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来了,奴才给爷请安。”老蔡和别苑里的下人迎着刚下马的俊美男子。
“嗯,热水备下了吗?”。男子一边往里头走着,一边问道。
“回爷,已在厢房里备得了,不知爷要哪个丫头服侍?”老蔡一边快步跟在男子身边,一边躬着身子回话。
“还是上次那俩吧。”男子随口道。
“是。”
厢房里头,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正服侍在男子身侧,那两个小丫头只着了肚兜亵裤,白女敕女敕的肌肤被热气熏得有些泛红。那男子大半个身子泡在池子里头,两臂展开,搭在池子沿上,任由一个丫头为自己擦拭,另一个则远远地跪坐在池子边上。
“跑那么远做什么,爷是什么毒蛇猛兽不成?”男子瞥了远处的丫头一眼,有些不快。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这阵子奴婢`服侍若儿姑娘,自个好似也染了些风寒,怕传染给爷,这才离得远远儿的。”那小丫头一见主子不悦,忙解释道。
“若儿姑娘?我怎么不记着别苑里头还有这么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男子呷了口茶,道。
“回爷的话,若儿姑娘不是别苑里的人,是蔡总管日前在路上捡的,总管瞧她穿着不俗,似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便带了回来。若儿姑娘在雪地里头受了寒,因而在别苑将养了几日,半个时辰前才离开。”小月回道。
男子似乎想了想,不在意道:“有点印象,这个老蔡,就爱管闲事儿!行了,你先下去吧,换个人来。”
听见自己被撵了出去,小月有些沮丧,低头道是,默默往屋外退。
鬼使神差地,男子喊道:“等等!”
“爷?”小月的脸上现出几分神采。
“你说那个姑娘叫若儿?”男子眯起丹凤眼,精光中带着些许疑惑。
听见主子的问话,小月的脸色又黯了下去,乖巧道:“回爷的话,张姑娘确是如此自称。”
“张姑娘?你说她姓张?”男子“倏”地从池子中站起来,毫不顾忌身上未着寸缕,大步走到小月跟前,问道。
小月瞧见男子袒露的精壮身子,羞得埋起头,用蚊子小声道:“是,姑娘是这样说的。”
男子口中喃喃自语,忽而高声喝道:“更衣!备马!”
大地,依旧是白雪皑皑没有尽头,只是今日已然出了阳光,阳光照在雪上,金灿灿的好似掺了金子在里头。男子顾不得这许多雪景画意,伏在马背上,马不停蹄地往城里奔去,隐隐见到了远处城门的轮廓,便将马打得更快。
那边厢,若鵷将马车喊停下来,这里已经是城里了,她并不知道那座庄子的真正主人是谁,也不想让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因而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下车,打算自己走回去。
见小六驾车离去直到没了踪影,若鵷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她的步子很慢,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是该回王府?还是找别人?似乎哪里都去得,可又似乎哪里都去不得。
若鵷身后的街道上,突然一片混乱,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朝若鵷而去。若鵷此刻正在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因而对身边的事没有留意,只仍旧继续着她的步子。
一阵近在耳边的嘶鸣声终于惊醒了若鵷,她一回头,就瞧见一匹高头大马立在自己身后,马儿还冲自己喷着气,若鵷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若鵷!”就在若鵷傻站在原地的时候,骑马之人跳下马,两步跨到若鵷跟前,一下子将若鵷结结实实紧搂在怀里。
“胤、胤禛?”感受到周身的温暖,若鵷的神智有些回笼,轻声问道。
“先和我回府!”胤禛二话不说,大力将若鵷抱上马,继而自个也跟着上马,又用自个的裘衣将若鵷裹了个严实,长喝一声,驾马而去。
一回到四贝勒府,胤禛将手里的缰绳一扔,轻手轻脚地若鵷抱下马,一边吩咐着烧水,请大夫,一边三步并作两步朝自个的卧房去。一路上下人上前请安也不顾,四福晋听说四贝勒神色慌张地回府,连忙赶过来,四贝勒也是没瞧她一眼,只心心念念,不知怀里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踢开卧房的门,四贝勒将若鵷轻放在床上,这才打开裘衣,就瞧见若鵷转着圆圆的眼珠瞧着他,一时有些愣神,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若鵷,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若是没有人拿着裘衣把我捂起来,又一路在马上颠簸的,我好得不得了!”若鵷撅嘴。
“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四贝勒想要给若鵷检查,抬起手又不知从何下手,一双眼睛在若鵷身上山下打量了好几圈仍是不肯放心。
若鵷失笑,拉着四贝勒坐在自己旁边,抱着四贝勒的胳膊,将头靠在四贝勒肩上,轻声道:“前几日是染了些风寒,不过现在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四贝勒听了,赶忙用另一只得空的手去探若鵷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才放下些心来。没过一会,又抽出自个的胳膊,扶着若鵷的肩让她躺下,又是月兑鞋,又是盖被子的。若鵷拗不过他,只得由着他。
直到大夫诊视过后,道若鵷身子只是虚弱些,并无大碍,四贝勒才真的松了气。府上的下人,熬汤药的,递毛巾的,呈饭菜的,一个个忙进忙出,步子不敢慢半分。
“我刚才好像听见不知你的哪个福晋同你说话,你也没理会。”若鵷抓着被子,问坐在床边的四贝勒。
“是那拉氏,没事的,安心躺着吧。”四贝勒替若鵷掖着被子,小声安慰她。
