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城全城戒严,街道上到处都是一队队的皇家兵马。一向严守本分过日子的百姓们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大家都从各种渠道知道了前几日皇上在徐福山狩猎遇刺的消息。
朝野之上也因为此事震惊不已,在这么一个时刻,连各国使臣都被卷入了无端的刺杀当中,他们之中受伤的也不在少数。
皇上震怒不已,下旨出动所有城中以及周边军队,严查此次事件,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个时候,城中最繁华的烟花巷也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大都大门紧闭,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还在开门营业。
怀香馆老鸨揉了揉酸痛的肥腰,捏了捏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颊,恼怒的破口大骂。
“大宝,二宝,你们两个小崽子又在偷懒,还不赶快将门外灯笼上的纱帐挂起来,这生意还要不要做。”
两个小个子龟奴从角落里快步跑了过来,一溜烟跑出门外便赶忙拿起了墙角的撑杆,深怕跑得慢了,就会让暴怒的老鸨逮着揭了自己的皮。
近几日新晋城大街小巷都是军队,挨家挨户的都要搜查盘问,他们馆已经在三天里来了四批军爷,次次老鸨都得点头哈腰赔笑着配合搜查。
搜查么,必定免不了摔破些东西,老鸨总在军爷走后大发脾气,把他们这些下人可害惨了。
两龟奴自顾自想着,也没敢停下手中的活,将房檐下的灯笼摘下套好纱帐又挂了回去。
角落里几个小丫头将头埋得更低,手中抹布挥舞的更起劲了。待到丰臀肥腰的鸨妈妈“蹬蹬蹬”上了二楼,几人才用袖筒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儿。
等到四周都没了人,老鸨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疲惫。
太子爷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儿做,愣是将一个大麻烦放在了她的怀香馆,几日了,自己时时都提心吊胆,连女儿们送来白白的雪花银自己都没心思数。
转念一想,太子爷给的那满满一小箱子金灿灿的金锭子,可比那雪花银好了几百倍,她的心里又瞬间乐开了花,什么提心吊胆都烟消云散了。
正了正身子,她甩了甩手中的香帕,又扭着腰“蹬蹬蹬”的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谁都没瞧见老鸨从怀香馆二楼的暗道神不知鬼不觉到了一墙之隔后院的柴房。
绕过堆得乱七八糟的柴火,破旧的柴房后是无比奢华的房间,左臂缠着绷带的北熠宇正恨恨将手中的折扇“啪”的用力合拢。
“该死的,该死的,父皇这几日明摆就是将我关了禁闭,显然怀疑我谋划了这场刺杀。”他愤愤不已,好似自己被冤枉了一般。
粗厚的笑声响起,有些闷闷的,“呵呵,难道太子没有参加么?我和逸太子真是寒心”,说话之人背对着门,膀大腰圆,不正是月落的使臣么。
“都是你太畏首畏尾,要不是你的人没出现,今日咱们至于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比北熠宇更加懊恼气愤的元鸿逸将手中的筷子在盘边敲的“啪啪”作响。
他比女子还要妖艳的面容扭曲着,提起自己这几日受的窝囊气,索性将筷子一扔,不吃了。
“老子在这里提心吊胆,躲躲藏藏,你还好意思抱怨?害的爷连姑娘都碰不得。”一想起连温香软玉的姑娘都没得搂,他更是恨得后槽牙都快磨穿了。
月落使臣沉沉笑着,掸了掸根本就没什么灰尘的衣角,“两位太子都别气了,事情虽然败了,可好处还是捞着了些。”
他随后的话让三声长,四声短,又一声长,两声短的敲门声打断了,端着托盘的老鸨谄媚的笑着走了进来,“来来来,三位大爷吃菜,吃菜。”
“本大爷不吃,叫舞儿来陪我”,元鸿逸眼神凌厉的瞧着脸上厚厚脂粉的老鸨,直将她瞧得背后发毛,头顶冒汗。
“这”。鸨妈妈抽动着嘴角,像北熠宇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这,大爷,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有鸨妈妈我敢保得这张嘴啊什么都说不出,旁的,我不敢保证啊,您,还是忍忍吧。”
结结巴巴的说完,她立马迈着短腿出去了,好似见了鬼一般。
不起眼的一个小院里,一小厮正斜靠着墙角酣然入睡,溜光粘稠的液体顺着唇角一路流到胸前,脚边还有一把竹扫帚。
正屋的厅里,坐在绣墩儿上的小丫头脚边放着一个针线笸箩,有气无力的手中竹圈绣样松松挂在指间,脑袋低低垂在胸前,竟也是睡着了。
“这可怎么办,近几日城里戒备森严,学士府更是多出几十双眼睛,我和团织几次想进府里都没成功,也不知道芷儿怎么样了,还以为她应该会来这里看您,没想到连您也是几日都没见到她了。”
说话的女子倾国倾城,本是沉静如水的性子却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不是霜凝诗还有谁。
如若不是那天她和团织发现了宜嫔的下落,自己怎么会连半点芷儿的消息都没有,只能从街边的风言风语之中听来。
守在学士府门口这么几日,只知道府里也多了很多守卫,下人都忙碌的很。宫里的马车络绎不绝,看车上下来的人手里大都拿着小箱脉枕,似乎是谁病了,这让她更加焦急了,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主上,你就放心把,咳咳,小姐,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咳咳,必会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在瓮中不断咳嗽的绣姨低声安慰起来,淹在胸前的药汁因为咳嗽在缸壁上来回荡着。
“绣姨,我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说。”霜凝诗本就有些不痛快,瞧着绣姨一日不如一日的模样更是让她忍不住眼里泛起层层水雾。
“都是我不好,让您受了这么多苦,现在还要您为我们母女操心。”她一时间情难自控,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绣姨抿嘴笑了笑,“傻孩子,说这话就见外了,你们母女二人都是我看着长大,我也算是你们的长辈,长辈给晚辈操心不是情理之中嘛。主上和小姐能这般待我,绣姨死了也能闭上眼喽。”
她仍旧说着安慰的话,却让一旁的霜凝诗哭的更凶了,蹲身抱住绣姨将头埋入了她的颈窝。
“您这药汁也不宜泡的太久,今日我和团织早些回去,也好让厅里的丫头尽快给您清洗身子。”
霜凝诗有些愧疚,自己总是给这样病体缠身的绣姨带来不快,总是哭哭啼啼的还要绣姨倒过来安慰自己。
“多泡会也不碍事的。”
团织将门带好,默默走了出去。她知道主上今天很晚才会离开的,就让她们多说说体己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