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妮可双臂交叉在胸前摆出一副可笑的格斗姿势,虽然微微有点泛红的眼眶尚残存着泪渍,但那警惕至极的表情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刚刚还在梨花带雨的女孩子。
“警告你,不要靠近我哦!”她这么说着,死死的盯着柳夏,生怕他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在靠近我,我可就要报警了!”
柳夏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危机意识高达四百五的女孩子,毫无波动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关于那件事情我已经和你的母亲解释过了,现在的你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疑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妮可却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立刻炸起了毛。
“紧张!?才……才没有!!”
就凭她这反映,嘴里的辩驳真的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而妮可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个状况,她干咳了一声,有点手忙脚乱的昂起了自己的头,挺起自己鼓鼓的小胸膛,同时一手掐住腰,虽然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嫣红,但是那副挺胸抬头的样子多少也有了一点气势。当然,只是一点而已。
“我怎么可能会紧张!要紧张也是你紧张吧!”
脸上故作强硬的说着,她伸出了一只手,直直的指向了柳夏:“这里可是女子学校!为什么会有变态出现在这里啊!”
“因为我是老师,还有,我不是变态。”
“就算……哈……?咳咳……!”
妮可听闻此言,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捂着胸口连忙咳嗽了几声后,这才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你……你是老师!?不可能!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少骗人了!”
“新任的兼职教师。”柳夏淡定的这么回答着,一点也没有因为少女刚刚一系列的反应而有所波动。他将自己一直携带在身上的证件拿了出来,就仿佛电视剧里面警察出示警官证一般郑重:“我是音乃木阪私立女子高校的正式执教教师,请这位同学注意自己的词措。”
妮可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前前后后将柳夏手中的证件看了个遍,而证件上面种种痕迹表明,这是一个真实且有效的证件。确认至此,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般,震惊的向后退了几步,指向柳夏的手指也有点颤抖。
“怎么会这样啊!竟然……竟然变态也可以成为老师……不……不对!”
尽管柳夏很有可能的确是在这所学校的任职教师,但妮可大人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会服从别人的女孩子,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攻略点,强行颇有气魄的抱起了双臂,原本震惊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之色。
“那你昨天在天台在说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只是我在给学生进行必要的授课。”
“授课?”也不知道妮可在想些什么,抱着双臂的她用着鄙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眼站着笔直的柳夏,不情不愿道:“一个变态会教什么课……”
“音乐老师,同时兼校园偶像指导老师。”
“偶像!?”
这下子,妮可真的没法淡定了,她立刻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指着柳夏道:“你……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会知道偶像啊!不要给我捣乱啊!”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见女孩子这个反应,这次轮到柳夏不明白了。他也抱起了双臂,索性后退了半步直接靠在了身后的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女孩子愤怒的娇态。
“嘁……”柳夏这不紧不慢的样子让妮可极其不爽,她向前一步,有点咄咄逼人道:“你知道偶像是什么吗?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指导校园偶像的老师!?”
柳夏扶了扶眼镜,一道精光闪过:“按照我们现在的话题来理解的话,我们所谈论的偶像区别于榜样的社会存在,以青少年为主要受众的从事演艺活动的人群。”
“什么啊!偶像!是偶像!”妮可被柳夏这一本正经的解释呛到了,她俏脸被气得通红:“你在和我装傻吗!你根本就是完全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嘛!”
