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心如刀绞,一颗心如同被凌迟一般钝疼不已,疼痛莫名,却仍是对着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含泪笑道:
“外婆,您不必担心阿娇!大可不必为阿娇而忧心忡忡的!
您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实在太不容易了!临了临了的,没得让您为我这不孝的外孙女不得安生的,寝食难安。连……都闭不上眼睛的,呜呜……如今,阿娇也已经长大了,懂事了,成熟了,明白事理了,也知道以后自己个儿该怎么做了,这路儿该如何走了!外婆您老人家实在不必再担心于我,真的!真的!
纵使以后的路,再如何艰险,阿娇相信,我也是终能挺过去的。因为,我是您的外孙女,身体里流淌着您的骨血。没那么容易向命运低头、向老天爷屈服!以后的路,纵是再崎岖、再艰辛,阿娇也会拼出一条血路来的!一定!
当年的您,能由微末之身,为自己、为窦家、为我们这些个后人,闯下今日这番天地,传承了您的血脉的我,自是也能办到!”
“哈哈哈~~,好好好!阿娇真个长大了,如此,哀家真的可以放心的走了……”窦太皇太后高兴的轻笑道,声音却已是气若游丝:“唉,哀家累了,该是哀家好好安息的时候咯……”
说着,老太后便缓缓的闭上了浑浊的双眼。
“外婆、皇祖母……”阿娇见状大声囔道:“御医,快传御医!”
‘吱呀’一声,殿门被大力推开,御医院孙院判率领着一众御医手忙脚乱的进来,七手八脚的为榻上的太皇太后请脉。
须臾,种御医便齐齐涕泪横流的拜倒道:“启禀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她老人家已经归天了!”
什么?!
阿娇闻言,一时间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陡然一轻,跌坐到地上,半晌,才缓缓跪于太皇太后榻前,已是泪流满面。她端端正正、结结实实的给太皇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口中喃喃道:“外婆~~一路好走!外婆,您一路好走!”
大汉武帝元光六年,窦太皇太后崩,卒于寝宫长乐宫,享年七十六岁。
月余后
椒房殿
“外婆……”
阿娇正坐坐窗前,独自缅怀着窦太皇太后的音容笑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她不是真的阿娇本尊,可是多年以来与这位老太太相处下来,终归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窦太皇太后对她的疼爱与呵护都不是假的,她老人家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疼爱着她这个外孙女的。这样一位慈祥和蔼的老者,又怎能让阿娇不把她记挂在心头?!
“娘娘,您在屋子里么?奴婢有事禀报!”外间,传来阿玥略有些焦急的声音。
“唔,阿玥,你进来说话吧!”阿娇头也不回的淡淡道。
“诺!”阿玥闻言快步进得门内,急声禀道:“娘娘,陛下将将颁下旨意,下令出征匈奴,并……并封美人卫氏之弟卫青为车骑将军亲率一路大军出征奇袭匈奴龙城。”一气将事情一股脑儿的说完,阿玥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哦?!是这样啊!呵呵,陛下可还真是迫不急待的紧哩!”阿娇闻言不置可否的轻笑道。
阿玥见状,登时就急了:“娘娘,陛下如今可不就是迫不及待么?!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前最是反对与那匈奴人开战,说是且不说最后大汉是否胜得了一向强悍的匈奴,一旦两军交战,百姓必将流离失所,不利于与民修息。是以,太皇太后在世时,朝野上下,就连陛下,都不敢提这与匈奴开战之事。与民修息,这可是从孝文帝老祖宗那里便定下的国策哩!可,如今,太皇太后她人老家不过薨逝月余,尸骨未寒,陛下竟就这样公然变更国策,违逆了两代先帝以及先太皇太后的意愿,下令对匈奴开战,这也未免太过……”
“阿玥,前朝政事自由陛下圣裁,这不是咱们这些后宫女子能够妄议的!你可晓得?!”阿娇厉声打断了阿玥还没有说完的话头。说着,还下意识的往门外扫了一眼,隔墙有耳,她可不想因着自己手下的几句无心之失,给有心之人落下什么把柄。
阿玥起先不由一怔,不过须臾也明白过来其中的厉害,她很是惭愧的呐呐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糊涂了,险些给娘娘闯下了大祸!还望娘娘责罚!“说着,便欲下跪。
阿娇一把扶起她,摇了摇头轻叹道:“阿玥,本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时移意移,今时不同往日,咱们日后还是小心点好!”
“……主子,若是太皇太后在世,您还需如此小心谨慎如同惊弓之鸟么?陛下他也太离谱了,就算要出征匈奴好了,怎么能让那卫美人的亲弟担当大任呢?朝野上下有才能的武将何其多,他算哪根葱啊?!还不是因着那卫美人受宠,靠着她姐姐的裙带关系混上了这个车骑将军之位么?陛下也太乱来了,太皇太后若是仍在,陛下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阿玥犹自不忿的恨恨道。
“够了!“阿娇闻言皱起眉来,低喝一声,顿了顿,对阿玥低低笑道:“呵呵,阿玥,你这就觉着委屈、受不了了?!你也会说若是太皇太后还在,如何如何。可如今的情况却是,太皇太后她人家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哼,须知,今日之事,不过是刚刚开始,往后比这更打脸、更糟糕的事儿也只会越来越多。你,和咱们椒房殿众人都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娘娘……”阿玥闻言顿时红了眼眶,呐呐不能言。
“你且下去吧!本宫想自己静一静。”阿娇淡淡的对阿玥挥了挥手。
“诺!”阿玥欲言又止,半晌,终是应诺而去。
阿娇望向窗外雪花纷飞的天际,苦涩一笑:
这就要开始了么?自己在大汉的漫漫寒冬这就要到来了?!
那自己就欣然接受好了!她相信,漫漫严冬会过去,梅花香自苦寒来,终有一日,她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就让那风刀霜剑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