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气听起来很平淡,可是落在杨瑀耳里,却透着一丝不甘的味道。看来她还是在意的。
杨瑀眯起凤眸,曲起手指慢悠悠地敲打方向盘。然后任凭权非汐靠在自己肩上。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不远处,触目所及都是繁华的灯火,而有这样一个女孩愿意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没等杨瑀沉淀起思绪,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是谁的?”权非汐像是被铃声惊醒了,她倏地坐稳身体。杨瑀分辨出铃声的位置,示意她打开款包。
权非汐飞快地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她知道,今天在杨瑀面前,她是彻底丢脸了。可是这不能怪她啊。
她打开手机扫了一眼,急匆匆地开门,跳下车,然后缩在街边的树荫底下。不知道在跟谁讲电话。
杨瑀的迈巴赫就停在会所附近,这里甚是清静,几乎没有什么嘈杂的声响和干扰。
杨瑀掏出一根烟,不疾不徐地点燃了,然后靠在座位上,目光沉沉地望着不远处。
此时,权非汐焦躁地树底下转来转去。
“非汐,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回国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不知道你妈妈现在急需要医疗费吗,你不在法国好好走台,多赚点钱,跑去海城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姨妈!”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嗓音十分好听,可惜口气有点冲。
权非汐紧张地屏住呼吸:“真的吗?妈妈她,需要多少医疗费?”
“不多,先打二十万过来。我知道你走秀赚了不少,这点钱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女人一副有事好商量的的样子。
权非汐无奈地答应了,然后她蹲在路边,虽然这种姿势有点不雅观,可是姨妈的话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间,令她无法轻松起来。
她沉默片刻,电话里突然传来姨妈的叫声:“对了,你跟安锦怎么回事?你当初把安锦拐走,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我没跟你计较。现在安锦要跟雪臣订婚了,你以后可不能赖着他了。”
虽然看不到靳随心的表情,但是权非汐知道,她一定是语重心长的,好像每句话都是为了自己好。
想起安锦,权非汐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她甚至懒得动弹了。
“死丫头,你听到没有!”靳随心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笑着骂了一句:“真是不懂事!你要好好感恩,要不是权家将你收养,你妈妈现在哪里住得起国外高档的疗养院!你可不要当白眼狼。”
说完,靳随心开始在电话里吩咐小护士做事。权非汐分辨出来,姨妈应该是正在工作的,难为她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关心自己。
似乎从记事开始,姨妈就是这样。总是用一副长辈的姿态,对她耳提面命,如果她做得不对,姨妈会严厉训斥。
她知道自己没有爸爸,妈妈的情况又那么特殊,所以抚养她的重担就落在姨妈身上。姨妈平时工作忙碌,照顾她的时候常常是力不从心的。
所以这些年,不管姨妈怎么教训她,她始终怀着感恩之心。
靳随心挂电话之前,象征性地关心了几句。权非汐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她却全然不知,这些只是对方用来应付她的说辞而已。
切断电话,权非汐突然觉得心中憋闷无比。
原本已经决定放下了,可是为什么一个个都追在她后面,叫她给权雪臣让位,叫她不要计较,叫她乖乖地服从大局?
有时候人的逆反心理是很奇怪的。权非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了点这种心理,总之,她很想好好发泄一顿。
于是她回到车上,一把揪住杨瑀的手:“走,今晚请我喝酒!”
杨瑀讶异地皱了皱俊眉,这小疯子又准备闹什么幺蛾子?
他迟疑地掐灭烟头,将手掌中把玩的打火机随手收起来:“明天不要去片场了?”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明天她有跟影帝的对手戏,而且剧情十分关键,林曼导演到时候肯定会吹毛求疵的。
权非汐突然绽开一抹讽刺的笑容:“怎么啦,你不想陪我?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着,她就要开门下车。杨瑀突然从身后牵住她的手。
触手十分冰凉,大概是吹了太久的夜风。
杨瑀心头一颤,赶忙掩去眼底的涟漪,唇角勾起一抹傲慢:“你是我亲自负责的艺人,难道你忘了,你得听我的。”
权非汐不以为然地甩开他的手,正要跟他大眼瞪小眼,他突然顺势将她牵到车上来,迅速发动车子。
看着杨瑀沉默而又英俊的侧脸,权非汐脑袋里一团浆糊。这是几个意思?因为她是他的艺人,所以她不能喝酒?
什么逻辑嘛!见杨瑀始终不发一语,权非汐不屑地撇撇嘴。虽然心中难过至极,可是每次面对杨瑀,她总是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过去,慢慢的,心神被他牵引,便也忘了自己难堪的处境。
迈巴赫一记甩尾,恰好停在海城一家高档酒吧门口。
权非汐差点惊讶地跳起来。却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怪异的感觉。难道杨瑀这家伙懂得体贴女人了?他不是一直我行我素的么?