“任何一个事物只要了解到它的本质就足够了,不需要上升到精神和更高的高度。”
“你……”
气呼呼的妮可忽然浑身一怔,也不知道柳夏的话有什么可取之处,她死死的攥起粉拳,紧接着突然严肃了起来用散发着沉着光芒的眼眸极其认真的盯着柳夏,目光不闪不避。
“那你说,对你来讲,偶像的意义是什么。”
这孩子突然就认真起来,柳夏有点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认真的思考对方的问题,一成不变的严肃面庞平淡如水,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对上了那道认真的视线:“要听我的实话么。”
妮可没说话,只是依旧认真的盯着他,等待下文。见此,柳夏忽然感觉有些没由来的沉重感,心底有些好笑的将这个感觉驱散,他从靠着的墙壁上站直了身子,一股不由分说的气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对于我来讲,偶像涵盖的意义上至社会形象下至个人娱乐。不同的偶像涵盖不同的意义,但是对于你提出的校园偶像——”他这么说着,口中的话语顿了顿,暗自观察了一下妮可的神情。而后者依然认真的盯着他一言不发,见此,柳夏沉着道:“狭义上,我认为校园偶像对我的意义就是陪孩子的过家家的游戏而已。”
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柳夏并不愿意说谎,相比起一句谎言带来的短暂快乐,他更崇尚用真理说服别人。但是很显然,柳夏这次说的并不是真理,对于妮可而言这是一个可怕的言论。
矢泽妮可很迷茫,她不清楚自己这种坚持究竟是不是幼稚。偶像这个词对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个万众瞩目中的一员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展现自己,听着别人为自己加油的呐喊,感受着别人的喜欢与支持。所以,她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着,不断的前进。她很幸运自己遇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份算不上幸运的幸运才让她知道了现实究竟为什么会被称为“现实”。
当一个又一个朋友加入偶像研究社,到一个又一个朋友离开偶像研究社。这里面所成长的的不仅仅是对现实的认知,更有对坚持与梦想的迷茫。此刻的她甚至不知道该称自己的这个‘偶像梦’为梦想,还是称之为幼时的幻想更合适。
妮可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梦想不是幻想,自己的坚持也不是幼稚,但是没有人能给她这个答案。除了自己的妈妈和弟弟妹妹,她从来也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知道的结果,她很不服气!因此妮可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周围这些朋友的不成熟,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妮可这么坚信着,她认为只有成熟的人才会明白这一切,才会支持这一切。但她知道这终究是属于自己的臆想,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真正的认同,她已经有些厌倦了家人对自己的鼓励。她想要的不是来自自己的妈妈,不是来自自己的弟弟妹妹,而是来自一个局外人的认同,只有得到这种认同,妮可才不会继续这种迷茫。
柳夏的突然出现的确是个意外,虽然是个变态,但是妮可不注重这些,现在的她一心思全都扑在了‘偶像’之上,她只想要一个认同来让自己继续坚持下去。
‘我认为校园偶像对我的意义就是陪孩子的过家家的游戏而已。’
柳夏的答案对于妮可来讲无疑是当头一棒。不仅没有得到希望的认同,反而被变得一文不值。听闻此言,妮可直接愣在了原地了,与柳夏对视的目光也开始有些涣散。
‘怎么可能……难道对于别人来讲,我的所作所为也只是过家家一样的玩闹吗……?’
她鼻子有点酸酸的,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妮可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坚强的孩子,对于自己一直以来都坚定无比的信念在外人看来竟然只是一场游戏般的举动,任谁也无法接受。想到这里,她再也没办法忍住,眼泪不可遏制的从眼眶向外涌出,但是她从头到尾一言没发,玫朱色的眼眸就这样倔强的盯着柳夏,任由眼泪顺着脸颊肆虐。
以一个踏入社会的成年人目光来看,偶像这个词语本身就应该带着商业色彩。但如果抱着像穗乃果她们那样的目的,这的确是一场犹如闹剧般的过家家。一切无法构成利益的事物不会长久,当人们的兴趣结束,也意味着它将走向深渊。柳夏会答应帮助偶像社团,更多的也是希望给要离开的自己找一些事情做,等自己真正走的那天,不论这个偶像社团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柳夏也得离开,人是身不由己的。
这就是这些还在学校享受青春的少年和少女们未来要踏入的社会,说起来的确很无情,也很现实。这与女孩子们所经历的世界几乎是两个世界,但这仅仅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角落罢了,甚至连角落也算不上,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柳夏才很喜欢学校的氛围,如果可以,他甚至一整天都呆在学校里不出来。
但是潜伏在女子学校闭门不出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做,该不该做,该怎么做,这都不是目前的柳夏要考虑的,目前柳夏需要先把眼前这个似乎是坏掉的孩子修好。
可可可可可可是……
“……”
柳夏之前那浑身的气势顷刻间被瓦解与无形,他面无表情的和妮可酱对视了片刻,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又哭,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一点啊……’
柳夏心底有点无奈的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忽然有点受不了自己周围是那种三天两头爱哭的孩子了,毕竟哭泣中的异性是他人生第三大障碍……
他在脑子里思考了半天,想说点什么抱歉的话语来修复对方。但是他发现自己说的完全没错!甚至加工加工在添点料完全可以变成心灵鸡汤上传到朋友圈!因此他完全找不到抱歉的起点,这种抱歉的话语他说出来会羞耻的。
可无论如何……这诡异的对视就这样持续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在女孩子那忽闪忽闪的有些失神的大眼睛下,他沉思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了。
“著名的俄国哲学家托尔斯泰曾说过这样一句名言。”柳夏满脸波澜不惊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脑子里急速运转:“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妮可闻言一愣,尚未回过神来的她下意识道:“什么意思?”
