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手中的玉钗发愣,只待可娘催我用膳才发觉已是掌灯时分。
窗外夜色朦胧,我叹了口气,起身将这玉钗与那少隐赠我的玉佩一起收好,心中一片惆怅,该来的总归会来,该还的总归要还。
“娘娘,您还在想二小姐的事啊!”可娘边为我布膳边道。
我望着手中的玉钗忧色道:“芸儿小时候曾吃了些苦头,好容易入了府却又没了亲娘,也难怪她性子不好。”
“可那也不能成为她害人的理由啊!”
可娘说完,捡了些我爱吃的菜摆在面前,我并未动筷,道:“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妹妹,若不是她行事太过分,我也不会故意顶替了她入宫,只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宫里受罪,我却也不能安心。”
“娘娘现在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管得上二小姐呢?”
我打起精神,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保全自己,再从长计议了。”说完我便强吃了一碗饭,接着便开始为侍寝作起准备。
香竹挑选了几件最为艳丽的服饰,又捡了满是镶嵌金翠珠宝的华贵头饰,笑道:“娘娘国色仙姿,穿戴上这些,皇上见了保准会喜欢,不知娘娘想梳个什么发髻?”
我望着格外兴奋的香竹,道:“依你看,本宫该梳个什么样的?”
“娘娘美貌梳什么都好看,只是奴婢觉得缕鹿髻较其它发髻更显得娘娘倾城之貌。”
我略一点头,深深看了一眼香竹,一身水绿色得体宫装显得身材玲珑,小小的容长脸儿再配上简单的流云髻倒也显得干净俏丽,在这一群宫女里也算的上是容貌出众的,但如果仅凭这几分颜色便就想挤入后宫当真是异想天开了。
我望着镜中韶颜,自叹如此容貌真是白白浪费了。
“娘娘,奴婢帮您更衣吧!”香竹上前道。
“不用了,你先去帮我看看养颜汤炖得怎么样了,那帮奴才毛手毛脚,还是你去本宫放心些!”
香竹微微一愣,马上恭敬道:“是,奴婢遵旨!”
望着香竹袅娜的背影,我轻声对可娘道:“这个香竹,多留心点儿,毕竟她是太后身边的!”
“是,奴婢知道,那夏兰跟碧萱她们……”
我拿起眉笔轻描了下蛾眉,道:“还是小心为好。”
“是,奴婢明白。娘娘还是穿平常的那件素淡宫装么?”
我点了点头,还是可娘知我心意。浓妆艳抹,一来这宫里从来就不缺这些华贵的东西,二来也并非我的风格,如此招摇岂不是白白给她人做了陪衬。
仔细妆扮过后,对镜观去,只见上身穿着藕丝琵琶衿上裳,配着的蓝语芊纱裙,简单的反绾髻上只用那冰蓝水晶略略修饰,耳上也只一对素银耳坠,极是清新、雅致。
眼见戌时已过,宫外并未半点声音,我随便捡了本书打发时间,但只一想起呆会儿侍寝,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心慌撩乱。
正自惴惴不安,孤偃身边的总管内监张怀安传了话过来,“皇上还在养心殿处理朝事,让娘娘就不要等了。”
我笑问,“不知皇上忙完可到臣妾这里休息?”
张公公忙笑道:“这个皇上倒没说,奴才也不好猜测,娘娘还是早点歇息吧!”
命人送走张公公后,心里松了口气但一想起仍在宫中受罪的灵芸,却又盼着孤偃能来。
我望着紫檀木雕花案上的瑶琴,微微有些失望,本想今夜能借琴声一举俘获孤偃的心,却没料到他竟失言了。
“娘娘,奴婢伺候您就寝吧!”可娘一旁道。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今夜不用你们伺候。”
“是,那奴婢在外面候着。”
我看向可娘,道:“今夜你也好好休息吧,不用上来候着了。”
可娘还欲上前被我阻止道:“伺候了我这些年,今夜就权且让你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打起精神伺候。”
可娘闻言只得下去睡了。
殿内一时寂静无语,我望着那根根红烛发了会儿呆,便起身将那瑶琴收好,轻轻合上木箱尚未转身,只闻得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定是可娘放心不下,这个丫头。
我心想着便头也不回地道:“都说了不用你伺候,你偏又上来。”说完一转身却发现孤偃静静立于身后,倒唬了我一跳,半响方回过神来,跪拜道:“臣妾不知是皇上,望皇上恕罪。”
孤偃似有些疲惫,道:“起来吧,朕本来就已让张怀安通知你不用等了,没想到你这宫里还亮着灯,就信步走了进来。”
我微微起身,道:“皇上怎么也没让奴才们通传一声,臣妾还以为是自己宫里的侍女呢!”
