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狭小的空间里只充溢着单调的声音:小a正戴着耳机在玩炫舞,把键盘敲得啪啪直响,江素则抱着一大包薯片边吃边看恐怖片,也是一阵一阵清脆的声响。应雪跟易松出去约会还没回来。
我斜靠在楼梯杆上看小a玩游戏,小a今天手指的动作特别快,失误却很多,受控的舞者频频泄气的甩手,末了小a索性两手重重压在键盘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屏幕上无所事事的人偶。我微微向前倾了身体,伸手将小a套在耳朵上的耳机往下推了推,使它正好落挂在小a的脖子上,耳机里旋即传出一片闹哄哄的音乐声,想来小a是将电脑里所有可调控的声音都调至最大音量了。
“你没事吧?”我问道。小a显然没注意到我进门,被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对着我翻了个白眼,鄙薄的说:“你要吓死人啊!当是踏雪了无痕吗?”。我见她虽是恨的样子,眼角—无—错—小说却是含笑,不禁摇头笑说:“这是谁欺负你了?”小a朝电脑努努嘴,言不由衷:“诺,还不是这群高手,这一晚上被虐的!”
我盯着小a看了半天,小a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只转过头对着电脑,关了音乐声。江素从我进门就放下薯片,曲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和小a。顿时宿舍安静得有点不像话。
我还是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和蒋以辰说清楚了?”小a坦然的点点头,顿了顿才说:“我知道我不喜欢他,但看他不开心其实心里挺难受的。”小a和蒋以辰的关系并不坏,甚至可以算是聊得甚欢的朋友,但小a却不能在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到他,这就是朋友和恋人的区别。
我们终究还是选择了感觉至上,说不上谁是谁非,爱情里本来就不能论对错。但并不像歌里唱的那般“有恃无恐”,亦非故作姿态的虚情假意,只是不忍谁在爱情里受伤害。
造成这样的局面,我自认有推不掉的责任,咬了咬嘴唇,说:“小a,我不该鼓动蒋以辰……”“不关你的事,迟早要这样。”小a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江素大体也猜出是什么事了,叹气说:“这样也好,悬着对谁都是个结。”
小a点点头,朝我们笑了笑:“洗澡先。”小a说着站起身,伸个懒腰就径直向阳台走去。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咦”的轻叫了一声,歪了头问我:“你怎么没拿花回来?”我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花?”小a蹙起秀眉,说:“下午好像看到文浩要去素芳苑,难道看错了?”我心里猛地一惊,却淡然的说:“应该是,他今天没来。”小a看看我,没再多说。
小a走后,我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发呆,江素伸手在我面前摆了几摆,戏谑的说:“你没事吧?文浩对你做什么了?都没魂了。”我才回过神来:“在想晚上要把袜子挂哪里圣诞老人才能一眼瞧见。”江素嗤笑一声:“你的袜子太小只,怎么挂都不显眼。”我哈哈大笑,却笑得鼻子发酸,从衣袋里模出手机来,示意江素要出门打电话,江素点点头,转身对着电脑继续看电影。
我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迅速翻开通讯录,停在“文浩”的上面,迟迟按不下通话键,手机幽蓝的光打在脸上,看得久了眼睛很不舒服,却又不想合上手机,将他的号码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仍是没有勇气拨通。
屏幕突然大亮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却是阿墨打来的电话。我稳了稳情绪,接起电话:“阿墨。”轻快的语调几乎连我自己都糊弄过去了。阿墨直奔主题:“刚才叶涵给我打电话,好像又跟卫海闹矛盾了。”我不由皱起眉头,再没心思纠结,忙问:“怎么了?”
阿墨叹口气,说:“不清楚,或许是在圣诞节被触动了,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吵了一架。”我也叹息:“我们明天去看看卫少?”