很好,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但是成功的把她的注意力引开了。
柳夏淡淡的轻咳了一声,俯视着迷茫中的女孩子:“你很重视别人对偶像的看法么。”
伴随着柳夏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妮可也终于从刚刚的失态中清醒了过来。而此刻,她方才察觉自己又在无意识之间丢人了。连忙用蓝色外套下那粉红色的袖子胡乱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妮可脸上重新恢复了之前面对柳夏的一副横眉立目的样子。
“嘁……这关你什么事。”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可能是不想面对变态了,妮可直接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只是一个变态而已……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她这么自顾自的嘀咕着,可是话说出口,她发现不管自己嘴上信不信,反正自己的潜意识是信了。
见女孩子这个样子,柳夏知道这肯定是不欢而散了。他仔细的将刚刚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思考了一番,最终发现问题还是出在了那个对偶像的看法上。自从自己无意间提起偶像这个词汇之后她就处于暴走边缘,看来……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学生。
柳夏有点无奈,但他还是走向前叫住了女孩子。
“你很喜欢偶像么。”
“关你什么事!”
女孩子头也不回的呛了柳夏一句,继续向前走。而柳夏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对着女孩子的背影大声说道:“其实真正在意你的人并不多,不要活在别人的看法里。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在意你。在意你的人,只有爱你的人。而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的人并不会太多。所以,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只要在意真正爱你的人对你的看法就可以了。”
妮可脚步一顿,她的嘴唇抖了抖,浑身僵在了原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半晌过后,她终于再度起步。
“……只是个变态罢了!”
妮可可爱的娇喝了一声,接着再无犹豫,噔噔噔的就跑向走廊前方,身影很快就模糊在了走廊的尽头。
相比起刚刚那略显沉重的步伐,此刻的她却明显轻快了许多,柳夏犹豫了半天,但强迫症作祟,还是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出自《世说新语》。”
……
柳条上缀起鹅黄的碎点,大雁在空中排开队伍,长声的呼应着,淡黄色的雄蕊在花瓣的依次绽放中出现了,这些雄蕊簇拥着的是一条细女敕的花芯,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着,吸着花蕊,辛苦地飞来又飞去。柳夏只是瞥了一眼花坛中的景色,便不再观看。当他重新回到酒店的时候,时间还早。
“咚咚咚”
在房间房门口,他轻轻的叩了叩门,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哲恬的声音。
“Whoisit?”