“真的没关系吗?”。见四贝勒点头,若鵷眼珠一转,歪着头道,“那你上来陪我躺着也没关系吗?”。
四贝勒倒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俯身拉近与若鵷的距离,低沉着嗓音道:“要我上来陪你?”若鵷本也是想打趣他,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反倒把自己弄个大红脸,才要说不,就见四贝勒起身,竟是动手开始解扣子。
“你你你,别别,我,我说着玩的,你倒是别当真呀!”若鵷急着反悔,四贝勒显然不吃她那一套,说话间,外衫已然被褪去了,掀开被子就要往被窝里钻。
“这床太小,容不下两个人,你下去!”若鵷不肯往里挪挪身子,一个劲儿要推四贝勒下去。
她那两下子哪里推得动四贝勒,反倒是四贝勒一把将若鵷抱起来,往床里头挪了挪,自己顺势躺在了外头。
若鵷见他惬意悠闲,反倒是自己出了一头汗,索性也不推他了,撅嘴道:“你要躺就老实躺着,要是敢动手动脚……啊!”她的警告对四贝勒确实一点作用也不起,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四贝勒搂在怀里,挣扎了两下,见也是枉然,便也不白费力气了。
“这几天你都住在何处?”四贝勒搂着若鵷,低声问道。
“我和几个哥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若鵷从四贝勒怀里撑起身子,问道。
四贝勒顺着若鵷的头发,笑着点点头。若鵷见了,又窝回四贝勒怀里,小声道:“我当时是昏了头了,骑着马就冲了出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想回城去,可是又不认得路,后来大青马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脾气,把我摔下马就跑没影儿了……”
“你摔下了马?方才怎么不说,快,我瞧瞧,看看伤着哪里没有?”一听见若鵷说从马上摔了下来,四贝勒当下坐起来,伸手要解若鵷的衣服扣子。
“你做什么?”若鵷伸手挡在身前,不让他动手,一边又道,“放心吧,当时只是有些瘀伤,没动着筋骨,养了那么多日,早就消了。”
四贝勒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干咳两声复躺下来,道:“接下来呢?”
“我就靠着记忆返回去,可是天黑得好快,后来,我又冷又累,不知怎么的就昏倒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间屋子里了,从服侍我的小丫头那知道,是庄子里的总管救了我,至于那庄子的主人是谁,小丫头不肯说,我也没再追问。”
“这么说,这几日你一直在那座庄子里养病?”四贝勒问道。
若鵷点点头,道:“庄上的人待我还算和善,只是近日,似乎他家主子要来庄上,不是很乐意有生人,我这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请总管安排了辆马车,送我回城。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才下马车没多久。”
“怎么不叫他送你到府上?你若不想回康亲王府,便来我这里。你一个姑娘家,还在病中,又不认得路,万一再出现个什么事情可怎么好?”四贝勒大力搂了若鵷一下。
“我回来的事,你知会康亲王府了吗?”。若鵷垂着眼帘小声问。
四贝勒听见了,先是一愣,继而拍了脑门一下,道:“瞧我,急晕了,把这事都给忘了!”
“先别去!”若鵷一把抓住四贝勒的胳膊,阻止四贝勒起身。
“怎么?”四贝勒复躺了下去,问道。
“我走的时候和几个哥哥拌了嘴,还把几个哥哥给骂了,我、我……”若鵷咬着下唇,又委屈又内疚。
四贝勒揉揉若鵷的头,笑道:“是不好意思回去?放心吧,傻丫头,要是你的几位兄长同你计较这个,也就不会满京城的寻人,甚至求皇上动用御林军了。”
“他们求皇上动用御林军?”若鵷本以为他们最多也就派出家里的下人找找,没想到竟会惊动皇上。
四贝勒“嗯”了一声,继而道:“若是还不想回去,就先在这住下,我着人先给康亲王府捎个信儿,也省得他们再着急。”
“我可不要住你这里,你府里头莺莺燕燕那么多,我怕晃花了我的眼睛!”若鵷别过头。
“我让她们都不许打扰你。”四贝勒笑着告饶。
“那也不住!”若鵷摇头,想了想,道,“让我回原来的家吧,阿玛、额娘,还有玛法,一定都以为我死了,我一直想回家,想告诉他们,可是又不敢和皇上说。现在好容易出宫了,又没有康亲王府的人在身边,我想回去看看。”
沉默了片刻,四贝勒道:“自你进宫这些年,你玛法一直外出未归,竹箢没了的事情,大概还不知道。至于你阿玛额娘,在年前圣驾南巡回京之后没多久,你阿玛就升调到海宁任了知府,你额娘想来不愿留在京城,便阖府迁了过去。”
“额娘一直很疼我的。”若鵷才说了一句话,泪已经流了下来,四贝勒将若鵷搂在怀里,若鵷没有挣扎,继续道,“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不知道额娘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不知道阿玛额娘的身子可好,不知道玛法有没有想我……”她虽然只和竹箢的阿玛额娘相处过小半日,和竹箢的玛法甚至未曾蒙面,可他们带给若鹓的温暖确实不可多得的,若鹓一面抽泣着,一面想起似乎康熙有同她说过,竹箢的阿玛升职外调。
“没有新的官员调进京,宅子还一直空着,要回去瞧瞧吗?”。四贝勒轻轻拍着若鵷的背,道。
“可以吗?”。见四贝勒点头,若鵷抿着唇,垂着眼帘不去看四贝勒,小声道,“那你陪我去。”
“小傻瓜,我不陪你谁陪你?”帮若鵷擦净脸上的泪水,四贝勒扶若鵷在床上躺好,道,“这几天你在外头住得肯定不如意,好好儿睡一觉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定定瞧了四贝勒许久,若鵷搂着四贝勒的脖子,在四贝勒脸颊上亲了一下,微微脸红道:“谢谢你。”
这次四贝勒倒没再打趣若鵷,看着若鵷闭上眼睛,继而慢慢呼吸变得均匀,知道她是真的累了。看了许久,四贝勒自己也躺下,将若鵷再搂紧些,俩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