孤偃随便捡了张透雕螭龙玫瑰椅坐下,也不说话只静静注视着我。
因心中已早有了准备,便也没了前几次的慌张,只轻轻道:“臣妾以为皇上今夜不会过来了,便命奴才们下去歇息去了,臣妾这便下去唤人煮茶。”
“不用了。”孤偃换了个姿势,道:“怪道朕刚才进来时,你这里倒安静的很。那些个奴才用的还顺手么?”
我忙行礼谢恩,道:“臣妾谢皇上厚爱。”
“平身吧!不过是几个奴才。朕乏了,替朕更衣吧!”
孤偃面容略有憔悴之态,想是前朝事多,难免耗费心神。我依言为孤偃褪了朝服,换了舒适的寝衣,柔声道:“皇上为国操劳,臣妾为皇上捏捏头,舒缓舒缓可好?”
孤偃略有吃惊,道:“你还会养生之术?”
我微一颔首,谦道:“臣妾并不懂什么养生之术,只是小时候在家中时曾见过娘亲为爹爹做过,故依葫芦画瓢罢了。”
“那朕今日便试试你的手艺。”孤偃说完便躺下闭了眼,我便侧坐床边,回忆着昔年娘亲的动作,仔细辨着穴位认真按摩起来。
孤偃只静静躺着,就在我以为他已睡去的时候,突然开口说话道:“你娘亲经常为你爹爹按摩么?
“爹爹有头痛的毛病,每每疼痛难忍,娘亲便从郎中那里学了几手以缓解爹爹的不适。”
孤偃轻叹一声,道:“没想到魏丞相竟有一位如此贤惠的夫人。”
我心中亦叹了口气,娘亲如此深爱着爹爹,以至于因爱生妒做出这一生都无法原谅之事,可惜爹爹心中却未有半分娘亲的影子。
孤偃不知其中原委,只道爹爹与娘亲恩爱至极,不禁感慨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心中一顿,手上不觉停了一下,孤偃敏锐,早已察觉,睁了眼望着我道:“皇后也对此诗深有感触?”
我慌忙掩饰,道:“这首诗娘亲死前曾说过。”
孤偃只道我是思母心切,勾起了伤心之事,便也不再计较,却不知这诗却是我与少隐情定之时他所说过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风儿,此生能与你白首不相离便是我少隐毕生的志向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情愫才勉强没有滴下泪来。
孤偃见我异样,索性起身坐起,柔声道:“芸儿莫不是想念娘亲了?”
我面有凄然,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道:“可惜娘亲去世的早,再不能照顾芸儿了!”
孤偃将我揽在怀中,轻抚着我的发丝,道:“芸儿不哭,以后芸儿由朕来照顾,朕保证不再让芸儿受任何委屈!”
我泪眼婆娑,望着眼前的孤偃,又惊又奇道:“皇上不会是骗芸儿的吧,先前皇上不是最讨厌芸儿的么?”
孤偃面上一阵苦笑,修长的手轻轻为我拭去泪水,道:“先前是朕误会了你,朕保证以后不会了。”
孤偃满是深情地注视着我,俊目星眸,鼻挺唇薄,一头长发散于脑后,潇洒飘逸似谪仙下凡。
这张脸冷酷邪恶时如魔,温柔深情时却又似仙。如若不是看到眼前这张令人痴醉的脸谁又能想到他会是先前那个对我冷淡无情的帝王呢!
“你看够了没?”孤偃嘴角弯起一抹极迷人的笑,若不是我心中早已有了少隐怕是也会被他那笑容融化。
我只呆呆想着,不觉间孤偃已将我发钗除去,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泻于脑后。
我回过神来,忙低了头,却听孤偃自我耳边悄声问:“刚才在想什么?”
我更加红了脸,头也垂得更低,一开口竟结结巴巴起来,“臣妾……臣妾并没想什么,臣妾只是——”
孤偃不待我说完早已拿唇封了我的嘴,我本能地闭了眼,一双唇也是紧抿着,孤偃却是极温柔地吻着,顺着脖际直吻到了耳垂。
我吓得浑身颤抖,想起曾私定一生的少隐更是一阵酸楚。
孤偃轻咬着我的耳垂呢喃道:“芸儿,别怕!”
可我却像被法术定住一般,身子更加直挺,满心满怀的全是少隐的影子。
直待孤偃褪去了我的衣衫,我也仍是手握粉拳,眼眶里更是蓄了泪。
正待我无从适从之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接着是张公公的声音道:“皇上——奴才有事禀奏。”
注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出自卓文君《白头吟》。司马相如意欲纳茂陵女子为妾,在锦衣玉食之时弃糟糠而慕少艾时,卓文君作了一首《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曰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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