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在这种国际性的酒店一些特殊的高级服务生是必须要掌握一门外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哲恬的英语可以应付一些日常的对话,但是如果在深入的交流就不行了。
柳夏一边将系在衣领上的领带松了松,一边用着字正腔圆的的汉语回应着房间内妹妹的询问“是我,柳夏。”
听到这突然熟悉的母语,哲恬悄悄的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锁,伴随着咔嚓一声,房间门应声而开,柳夏直接推门而入。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柳夏将门重新关上径直走进了房间里,而哲恬站在门边,有点拘谨的点了点头:“感觉好多了……”
经过了早上闹剧般的事故,哲恬也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对于突然被送到一个十年未见的兄长面前这件事,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可能轻易接受,哪怕是哥哥,可这也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无异。异性之间是充满了防备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姚哲恬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太自来熟了。
可是一想起上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就有种扶额长叹的冲动——虽然这个哥哥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哥哥完全不一样,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对方的行为处事虽然陌生,但却也给她一种十分熟悉:完全不顾后果,在外人看来好像是玩笑一样的举止却得到柳夏极其认真的对待……
‘虽然很陌生……但本质并没有多少改变,可是……’
哲恬双手握在一起,有点拘谨的看着柳夏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和那个人,一种难言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再多的感慨最终只能化作一缕低叹。
柳夏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现在的哲恬可以说是除了钱包之外已经进入了一无所有的状态,不过所幸的是她的证件之类的也都在钱包里,否则的话少不了要联系领事馆的人来帮忙,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关于学校和住处以及一些必要的事情我已经为你办妥了。”柳夏坐在了客房的沙发上,对着门口的哲恬这么说着,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在上面敲点了起来:“我为你联系的学校是音乃木阪女子学院高中部三年级,至于交流问题我也安排妥当,这几天我会为你寻找专业的日语家教。”
哲恬听闻,有点疑惑,这可和上午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要亲自教吗?而且住处什么的……
“另外,关于上午的事情是一件误会,具体的一些事宜我已经与人达成一致,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大胆的说出来。下周我会和对方再一次会晤。”
柳夏没抬头,自然看不到哲恬那一闪而过的疑惑之色。也不知道他在手机上敲了一些什么,很快,他便重新将手机收了起,并对着哲恬招了招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今晚我会带你去住的地方,那是我老师的家。”
哲恬拘束的坐在了距离柳夏远处的一个沙发上,全然没有了上午的自在。而听闻柳夏所言后,她立刻有点惊讶道:“诶?老师……家?这个……不好吧?”
柳夏点了点头:“没事,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她懂中文,在必要时候也可以教你一些……”他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就顿住了。之间他忽然用一只手捂住了月复部,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怎……怎么了!?”见到此景,哲恬立刻有点慌了。她立刻的站起身来到柳夏身边,似乎是想要扶一下自己的哥哥,但是处于之前的拘谨和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手伸在半空中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哲恬有点慌了神,但是柳夏可没有。他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型,一手捂着月复部,忍耐着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另一只手对着她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没事。”嘴里这么说着,他又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将不适缓缓的压了下去……