“嗯。我已经劝过叶涵了,卫少也真是,女孩子抱怨一句那么当真干嘛?隔了那么远还跟人吵架!”阿墨有些忿然,不禁说道。我不置可否,嘿嘿笑了一声,两人又转话题闲聊了一阵才挂掉电话。
自习教室里发白的日光灯直直照着课本上的英文字母,直看得我头脑发昏,昏昏欲睡。我向来最怕英语,下午又和阿墨去医科大学,只觉得精神疲乏,在喝了一瓶绿茶之后仍是眼皮打架,我索性就收拾书包走出教室,到走廊上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些,想到下午的事又不觉好笑,我和阿墨盘算了一个晚上的劝说的话全部派不上用场,两人就已经和好如初了。卫海被我们一阵嘲笑,他心情好,难得有说不还口的时候,我们自然没有放过机会,越说越欢,三人的谈笑尽扫了我心头的阴霾。
此时钟楼的大钟正指向八点,我将大半个脸埋进围巾中,向上提了提书包带,就往土木课程设计的专用教室走去。
当我悄悄坐到文浩旁边时,坐在前排的刘博凯嬉皮笑脸的转过头,看着我半是玩笑半是戏谑的说:“传说中的红袖添香?”我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文浩这才发现身边的我,放下手中的铅笔,悄声问:“怎么来了?”我笑嘻嘻的看着他,摆摆手理所当然的说:“无聊呗。你画你的,不用管我。”文浩看了我几秒,笑着摇摇头,又低头调整了丁字尺的位置,重新伏在画板上画图。
我不想再弄乱已经收拾好的书包,便抽出一张纸巾平铺在桌面上,将文浩搁在书桌边上的几支铅笔一一用小刀仔细的削好。我满意的看着细碎的铅笔屑,小心翼翼的用纸巾包裹起来放到一边。
我百无聊赖的左右四顾,虽已经是晚上,教室里仍旧很多人,都占据着一张专用的书桌认真画图,地上凌乱的都是细碎的垃圾,隐约还可以看见门口垃圾箱旁边横七竖八地斜放着的外卖餐盒,想来他们都不曾回宿舍休息了。我一面感慨自己闲着浪费青春,一面又掏出手机玩,不想这时小a却给我打了电话,“老大,你的电话!老大,你的电话!”下午被阿墨设定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听得格外清楚,傍晚回来时我竟忘了调回震动状态!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将手机摔出去,忙乱中却按了扩音器,小a的一声“阿不”被放大到人尽皆知。我和我的手机成了焦点,教室里的所有人齐刷刷的向我看齐,有的皱眉,有的忍俊不禁。我尴尬的按下挂机键,冲出教室给小a回电话。
小a马上没好气的说:“干嘛挂我电话!”我叹口气,说道:“在自习啊。”小a才笑嘻嘻的说:“哦,你回来给我带夜宵吧,我不想出门。”
我无奈:“又没去自习?”“嗯。”小a对考试一向无所谓,考前复习也不甚用心,甚至有时会在复习资料中夹一本小说,然而她每次成绩却都能名列前茅,看得我直觉“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实在是至理名言。
挂了电话之后我站在走廊上缓了好半天才挪着步子慢吞吞的走回教室,好在学长学姐们都在忙课设,这个小插曲之后大家几乎都重新忙碌起来。刘博凯看到我坐回座位,乐呵呵的转过头,嬉笑不已,好半天才说全一句话:“你的手机铃声真有个性!”我朝他翻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谢谢啊!”
文浩虽然还拿着铅笔,但左手却始终捂着嘴,身体在微微颤动。我没好气的轻声说:“笑出来吧,小心憋出内伤!”文浩这才转向我,伸手揉揉我只用发卡固定的长发,裂开嘴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眼里也全是笑意。我被文浩温和干净的笑容晃晕了眼,也不由的上扬了嘴角,呆愣的看着他,所有对他的误解全部烟消云散,因为他对我足够信任才不过问的吧?
直到看到窗外有个人影晃过,我才回过神来,收了笑容,低头从抽屉里抽出书包:“我先回去看书了。”
“我送你回去。”文浩作势就要站起来,我连忙摇头:“不用,你画吧,不然又要熬夜。”文浩看看我,又看看画纸,只好妥协,嘱咐我路上小心。
追上蒋以辰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了教学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气喘吁吁的说:“叫你半天了。”蒋以辰才转过身,看到是我,笑了笑,歉意的解释:“刚才在想问题。”我“哦”了一声,和他肩并肩的走在一起,大二的课大都是选课,除了昨天,我和蒋以辰已经有很久没见了,彼此随意的聊些与班级同学有关的信息,知道他要考研,我吃了一惊,但也觉得合情合理,近年来考研已经是大势所趋,以他的成绩绝对可以考上好的学校。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郑重的和他道歉:“蒋以辰,昨天的事很对不起。”蒋以辰略微一愣,还是笑笑说:“没事,也好,我也能彻底死心。”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如阳,却看得我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