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发生了这种事情啊……太可怕了。”
老妇人听闻身后柳夏所讲述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一阵担心的神色,她这才注意到十花的腿上原来还缠着绷带。
“她的伤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疼痛还是不会少的,我建议这两天她最好不要出门。”跟在老妇人身后,柳夏搀扶着十花走进了她们家门,嘴里平淡的说着。
老人一点也不在意他对自己孙女的举动,而当事人的一男一女也都似乎无视了此举一般……总之有一种莫名的怪异。
老妇人轻轻的拍了拍胸口,从旁边的鞋柜上取下了一双新的拖鞋摆在了柳夏面前:“那今天可真是多亏这位先生了,这种事情光是听说一下就让人后怕呢。”
“谢谢。”柳夏礼节的回应了一声,随后率先月兑下鞋走上前去穿上了拖鞋,紧接着又扶着十花走了上来:“其实这些并没什么大不了,不论我在不在都会有人来救援。”
就在刚刚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柳夏最终还是屈服了这位老女乃女乃。虽然他其实一开始并不想‘进来坐坐’,但是实在是架不住她的热情。而且……实际上柳夏本身对于小鸟游的家宅还是很好奇的。
老妇人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脸上面无表情的十花,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勉强挂起一幅笑容对着柳夏道:“十花一定给这位先生添了不少麻烦吧。”
“您客气了。”柳夏眼镜忽然闪过了一道光芒:“就这次意外事故大厦方面将会负全责。因为十花受了伤的缘故,这次的赔偿协议也是我替她所签。但具体的赔偿金额还有争议中,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通知我。”
也不知道是因为听见有钱拿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老妇人的脸上的笑容忽然愈发柔和了起来。她的视线一会看了看柳夏的脸,一会又看了看他那搀扶着十花的手,紧接着又看了看他的着装,满意的点着头:“真的吗?那怎么好意思呢……”
“哦?有客人来了吗?”。
一阵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柳夏几人的视线立刻移到了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个身着居家短袖的老人正笔直的站在那里。他的身躯虽然比较短小,但是却给人一种十分硬朗的感觉,浑身上下也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站在某处就是一尊不动大佛。
“这位是十花的朋友,今天可是帮了十花的大忙呢。”
老妇人转过身来,笑容满面的介绍道。然而这个老人那双和十花一般无二的红色双眸却是笔直的盯着柳夏搀扶着自己孙女的手,嘴里嗯了一声:“既然是朋友就进来坐吧。”
他说完这句话,一点也没有接待客人的意思,竟然就直接转过身子离开了这里,把柳夏等人给晾在了原地。
“这位是十花的爷爷……他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有点担心自家老头子的脾气会让柳夏不满,老女乃女乃连忙对着他解释了起来,随后笑着道:“你先坐,我去沏杯茶。”
“麻烦了。”
‘虽然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比较冷淡但实际上还是一个很懂礼貌的人。而且不论是穿着还是仪表都十分得体……不错。’
老女乃女乃心中细细的评价着柳夏,但是脸上那副慈祥的笑容却是一点也没变。她对着十花嘱咐了一句,随后直接转身去向了厨房。
说起来,或许是跟那位脾气不是很好的老爷子有关,除了沙发和茶几,十花居住的地方是那种典型的日本传统家居,要让他说有什么亮色的话……柳夏并不是本土人,他对这种风格的家居了解有限,按照他的评价来讲,只能说这里是一个还算温馨的家。
“请坐吧。”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十花终于尽到了一个主人的义务,她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走向前方的沙发,但也不知道刚才那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柳夏说的。
而见对方一瘸一拐的又要逞强,柳夏只能跟上前去扶住她,对于他的举动,十花一点反应没有。直到她坐下来之后柳夏这才放手。
“你的妹妹不在家么。”坐在十花对面的一个沙发上,柳夏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随口问了句:“我听说她最近和你发生了并不愉快的战斗。”
在柳夏坐下之后,十花便以一种及其慵懒的姿势整个人都靠向了沙发,右腿舒舒服服的搭载了受伤的左腿上,拉伤的部位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她在楼上,要我去叫她么。”
十花的这个姿势虽然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却处处都是算计好的,搭在一起的双腿紧凑的没有泄露出一丝不该露的光景,右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在脑后盘着的头发也没有一点散乱的感觉,如此景色再配合这她脸上那副平淡的神情,柳夏忽然感觉十花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个问题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就算找六花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视线闪避开来,柳夏轻轻的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我还从没问过,你今年多少岁了。”十花维持着那副用手支撑着脑袋的姿势,赤红的眼眸直直的盯着柳夏的双眼,嘴里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怎么看都感觉很莫名的问题。