而此刻,哲恬才发现,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功夫,柳夏的额头就已经是冷汗津津了,她也顾不得对哥哥的拘束,着急的问道:“到底……到底是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
柳夏没有在意额角的冷汗,长舒一口气后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冷脸。他直起腰对着哲恬摇了摇头:“胃病而已,吃了药就好了。”
这算是柳夏的老毛病了,他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胃病的原因才不得不离开前途无量的军队系统而进入他从未亲身接触过的文政。在医院经过多次检查,他这是一个非常少有的病例,虽然会引发一些麻烦的症状,但不会危及生命。这也是为什么柳夏很少吃东西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异功能,这是因为他的胃对于某些事物有着极强的排斥性,油腻是首当其冲之一,因此柳夏时常喜欢吃流食,例如牛女乃、粥制品还有芥末酱什么的……
柳夏坚决抵制吃油腻居多的食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在某些时候他也盛情难却,例如今天给自己三个学生的试吃会。其实少部分摄取油腻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但是如果吃多了就会演变成这个状况——胃痛、胃酸、胃胀,如果不吃多潘立酮的话,这个状况会一直持续要食物完全消化完为止,因此,虽然柳夏现在没事,但过不了多久,又要在演这个状况。然而不巧的是,他的多潘立酮已经被炸没了。
不论怎么说,对方在名义上都是自己的哥哥,听闻柳夏居然有胃病,哲恬还是鼓起勇气,关心道:“要么……还是去医院吧?……吃药这个样子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啊……”
“你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么。”柳夏面无表情的说着,结束了这个话题。接着他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间差不多了。
“我现在要去上研修课,要和我一起去么。”
哲恬对目前这个环境还是抱有一定难以面对的态度的。或许等她以后能够正常和周围的人交流后才能缓解,但就目前来讲这类似‘社交恐惧’一样的状况还是很难完全治愈的。因此,她没有犹豫连忙摇了摇头,说起来,其实她还是比较在意柳夏的病这件事。
“既然这样,那么你先在这里住下,晚上我带你去拜访我的老师,日用品方面到时候重新买。”
他这么说着,没给对方提问的时间,本能的想要掏出钱包给哲恬留些钱,然而手一模薄薄的钱包,立刻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身无分文的赤色阶段。
‘钱啊——’
暗自摇了摇头,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搞一些钱出来,但他还是将钱包里中的一张备用银行卡抽了出来,将之交给了哲恬。
“密码是六个七,如果可以刷卡的话就用这个,具体等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再说。”柳夏就好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妈一样,面无表情的和哲恬交代着:“关于日用品到时候再去买,还有一些必要的方方面面我会通知我的老师,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今晚的时候……”
等柳夏将该交代的交代完,该留的留完时间已经快一点五十了,这个地方距离研修班很近,所以柳夏有着充足的时间。西木野仲叶爽快的用暴力手段拆除了柳夏所居住的一大片房产,但是后续影响是不会结束的,不论是警察,还是毫无征兆的军事出动,以及一系列的大新闻目击者……但无论是哪样,今天发生的一大堆事情仲叶都会处理干净。而且针对这件事他也会给柳夏一个合理的答复和补偿——可这件事的基础是建立在柳夏答应他的要求上。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这绝对是那种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万次的事情,小真姬很可爱是没错,给西木野大财团做女婿听起来似乎也很诱人,可这一切对于柳夏来讲吸引力还是比较弱了一点。打过升级补丁的他早就不是喜色之人,而关于财富这方面……说实话,柳夏真的没有需要钱的地方,只要不是黄赌毒超出底线的三害,柳夏需要任何一个东西都会被满足,原因无它,因为他姓柳,这是不变的事实。
让世界变得无比热闹的一上午时光悄悄地溜走,被钢铁浇注的都市依旧在有条不絮的运转着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柳夏离开了酒店之后直接前往研修班所处的大厦。当他到的时候大概也就是两点钟,周五下午的商务大厦人流量并不是很多,一楼大厅除了除了服务台的两名小姐,来来往往的也就是大小猫两三只,看来一周其实只有四天的忙碌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伴随着旋转门,柳夏踩着光滑到可以反光的全钢瓷砖踏入了大厦内部,刚刚在路上他接到了李舜生领事的电话,是关于那次当街被枪击事件的反映,他告诉柳夏这件事情已经有人在调查,所以说柳夏暂时不用担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说到底有危险的还是我自己而已。’
将手机揣进口袋,柳夏走向了前方拐角的电梯处,对着那个服务台的小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引得对方满脸通红之后,他赫然在前方发现了一道熟悉的丽影。
