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芙越是躲她,箬竹越去寻,两人在小厨房外相遇。
“红芙姐姐,”箬竹拦住了红芙的路,“听说你从前跟我姐姐相熟?”
红芙咬着唇,道:“也没有那么熟。”
“你为什么躲我?”箬竹又问。
红芙捏着手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远远瞧见锦蕊过来,她长松了一口气:“锦蕊姑娘来了,叫她看见我躲懒,我就要挨骂了。”
话一说完,红芙撒腿就跑了。
“箬竹,”锦蕊笑盈盈唤她,“这些日子还习惯吧?我前两日去看锦灵,她还问起你了。”
箬竹脸上堆着笑,胡乱应付了两句,便离开了。
锦蕊从小厨房端了冰碗,送到了杜云萝跟前。
“箬竹来过了,红芙不肯理她。”锦蕊低声道。
杜云萝挖了一小口冰,道:“红芙胆子小,就算知情,她也不敢跟箬竹说的。”
“那您看……”
“不着急,七月还有半个月呢。”杜云萝道。
箬竹出了韶熙园,没缓多久,就被福满打发去了风毓院。
昨夜里落雨,风毓院里的花卉损了一些,箬竹蹲在一排花盆前,把能救的救了,真不行了的,就搬出来准备带回园子里去。
正忙碌着,就见正屋里出来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大丫鬟,那人径直往她跟前走来。
箬竹认得她,赶紧起身,在衣服下摆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珠姗姐姐。”
珠姗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箬竹一番,道:“还未及笄吧?你姐姐在四爷院子里当差的时候,我也是见过的,你们两姐妹都是好模样呢。紫竹在四爷身边伺候,太太要她打扮得素净些,你如今伺候花草,怎么也不穿戴得好看些?”
箬竹没想到珠姗会主动跟她搭话,一时语塞,见珠姗笑容亲切,不由道:“珠姗姐姐才是好模样呢,不愧是太太身边的左膀右臂。我就是在园子里做活的,没什么赏银,哪里能穿戴好的。”
珠姗咯咯笑了起来,目光在箬竹空空的白皙手腕上一转,道:“我听说你有一只好看的金镯子?”
箬竹一怔。
“我也是听人说的呢,当时柳树胡同里不少人都瞧见了的。”珠姗道。
箬竹知道那镯子来历不简单,原本是想蒙混过去,可转念一想,见过那镯子的人的确不少,干脆心一横,道:“是有那么一只镯子,我也只戴了那么一回。大姐说那么好的东西,不该随便戴,就收起来了。一直是大姐收着的,大姐没的时候,我也不晓得镯子去哪里了。”
珠姗笑容越发温和,道:“我听说是只极细的金镯?重量很轻,做工却很好,上头的纹路栩栩如生的。”
“是啊,纹路可好看了,我当时不懂,就问了人,说那叫唐草纹。”箬竹道。
珠姗抿唇笑着道:“云栖媳妇也看了?”
“看了的。”箬竹点头,“我娘看不懂镯子好坏,别人说好,她拿去给云栖嫂看了。”
珠姗又问东拉西扯地问了两句,这才回了正屋里。
练氏有一下没一下摇着蒲扇,见珠姗回来,她从榻子上坐了起来:“怎么说的?”
珠姗把和箬竹的对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道:“太太,您说得没错,夫人怕是一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只镯子,也一早就猜到四爷和姑太太……”
“好一个杜云萝!”练氏咬牙切齿,“要不是她,连喻又怎么会……”
那些丑事,原本就见不得光。
穆连喻再有不是,那事情悄悄处置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只要不是当场闹开了,吴老太君也不用为了体面、为了堵下面人的嘴,而把穆连喻赶到北疆去。
练氏越想越气,催着珠姗梳头更衣,要去柏节堂里。
朱嬷嬷听见动静进来,赶忙劝解道:“太太,只凭那箬竹几句话,又怎么能说夫人是肯定知情的?没凭没据的事情,跟老太君说了,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练氏深吸了一口气:“我懂,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朱嬷嬷劝不住练氏,便只能想法子去给穆元谋传口信。
练氏顶着大太阳到了柏节堂里。
吴老太君歇了午觉起来,与单嬷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芭蕉撩开帘子请了练氏进去。
练氏问了安,目光转了转,笑道:“老太君……”
见她欲言又止,吴老太君便只留了单嬷嬷,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说吧,什么事儿。”吴老太君问道。
练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又到中元了,我这两日不由自主地就在琢磨元婧和连喻的事情。”
吴老太君的眉头微蹙:“好端端的,提那事情做什么?”
“孰是孰非,媳妇心里清楚,都是连喻自作孽,乱了伦常,老太君怎么罚他骂他,都是应当的,”提起穆连喻,练氏的眼睛霎时红了,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道,“那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原本暗悄悄禀了老太君便是,根本不用闹得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哎。
媳妇今日才知道,元婧和连喻的事情,连潇媳妇老早就知道了,可她没有私底下处置,把事情给弄大了。
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闹得府里人心惶惶的,全是连潇媳妇闹出来的。”
吴老太君脸色一沉,反问练氏:“你说连潇媳妇早就知道了,她为何会知道?”
练氏答道:“紫竹、就是跟着连喻去了的那个,有一只金镯子,柳树胡同里不少人都见过,云栖媳妇是亲眼瞧过的。
那镯子应当是元婧的,紫竹知道了事情,那镯子是给她封口的。
云栖媳妇原是连潇媳妇身边的大丫鬟,这事情就禀到了韶熙园里。”
“依你的意思,连潇媳妇知道了之后,才有了中元节的事情?”吴老太君睨着练氏,“那你说,连潇媳妇把事情闹大了,有什么好处?”
“那之前,一直是我掌着中馈,她许是怕底下人不服她,这才落一落二房的体面。”练氏道。
吴老太君不置可否,只与单嬷嬷道:“去把连潇媳妇唤来。”
单嬷嬷应声去了。
练氏绞着帕子坐在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明明是期冀着让杜云萝吃个亏,可吴老太君的态度又叫她捉模不透。
逼着自己耐着心思等了两刻钟,杜云萝这才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