“怎么,想回酒店?”杨瑀挑了挑凤眸,神色冷峻。
权非汐急忙摆摆手,拜托,她今晚心情这么糟糕,回酒店肯定睡不着了,还不如在酒吧里消磨一晚上。
至于林曼导演安排的戏份,她明早洗把脸,擦点醒肤水,再赶去片场将台词布景搞掂,肯定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权美人。
杨瑀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忍不住蹙了蹙眉峰。他倒是有点好奇了,她哪来这么多自信,难道还没被林宸影帝坑苦?
两人来到酒吧,酒保立即给杨瑀留了一间清静豪华的包厢。酒水送来,权非汐开了瓶,立即不管不顾地灌起来。
这哪里是喝酒,根本就是牛饮。杨瑀无语地扫了眼,给自己倒了杯金黄色的威士忌,慢悠悠地品着。
“喂,杨大头,你说好了,陪我喝的,怎么自己一个人坐着不动?”权非汐斟满一杯,摇了摇,唇边挽起清艳的笑容。
灯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一寸寸都像是刻在杨瑀眼里和心里。不过杨瑀并没有动作。
权非汐只能自己靠过去:“哎,说话不作数。”
杨瑀嗅到一股子酒气,女人醉起酒来,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往常在他面前可是战战兢兢的,被他稍一撩拨,脾气动不动就炸起来,现在竟敢跟自己大呼小叫,不要命了?
杨瑀放下酒杯,正要挪开一些,却不防,权非汐突然捂住喉咙。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杨瑀凤眸一厉,赶紧将她扶起来。酒吧的侍应生赶来,给权非汐喂了胃药。
可是无济于事,权非汐很快就吐起来。她今天吃了那么多东西,这吐起来可真是天昏地暗。
杨瑀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将侍应生留下照顾她,自己先出去了。
中途又接到杨母朱瓶的电话,让他周末回家聚餐,杨瑀挂断电话,颇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这时侍应生出来,说是权小姐好了,没事了。
杨瑀立即月兑下外套,将权非汐包起来,然后抱在怀中。瞧她这副醉生梦死的德性,哪里还能自己走路?恐怕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了。
不知不觉中,杨瑀将车子开到酒店,这里原是权非汐下榻的地方。可是一想起那个牢牢占据权非汐脑海的男人,杨瑀就觉得有点不得劲了。所以他下意识地手打滑。
车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夜色在跑车的呼啸声中一幕幕掠过,像电影场景一样,在形形色色的光影中泛起奇异的柔情。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
权非汐觉得身上十分闷热,便气呼呼地一把掀开被子,嘴里咕哝地叫道:“阿美!几点了,会不会迟到啊?”
迟迟等不到阿美的回应,权非汐一向警惕的心中起了嘀咕,阿美这小妮子平时催自己催的那么急,真把自己当衣食父母来看了,而且每天早上都会有夺命连环call,非要争分夺秒地将自己赶到片场去,恨不得将所有戏份都压在她身上。
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权非汐慢吞吞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叫道:“阿美,别藏着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啦!”
昨天她私自离开片场,将阿美一个人丢下,她一定是不高兴的。
可是谁知,这时窗口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的身影。
权非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像是要确定什么,她突然奔下床。飞快地冲到男人跟前,伸手揪住他的脸皮。
杨瑀轻而易举地挥开她的手,将她抱起来,丢在宽敞的床铺上。
“给你请了半天假,下午陪你去。”
听着这副熟悉的公事公办的口气,权非汐突然后知后觉地跳起来,是杨瑀!
这家伙怎么会在酒店房间里,难道他进错房了?
“昨晚,我,你,没怎么样吧?”权非汐一脸讪讪的笑意。
然而,杨瑀扬起俊眉,眼眸湛湛:“你说呢?”
他的眼睛倒映着窗口的阳光,显得逼人的亮。权非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警觉地一把掀开身上的睡衣。
满身淤痕,还有隐约的疼痛。还有那种令人羞耻的感觉。这一切不是假的,不是她的幻觉!
权非汐一脸呆滞,她模了模青色淤痕,这得多大的手劲?
杨瑀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你倒是挺热情。不过看在你醉得一塌糊涂的份上,我不计较你的无礼。”
这模样,像极了第一次见面,在海城机场,他从自己眼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翩翩然,不带走半片云彩。
权非汐顿时哭笑不得,嗓音中不自禁地染着一丝女人的妩媚:“你吃了我,还敢嫌弃我?杨瑀,有你这么无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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