“我说过吧,你这个程度的拉伤至少有五到七天的时间不要出门的。”
柳夏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走上前去,无视了她面前那个电梯大门上所显示的一楼。
笔直的站在电梯门前的无疑是十花了,今天的十花或许是因为腿部受伤的缘故并没有穿昨天那条制服短裙而是直接穿上了一条黑色的铅笔牛仔裤,上身则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干练小西装,但纵然如此,那条铅笔牛仔裤包裹下的修长双腿和极具包裹感的臀部依旧给人一种不下于之前的赏心悦目。
“是这样吗。”十花转过脸来,满脸冷淡的看着柳夏:“已经没事了。”
柳夏垂眼看了看她那纤细的小腿,出于医学生的经验,他本来是打算亲自上手验证验证的,但是今天突然遇到妮可,这让他想起了一个月之前所引发的误会,这不由的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虽未动骨,可也触及到伤筋了,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还是决定暂时放弃劝说十花的打算。人家来都来了,他还能重新给人家抬回去不成?想到这里,柳夏直接越过十花按向了电梯的按钮,大门应声而开。
“请进吧。”柳夏后退了一步对着十花做了个请的手势,但是十花却摇了摇头:“你先。”
“……”
十花这种无意义的谦让柳夏有点不明所以,心底似乎总感觉哪里有些古怪,但他终究没有推辞,率先走了进去。然而伴随的身子迈入电梯,没等他转过身来,另一个脚步就已经踏了进来,他一回头,站在自己身后按电梯楼层的可不就是十花吗。
察觉到柳夏的目光,十花平静的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朱红色的明眸没有一丝一毫谦避,冷冷清清的:“怎么了。”
“……没什么。”
柳夏面无表情的和眼前的冷清女子对视了片刻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转过身子,原本以为历经了一上午奇怪事件的自己绝对有所成长,但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和之前面对十花没什么两样。看来和十花认识这段时间来,唯一成长的就是能够轻易的以无面状态与对方沟通,而更多的却也没有了。
一时之间,他发现自己面对这个女子依旧是无话可说,或许从某种意义上,面对十花,他能感觉自己最像真正的自己,而也正是面对十花,自己也最不像自己。
不得不说,还真是古怪。
但无论如何,电梯里的气氛也依旧是沉闷的吓人,甚至相比起昨天更加严重。请想象一下吧,一个面无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冰冷的像是格陵兰岛的冰坨;一个同样没有表情,但脸上却是平淡到视一切为无物。这两种人凑在一起,要是能有话说,那可真的是活见鬼了——或者说这两种人根本就不可能凑在一起,哪怕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也会立刻被这两个会行走的冰山活生生的冻成西伯利亚东部的奥伊米亚康。从而导致一切生物在这里灭绝。
看着楼梯层数缓慢的像是蜗牛爬一样的速度,柳夏心里忽然生出了几丝不耐。这种沉闷的气氛纵然是他自己也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安静的将自己沉浸在这份沉闷中,他赫然发现别人面对自己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说点什么吧。’
柳夏这么想着,脑子开始急速的运转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在自己右前方站着的十花,两人的距离并不近,但是这封闭的空间里还是能够明显的嗅到十花身上那水果的香甜气味。
‘说点什么……’脸上虽然是面无表情,可是他的心底却已经开始不断的思索开来。究竟该说什么……说什么呢?
恍然思索间,他嗅到了空气中那弥漫着的香甜,目光本能的就看向十花那盘在脑后的柔顺黑发,恰好,那似乎刚到自己的嘴巴部位,而一道说不上是灵光的灵光则立刻在他的脑海中一闪,柳夏下意识就把自己所想给说了出来。
“好矮。”
原本他以为面对两扇钢墙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话月兑口而出的一瞬间,一道凛冽的杀气顿时一闪,电梯的灯光甚至都为之震慑开始闪烁不定。十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任谁都能看出她就是杀气的来源。这犹如鬼片一般的场景和那道强烈的杀气瞬间就让柳夏意识到自己的口误。
“我这么矮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不论是语气还是语调都可平常一样,但是十花的声音在柳夏的耳里却是冰冷到了极点,此刻的她头也不回,但是柳夏完全可以想象出她那副双眼冒着血色光芒的场景。
“你……听错了。”柳夏难得在说话的时候犹豫住了,他的脑子犹如至强E5一般开始睿频运算自己说出不同话语后的不同结局,世界线收束伪科学论开始顽强的在无数的平行空间上演,但说到底柳夏还是没有被植入如何对付女性的系统,慌乱之中,他选取了一个自己看来相对……平和的说辞
“我的意思是说……你很漂亮。”
多亏柳夏这幅淡定的脸已经是神功大成,哪怕是慌乱之中随便找出的理由,被他这么一说听起来似乎也格外有说服力。果然,电梯之中弥漫的那股慑人杀气伴随着他的话语顷刻间消散不见,不断闪烁的灯光也重新恢复正常。
‘真是神奇。’
十花侧过身来用余光望向了柳夏,一种说不上是好奇还是天真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的神情在她那张冷清冰洁的脸蛋上浮现。
“真的?”
“真的。”
听闻这确定的答复,十花的目光忽然有些闪躲起来,她将自己耳畔的发丝撩到了耳后,似乎是有点不确定,她又瞧了柳夏一眼:“没骗我?”