柳夏忽然想起,在医院前十花似乎也问过这种类似的事情。说起来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对于这种个人信息之类的好像还从来没有交流过。
想到这里,他索性也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抱起了双臂:“按照我们国家的算法来讲,我今年二十三岁。那么你呢。”
“原来是二十三岁吗,我一直以为你还未成年。”她点了点头,但是眼睛里却丝毫看不出口中所语的惊讶之色:“我今年十六岁。”
“……”
柳夏面无表情的对上了十花的双眼,而十花也面无惧色的回敬着自己平淡的视线。谁都没有开口,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凝固了。
‘……原来只有是十六岁吗。’
柳夏对自己之前错误的判断感到有些耻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他相信了……
“竟然相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柳夏内心所想,十花的嘴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嗤笑。但也仅仅是嗤笑,她的嘴角依然没有一丝变化:“是骗你的。”
“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十五岁。”
“真是看不出来。”
“那十四岁呢。”
“可怕。”
“那就十岁好了。”
“我认为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
“两个孩子的聊的很开心啊。”
十花的祖母端着一个托盘,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她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壶和茶杯,将之摆在了柳夏和十花的面前,一边倒茶,嘴上边说道:“最近可是很少见到十花的兴致会这么高呢。”
“只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而已。”没等柳夏回应,十花便直接抢先开口,随后直接把话题转移了开:“六花去哪了。”
‘刚刚才问过你吧……这话题转移的也太明显了。’
柳夏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但是那位女乃女乃可不清楚。她直起身子,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的神色:“刚刚又和你爷爷吵架了,现在在屋子里生气呢。”
又吵架?
听见这个词语,柳夏发现,原来小鸟游的家里也是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故事啊。
十花听闻此言,斜眼瞥了一眼柳夏,随后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你去吧。”
老女乃女乃似乎没听清十花在说什么,而刚刚突然发出此言的女孩子则是将视线转移到了柳夏的脸上:“我是说,你去吧。”
“去哪里。”
“六花那里。”
‘这时候让我去做什么?’柳夏心底有点无奈,但也只有一点而已。虽然不清楚十花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她总归是有着她的道理的。
柳夏看了看那边还不明真相的老女乃女乃,紧接着对上了十花的双眸:“她在哪里。”
“楼上。”十花对着柳夏身后那个楼梯指了指:“楼上左拐,最奇怪的房间就是。”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边的老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她脸上的那副无奈之色愈发深重:“十花,这位先生可是客人。”
“没关系的。”这次,不用等十花来解释,柳夏直接站了起来:“其实我和六花还是很熟的。”
“很熟?”老女乃女乃一愣,不解的看了看柳夏,又回头看了看一点也没有一点解释意思的十花,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那就麻烦您了。”
……
十花对于六花的房间只有一个‘最奇怪的房间’这样一个形容,由此可见此房间必然是与众不同的。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这里有许多间似乎是为了客人而准备的空客房,那个最奇怪的房间柳夏一眼就看到了——明晃晃的五角星大阵这要都看不见那才叫奇怪吧。
相比起一楼的灯火通明,二楼却是又黑又静。盛夏的夜晚明明十分闷热,然而夜空中高挂的月光却是清冷无比。淡淡的、柔柔的。如同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的泻在窗台上,披在墙壁上,撒在地板上。
房门底下的缝隙漆黑无比,没有一点亮光。驻足在房门前许久的柳夏仔细的倾听着房门内隐隐约约的呜咽声,随后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这阵敲门声响起,房间里那本就若有若无的声音瞬间停止了下来,就好像是掩耳盗铃一样做出了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见此,柳夏想起了方才所听说的吵架传闻,心知这是小孩子开始闹脾气了。其实,在发生了某些争执的时候,小孩子虽然愿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但其实,他们的心底是非常希望有人能进来安慰一番的。可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强硬,他们却偏偏喜欢做这种违心的事情。你进去,他们会冷着脸请你出去。如果不进去,他们又会不自觉的伤心,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想到这里,柳夏直接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用力向下一拉。然而伴随着喀喇一声门锁撬动的声音,这座大门竟然直接被锁上了。
“走开!不要你来!”
