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娇花就是日后沈丽君的心月复大丫鬟,刘映雪。估计刚才人多口杂的,目光都被忽然冒出来的沈丽君和陆越吸引去了,没注意到这刘映雪在听到陆越自报家门时,眼中闪过的一抹精光。
当然这细节,在‘悦来楼’正对街的雅间,一个长身玉立的,带着帷帽的白衣男子却并没有错过。此刻,他正手执白玉漏斗,漫不经心地品着梨花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讥讽。
帷帽遮住的不知道是怎样的容颜,不过单从这广袖白裳的少年郞君的气质来看,绝对是不输一般的世族公子。那跟在少年郎君身边的年轻人就很不一般,剑眉星目,面色黝黑,身材健硕,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与少年郎君的白裳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个坐,一个立。很显然,那年轻人是少年郎君的护卫或是下属什么人,但也架不住人家的赫赫威武之气。
`.``“龙二。”少年郎君薄唇轻启,波澜不起的声线透着一股让人生不起好感的淡漠。寡言少语,但就这么两个字,身边年轻的龙二护卫已经知道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自家主子的意思是,龙二,那边有消息来不?那边是哪边啊?当然是那天那个好心出手相救,把自家主子弄回来的沈三房的沈三小姐啊。话说那天晚上,他寻着主子留下来的记号,找到了自家主子受伤遇难的地方,可自家主子人影却没了。
等他拿着北萧分堂堂主令到处找人的时候,自家主子居然没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那可真是叫人一阵好担心啊!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身上挂了彩,但仍是掩不住自家主子那倾国倾城的仙人之姿啊。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主子回来时的神情是很愉悦的,别看时不时皱着眉头,像在想什么,但是对他们这群下属的失职,可没有像往日里一样把他们打发到北萧堂的‘刺云楼’去操个半死,甚至还破天荒地回答了他,去了哪儿,被谁救了。
最后北萧堂分堂白虎堂堂主龙二,多了一个除了保护主子之外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对主子的救命恩人也要实时关注,遇到任何不测,他分堂下边那些弟兄就得沐血奋战,保护自家主子的救命恩人。沈家三房的嫡三小姐,沈重欢,小名阿肥,一个八岁的毛丫头。
对此,龙二表示很怄气,但身为自家主子的第一位护卫而言,这点小事,他也是必须办好的。
“主子,沈家三房三小姐,最近似乎挺忙的。听说,沈三夫人有了身孕,三小姐一直为她调理身子。”龙二向自家主子呈报最近沈三房沈三小姐的情况。
这少年郎君正是北萧世家的公子,萧韶九。
他掩在帷帽下的眉峰蹙了蹙,即使是有一层白纱阻隔,但龙二还是很快就感觉到自家主子浑身上下散发的不悦。
暗道,主子这是对他呈报上来的情况不满意啊。看来以后还得在沈三房加强人手,这沈重欢的一举一行,得更加详尽地告诉主子才行。否则,他白虎堂的弟兄们,看这样子不久就会进号称人间炼狱的‘刺云楼’操上半个月了。
萧韶九自个儿是没这意识的,只是淡淡的蹙了蹙眉,说不清哪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但总也愉悦不起来。想到这里,嘴角抿得紧紧的,握着白玉漏斗的那双骨节修长的手,似乎有一阵不真实的柔软触感。
那天晚上,小丫头就是在他臂弯里,委委屈屈地掉眼泪来着。
龙二见自家主子明显的不高兴,决定为白虎堂的弟兄们冒冒险,于是补了句:“三房的那位沈三小姐,似乎很喜欢您送的那块玉玦,最近几日都是玉不离身,身不离玉的。”
就像夜空忽然炸开了一树绚烂缤纷烟花似的,嘣地一声,毫无预期的,龙二就感觉自家主子浑身冒出了一种叫轻飘飘的东西,仙气少了点儿,人气又多了点儿。
于是又追道:“沈三小姐,一定是特别喜欢您送的那块玉玦,不然也不会贴身带着,连贴身丫鬟都不让碰。”
萧韶九轻置下白玉漏斗,修长的手指不言不语地在案沿上点了点。
这让龙二看到了自家主子仙气褪尽,喜得冒泡的俗气模样,虽然看上去,还是这么清贵逼人啊,但就是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龙二觉得白虎堂的弟兄们这以后三个月都不用进‘刺云楼’了。顿时,也跟着得瑟起来。
只是不巧啊,很快就有人破坏了白虎堂堂主龙二的美好憧憬啊。
这厢,‘悦来楼’外边的大街上,沈丽君陆越,外带那个公子,因为一朵小娇花给叫上劲了。
沈丽君是一定要这丫鬟的,她急需个有气节的助手。而陆越呢,纯粹是为了凑热闹,才来插上一脚。至于那位不知道他爹是谁的公子,则是瞄上了小娇花的美色,不肯撒手走人。
于是,这个从小在铜臭堆里模爬滚打的陆少爷出了个注意。
“我看,咱三儿这么争下去不是个事儿,不如这样吧。咱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谁身上的银子多,谁就把这映雪姑娘领回去。日后,这映雪姑娘到底是为奴还是为妾,就看映雪姑娘的意愿。你们看行不行?”
肥肥的公子当然乐意了,他是这一带有名的阔少,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沈丽君则有些打退堂鼓,主要是她现在身上没有现银,但想到错失这么一个助手实在可惜,于是想了想,决定把原本打算拿去抵押的玉佩拿出来充充场面,说不定就把这眼前这两人给挤兑走了。
陆越则是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他就是图个乐,这丫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还犯不着他把个人弄回去。
“这位公子,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就这个?我看看,给你估个价钿。”
陆越行家里手似的,把那公子的荷包拿过来掂了掂,道:“不多不多,十两银子。公子可还有其他值钱的事物?”
“没了没了。”那花花分子道。他肥硕的腰间还别着一枚玉佩,色泽看上去不错。却没有打算拿出来,看来是觉得这丫头不值几个钱。
沈丽君笑了笑,觉得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太多了,索性就把那块从沈重欢那里顺来的佩玉给亮了出来,上等的蓝田缠丝白脂玉,在阳光下清透逼人,玉身如云海又如柳絮翻腾。
亮瞎了众人眼,也亮瞎了‘悦来楼’那少年郎君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