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莞扫了一眼褚佩身后低眉顺目的曹妈妈,想起曹妈妈平日里对她百般防备的样子,更是觉得委屈,秀荪如此行事,她以后在江浦老宅如何抬得起头。
“总要先去给老太太和太太请个安才是。”秀莞僵硬地笑着道,口气难免有些尴尬。
秀荪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裂痕,越过秀莞,亲热地拉着褚佩的手,往收布置好的屋里去,“四姑姑难得来一趟,我听说四姑姑最喜欢木棉,特意着人去山上摘了一些,插在大花斛里,没想到别有一番风韵,四姑姑随我来鉴赏鉴赏。”
褚佩见秀荪如此有心,也没多想,跟着秀荪往屋里去。
秀莞见褚佩居然不计较,皱了皱眉,往前两步挡住了二人去路,“这哪有回来不请安的道理,妹妹最是懂得规矩的,这不是诚心让姐姐不孝吗?”。
秀荪本来心里就不爽,听了她`这恶人先告状的废话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睨着秀莞,娇柔道,“梳洗一番再去请安也不为过吧,姐姐想什么呢?”
秀莞被她堵得呼吸一滞,忽然问她“想什么呢”,她能想什么!
秀莞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勉强扯出个笑容来,“我能想什么,自然是离家久了,想念祖母和母亲,赶着去看一看。”她语调很软,还求助地看了一眼褚佩。
褚佩踩在踏跺上的脚就收了回来,她记得秀莞曾说过她这位八嫂嫂阮氏的脾气相当不好。常常打罚姨娘,她们这些庶女的日子也不好过。
揣测着秀莞兴许是害怕没有回家立刻去请安让嫡母抓住把柄整治,有些心疼。就站在原地等她说完话。
秀荪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你很久没回家,今天想起装孝顺了,也要有人信呀。
她依旧笑容可掬道,“姐姐放心去梳洗吧,妹妹在这儿等着就是。”
褚佩见秀荪笑得明媚可人,说话也客气。便没有在意。
秀莞却觉得秀荪是故意逼迫她,好像她不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堵着不让她去见老太太和太太似的。
在江浦老宅,下人们对她都很恭敬。从没违逆过她,除了一个曹妈妈很讨厌之外,她这些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脾气也养大了。
这会子怒从心起。她差点跳起来。高声道,“你可是嫌弃四姑姑和我脏呢!”
诛心之论劈脸抖出来,场面顿时不怎么好看。
一只脚已经踏进堂屋的褚佩转过身,皱了皱眉。
她觉得秀莞有些小题大做了,秀荪态度恭敬,又安排得挺周到,先沐浴再去拜见长辈也没什么不妥。
秀荪却站在原地渐渐没了耐心,她很想诚恳地点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好看看她那张清婉秀雅的脸蛋怎么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可是,她方才的话里捎带了褚佩。褚佩虽说有些多事,却没得罪她,又是长辈,不好给人家没脸的。
正在僵持的当口,曹妈妈笑着拉了拉褚佩的胳膊,“小姐,不如先进屋看看七小姐给您准备的木棉花。”
褚佩回头,见曹妈妈神色略有僵硬,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搀和进去,便笑着道,“对呀,秀荪,木棉花在哪儿啊,给我看看。”
秀荪就笑着一步跳上了如意踏跺,亲热地扒着褚佩的胳膊抬手指着厅堂墙角,笑道,“四姑姑您看呀,就在那儿呢。”
直接忽视了秀莞。
褚佩感受到了秀荪的亲昵,想起秀莞方才说秀荪嫌她们脏的话,觉得秀莞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故意表现亲昵也是秀荪故意的,如此秀莞的指控就不攻自破了,哼,和你那个亲娘一样,爱好送脸到人家面前求挨打呢。
褚佩顺着秀荪指的方向望去,墙角地面上摆着个一尺高的錾刻折枝纹铜花觚,红铜的金属光泽在那有限的空间里流转,呈现出一种难得一见的古朴素雅。
两枝长短各异的木棉枝斜斜插在那花觚里,一枝露出两尺,一枝露出一尺长,火红的木棉花皆盛开着,三三两两铺在那苍劲的花枝上,远远透出一种热烈的美感。
褚佩点了点头,“人插花都用瓷瓶,如今你标新立异用个铜的,还真挺好看的。”
秀荪嘻嘻笑,下巴搁在她手臂上,“我就知道您会喜欢的。”褚佩笑着模了模她的头。
申妈妈从外面进来,“七小姐,都安顿好了。”
秀荪这才放开了褚佩,“四姑姑,您先歇着吧,中午咱们一起到浣石山房用午膳。”
褚佩笑着答应了,秀荪蹦蹦跳跳出了门,到了廊子下,秀荪就不笑了,看了一眼秀莞,面无表情擦肩而过,带着小喜鹊出了犀莯堂。
秀莞愤恨,却知道自己不好再闹,这时身后有两个丫鬟躬身道,“奴婢这就伺候四小姐沐浴吧。”
秀莞讶然转身,打量着这两个面生的丫鬟,问,“你们是哪儿的?怎么没见过?”
其中一个个子高的丫鬟福了一福,道,“菖蒲姐姐年后嫁了人,奴婢们是新调过来的。”别的并没有多说。
秀莞傻了眼,“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去江浦老宅居住,不方便带太多伺候的人,素馨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当然要常伴左右,本以为老太太会把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菖蒲和行李一块儿送过来,不想一起过来的却是那个柳妈妈。
她只好留下菖蒲守院子,过年前还好好的,这出去了两个月,菖蒲竟然就嫁人了,太过不可思议。
“嫁到哪儿去了?”秀莞急急问。
两个丫鬟摇摇头,躬身应到,“奴婢不知。”
秀莞顿时觉得手足冰凉。
净房里,曹妈妈正给褚佩洗头发,褚佩不喜欢那么多人看她洗澡,小丫鬟就将热水桶成排摆在屏风边上,鱼贯出去了。
曹妈妈见四下无人,就小声对褚佩道,“姑娘刚才做得对,老太太在家也是这么吩咐的,叫姑娘别搀和老四房的事。”
褚佩皱了皱眉,“我是觉得秀莞说得也不错,秀荪把咱们迎进来就急吼吼地打发咱们沐浴,不就是嫌咱们刚从县城里出来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