真是可怕,竟然能连续从十花的嘴里连续听到两个疑问句,不得不说这是一次质的飞跃。可是柳夏却有点犯难了,其实自己的确是在骗她,这让在没必要的时候不喜欢说谎的柳夏有点难以开口。
“没骗你。”
终究,他还是选择了正义。不管怎么说,十花的确很漂亮,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自己的确是没说谎。
十花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表示的重新转过身来,电梯之中刚刚仿佛惊魂的时刻也消散于无形,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人重归于沉闷。
反正不论如何,柳夏是不敢乱说话了,谁知道自己又说出什么鬼话来。
伴随着着这种奇怪的气氛,电梯缓缓的停在了研修班的楼层。
“叮——”
研修班的楼层一如既往是香气的聚集地,闻着空气中的美食气息,柳夏忽然感觉浑身都有些放松了下来。他和十花并肩走在走廊上,越过了几个教习室后,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教室。
柳夏和十花一直以来都是一起离开,这段时间里研习班的大家也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对于这两个看样子似乎是不很好相处的人竟然能够凑在一起,这多少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十花的容貌不用说,如果不是她周围那难以接近的气场,恐怕研习班里的雄性们早就前扑后继了。相较之下,柳夏的容貌同样也让一干男青年们自愧不如,但值得人欣慰的是这个臭家伙也是个装逼犯,研修班里少有的女性资源并没能被柳夏吸引,至少就这一点来讲,其他男学员们就不会吧柳夏当做敌人来看。
‘虽然说十花酱就这样被人抢走了总有点不甘心,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看着并排走到教室,颇有默契一起来到后排坐在一起的两人,教室里的男学员们心里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单身们继续为自己蹉跎的未来而感慨,而赢家们则是表示男才女貌这波并不是很亏,只有少有的几个未公开的彩虹旗在则暗自伤神。
今天的研修班大老师迟到了,看来这和周五人们的懒病有着极大的关系。柳夏和十花没有任何交流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老师的出现。她今天依然带着那本厚厚的书籍认真的观看着,柳夏瞥了一眼书籍的厚度,看来这本书已经快看到结尾了。
“这是《莎士比亚全集》”用余光注意到了柳夏眼神的十花平淡的说着,同时手轻轻的将眼前的书籍翻了一页。
“……是这样啊。”柳夏有点不适应十花的超能力,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也曾读过莎士比亚的悲喜剧。”
“哦。”
“……”
难得被挑起了话题,但是十花轻飘飘的一句‘哦’直接将两人重新打回了气势气氛,来时两手空空的柳夏有点尴尬,只能看着十花自顾自的沉浸在书海。
显然,十花虽然脸上冷淡的样子,但对于细节还是有很好的观察。她微微侧过脸来,用余光撇向了腰杆笔直坐在原位就好像是一个军事专家一样的柳夏,平静道:“不可视境界线的协调者是谁。”
h……ha?
柳夏眼皮一跳,有点奇怪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这个称谓,但他还是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那只是逗六花的称呼而已,不需要在意。”
“是这样吗。”十花淡淡的说着,随即完全侧过脸来,朱红色的眼眸径直盯向了柳夏的侧脸:“那么早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气氛似乎有点奇怪……虽然不清楚十花为什么要问这些,柳夏依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那是我的妹妹。”
“……你和你妹妹住在一起?那间房子?”柳夏的家十花当然去过,如果是一个人住的话,那种地方绰绰有余,但是那根本就只有一张床,十花轻而易举的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柳夏直接否定了十花的揣测:“并不是,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已,她也是昨天刚到。”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柳夏再蠢也该反映了过来了。听她的语气似乎仿佛是亲眼目睹了很多事情一样。他有点怪异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冷清的女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十花当然没有超能力,她重新侧过脸来将视线放在了眼前这本《莎士比亚全集》上:“你觉得我会把六花的早午饭就这样轻易的交给一个汁男吗。”
果然是全程跟踪了自己的妹妹,还真是没节操。
对于她的这番举动,柳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明对方并不放心,却依然要坚持交给自己,昨天晚上也是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十花还真是一个让人捉模不透的女子。
“你家附近的事情我听说了,引发的动静不小。”十花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目光不偏不倚:“你和你妹妹打算怎么办。”
柳夏有点讶然群众新闻的传播速度,他思索了片刻,抱起了双臂。
“原本我是打算和她住在一个住处这样一来也方便监督和管教,但是后来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为什么。”