小六花那女乃气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气冲冲的从门对面传来。然而莫名其妙的是,柳夏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话语忽然想要笑。
“是我。”心底的笑不能影响他脸上的表情,平淡的开口,轻轻的按了几下门把:“开门吧。”
“契约者?”
六花那哭的好像花猫一样的小脸猛然一怔,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而后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了一阵笑容。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过去解开门锁,但是手举到了半空中,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才不是!”脸上之前的笑容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阵情绪激动的潮红:“你才不是契约者!融合了邪王圣魂的契约者从来都没有再邪王真眼使需要援助的时候出现过!”
柳夏用力按了几下门把,然而门却依旧没有一点反应,见此,他停止了自己白费力气的举动:“我接到了你的援助召唤,但是在路上堵车了而已。”
六花是中二病又不是白痴,她再不会信柳夏的胡言乱语:“才不是!身为异世界的圣人,我的契约者不可能被堵车困扰的!”
“不,是你搞错了我的意思。”再次运用起了忽悠大法,柳夏一本正经的说道:“实际上在半路上我遇到了不可视境界线的圣调理人。”
“什么!契约者和圣调理人正面接触了吗!!”一听到事关圣调理人,小六花仿佛忘记了刚刚的堵车困扰,脸上就跟变戏法一般瞬间挂上了惊讶的神色,她迫不及待的解开了门锁:“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柳夏听见来自门对面的解锁声,很顺理成章的就推动了手下的门把。而门一经打开,一阵女乃香伴随着好像是薄荷洗发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我和圣调理人经过了一番战斗,随后打败了她。”嘴里随口说着,柳夏的脚直接迈了进来。
而挡在门口的小六花听闻这明显敷衍的话语,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欺骗了。
“不可能!圣调理人怎么会被你毫发无伤的击败!”
六花的房间并没有柳夏想象中的奇怪,在她的脑海里,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正是青春勃发前最后的准备时刻,然而在她的房间中,没有一点小女孩该有的色彩感。地毯、床铺、书桌……一切都充满了老气。
“我并没有毫发无伤,实际上我所遭受的伤害都在内部。”为自己开门的理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柳夏低下了头,把视线放在了小六花的脸蛋上。此刻的小六花身上穿的是柳夏以往从未见过的绿色睡衣,相比起那学生气的校服,六花的睡衣同样没有什么新意。唯一算是好一点的,恐怕就是它终于有一点色彩了。
听着柳夏随口的理由,小六花湛蓝色的双眸闪烁着认真的神色。她低下头仔细的思考了一番,紧接着忽然仿佛想通了什么般,毫无征兆的扑在了柳夏的腿上,踮起脚尖,这才勉强抱住了他的腰。
柳夏对着孩子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没有准备,但是纵然如此,他的脸上却依然是平淡无比。只见小六花此刻脸上正带着惊喜无比的神色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直直的看着柳夏,大眼睛里不断的闪烁着光芒:“也就是说契约者打败了圣调理人,闯进了管理局本部来救我出去了吗!”
如果把你带出去那还得了……
柳夏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轻轻地按住了六花两个细女敕的小肩膀上,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本来解释空间很大的话却好像是一个晴空霹雳,听闻的六花脸上那副惊喜的神色立刻僵硬住了,而头顶那原本颤动无比的呆毛也瞬间萎靡了下去。
看着这个孩子情绪竟然如此容易大起大落,柳夏有心想要解释,但是六花却突然推开了他,向后退了好几步。
“骗子。”
她低着头,墨蓝色的头发遮盖住了她的表情。哪怕是在皎洁的月光下,也依然昏暗无比。
“全都是骗子!”
六花的嘴里低声的说着,女乃气的声音有些颤抖了起来。紧接着,她的肩膀也开始耸动了起来。但是纵然如此,她也没有在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扑簌扑簌的掉落下来,打湿了地毯,带来了深一块浅一块的印记。
她的情绪爆发没能引起柳夏的意外。这孩子之前本身就处于一个低落期,情绪极容易引起迸发。再加上柳夏没能及时听明白这孩子嘴里中二话语所带来的含义,能搞成这幅样子并不奇怪。
柳夏对于女生的哭泣是最没办法的,哪怕是这种小孩子。他心底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原本想要扶眼镜框的手索性把眼镜摘了下来踹在了兜里。失去了眼镜的遮盖,柳夏冷凛的棕眸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他向前一步来到小六花跟前单膝蹲下了身子,一只手搭在了她那不断耸动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