府的权势及与他们结为亲家所带来的好处,纪月云又暗恋秦风沛,但秦风沛喜欢的却是我,平妻这位置也是为我而留,只要有我在,纪月云就不可能嫁给秦风沛为平妻,这三点就够他们处心积虑想办法把我除掉。”纪紫心冷笑一声,为她们两人分析。
如若不是白果机警马上通知她,她的后半辈子就要被这对贪婪不要脸又胆大妄为的婆媳给害惨了。
“还好老爷赶了回来,小姐的危机解除了。”白果心有余悸地说着。
“是啊,老爷万万不可能将你嫁给杨威龙,这你放心吧。”甘草安抚道。
“放心?我现在才更不能放心,那老太婆要是会就此善罢罢休,她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贪婪的越氏。”
此时,掩上的窗子传来几声有节奏的轻叩声,站在附近的甘草连忙将窗子推开,是松雪楼的粗使丫鬟小绿。
这小绿跟另一名丫鬟小红正好在擦拭松雪楼大厅外边的窗子,方才她们要离开前,甘草塞了几块碎银给她们,让她们帮忙留意,要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事情赶紧来报。
这才一会儿的时间小绿便赶了过来,可见松雪楼现在的情形不是很好。
甘草听完小绿说的,又塞了两个小荷包给她,要她将另一个拿给小红,然后脸色很难看地将方才得到的消息告知纪紫心。
一听完甘草的转述,纪紫心一股怒火顿时冲上九重天。
“什么?!还搬出什么纪家不养老姑婆,若想让她百年后有脸去见纪家的祖先,不想让她死不瞑目,我就得嫁人?”纪紫心抓狂,声嘶力竭地怒吼,“天杀的,老姑婆怎么了,她老公死了那么多年,她怎么不带着她那不学无术没出息的儿子再嫁啊,我嫁不嫁人碍着她了吗,我靠她施舍了吗!般清楚,是她跟她儿子一家靠我爹养!”
听清楚她吼的内容,白果跟甘草无语地对看一眼,她们的大小姐啊,这种叫自己祖母改嫁大不孝的话,身为孙女怎么可以说出口啊,被人听到会大做文章的!
“小姐、小姐,你别生气、别火,只要小姐不点头嫁人,老爷就不会同意将小姐嫁出去的。”甘草连忙安抚她。
白果可不这么认为,她皱着秀眉担忧地说着,“甘草你说的虽然没有错,但……依我们对老爷还有老太太的了解,我认为老爷最后一定会屈服于老太太的,只要老太太抬出列祖列宗,老爷那么孝顺,肯定不敢违逆祖先,不点头答应都难……”
听白果这么一说,甘草嘴角顿时垮下,“是啊,老祖宗的威力比什么都大,最后在列祖列宗的压力下,老爷说不定真的会随便将小姐嫁出去,就算不是与杨家的人结亲,还是会点头让媒婆来为小姐说亲……”
“没错,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纪紫心气急败坏地道。
“要是这样就糟了!”甘草焦急低呼,“这可怎么办才好,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小姐你有想出什么解决的方法吗?”
“我要是想得出,现在就不会这么焦急了。”纪紫心忍不住扯着靠垫,“你们两个别说了,也赶紧帮我想想办法,那老太婆我了解得很,到时我爹一定会顶不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攻势!”
说来真是可悲,她虽然是活了两世的人,可是遇上被逼婚这种事情,她竟然想不出解决方法,还输给一个贪婪又充满野心的老太婆,想想还真呕!
甘草两人绞尽脑汁想着,但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出小姐可以不用嫁人,又能堵住越氏那老太婆的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