“……”他微微的皱起了眉,闭上了双眼。
“自由,我不想像她妈妈一样剥夺她的自由,而且这是一个锻炼她的好机会。”
诚然,柳夏一开始的确是打算亲自管教哲恬的,但是后来他又想了许多,还是放弃了这些。目前的哲恬缺少的不是学习成绩,也不是知识。她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让自己放开一切的心态。高考,对于高三的学生是多么沉重的两个字。姚哲天的母亲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传统的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获取好的成绩未来出人头地而做出这一切令孩子无法接受的举动,这是柳夏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理解不代表他认同。
他会杜绝哲恬与异性的接触纯粹是因为当时的的气极之语而已,他是一个相对包容度更多的人,只要不越过那条底线,哪怕是早恋他也不会排斥。哲恬的年龄会出现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正常,至少柳夏在高中时期,可是个十足的坏家伙。所以说尽管嘴上说着严加管教之语,但实际上他还是会选择自由式教育,哲恬对他的拘谨他绝对可以看得出来,虽然和她分开更会助涨这份陌生,但是柳夏还是决定这么做,他必须要放手,只有一个真正自由的环境才会让哲恬亲身的放开甚至融入这里。
柳夏早就想好了,自己将来肯定是要回国,但是哲恬不一样,她们一家已经彻底和姚柳两家没了关系,所以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很难再那个地方真正的立足,出人头地这种事情是所有人的梦想,柳夏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助她们。只要让哲恬彻底适应这个地方,不论她能不能考上大学,柳夏都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在领事馆甚至大使馆为哲恬找一份轻松赚钱两不误的工作,而且说出去也很体面。
俗话说,要想从政场找出两个相对干净一些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外交部和使馆了——但是从柳夏都可以随意安插人手进去这件事来看,这份干净也只能从其他的角度来看。至于哲恬未来如何,就只能靠她自己去走了。
“是吗,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十花听着柳夏的话语,淡淡的点评着:“那你打算怎么办,有住的地方么。”
柳夏睁开了双眼,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课台:“酒店,宾馆都可以,具体的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是这样啊。”
十花垂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手指揉了揉书页的一角,沉默了片刻后,淡然道:“如果没地方的话,可以先住我家。”
柳夏有点没听清她的话语,他侧过脸将目光投在了十花冷清的俏脸上:“……你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没地方去的话,可以住我家。”
十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不自然之色,平淡的就仿佛再说‘今天我打算吃番茄’一样,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歧义之处。
柳夏一愣,接着他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这不太好吧。”
十花的家柳夏昨晚才去过,日式家居虽然不是柳夏喜欢的风格,可是相比起独自一人居住公寓和酒店,这种充满了家庭氛围的地方更让柳夏接受。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想把哲恬带着,但是一想起哲恬面对自己的拘谨模样,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让哲恬在一个没有任何拘束和压力的陌生环境更能快速的成长。
“没关系,只要你付钱。”十花一手翻着桌上的书页,另一只手托腮,漠然的望向了柳夏:“第一个月的房租是三千円。”
三千块……真是有点开玩笑的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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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夏当然知道这是十花为了不让自己难堪而提出的象征性收费,其实很多意义上,她虽然脸上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样子,但其实还是蛮善良的。
柳夏扶了扶眼镜:“那么就麻烦你了,租金我今晚会给你。”
“不需要了。”十花淡淡道,托腮的手调皮的伸出一根手指:“昨晚的医药费和车费替你垫付了两个月的租金”
“……”
关于钱这方面,柳夏的认知还是比较模糊的,这一切也要拜他自身没有恶习所致,不抽烟不赌毒不纵欲,也就在必要的场合喝一点酒,就凭这一点,他就算是广大良好青年中的一员了。
“啊,真是抱歉,迟到了迟到了——”
两人聊天的功夫,大月复便便的老师这才姗姗来迟,他操着一口生硬的日语对着在做的学员们打着哈哈抱歉,而学员们也不在意,原本略有些繁闹的教习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柳夏跟十花也重归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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