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无云的地方,已是深蓝。转眼间,这圆东西从底部开始泛出微红,轻轻地,比天上的云丝还要淡。此时太阳的周围,被云霞披上了一层彩色的余晖。透过窗户,这金色的余晖一缕一缕照射进来,为教习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此刻的教习室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柳夏和慢条斯理的收着自己东西的十花。
柳夏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那个快要没电的手机看了一眼,认真的思考起要不要把手中这个总是缺电的智能机换成大金立语音双卡双待王,同时顺手将桌上那本厚厚的书籍拿起递给了十花。
十花接过书没有说话,默默的将之放在包里之后这才提起自己的包站直了身子面向柳夏。
“今晚想要吃什么。”
还在看着手机的柳夏一怔,随即他抬起头,虽是面无表情,但语气多少有些——迟疑:“……今晚就去么。”
“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么。”十花瞥了一眼柳夏的手机,接着她也从包里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先记下我的手机号码。”
“……你说。”
十花总是主导着两人之间的谈话……或者说自从柳夏和十花接触以来,似乎都一直都是被十花主导。这对于时常喜欢以主动身份自居的柳夏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柳夏却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对于两人之间这种淡淡的怪异气氛,他并不排斥。
“我的确是有事情要做。”在手机屏幕上记着十花的号码,柳夏头也不抬:“我得先把我妹妹安置好。”
“是吗。”
十花的手指一顿,接着仿佛是随口一问道:“那么她不来么。”
柳夏在手机上拨打了十花的号码,而她的手机也不出意料的响起了一阵震动的声音,见此,柳夏直接按下了停播按键。
“恩,总的来说相比起和我在一起,她有更好的去处。”
十花将手机上的号码存了起来后,这才将手机收起来,重新抬起头望向了站得笔直的柳夏。
“那今晚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还有事情要做,如果是晚饭的话就不用等我了”柳夏这么说着,忽然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非常非常奇怪。对于这种气氛,他很不擅长拿捏,因此只能快速月兑离这个状态。只见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走向门口的位置:“……先走吧。”
“……”
十花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拎起自己的包,抬起脚步默默的跟在了他身后。待两人走出教室来到电梯门前等待楼层时,她这才开口。
“那你今晚想吃什么。”
她一直在执着于今晚究竟要吃什么这个问题,柳夏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电梯门前,他思考了片刻后方才答道:“……我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十花闻言,直接歪过头来盯着柳夏的侧脸。那红色的双瞳充满了冷清之意,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在看垃圾呢。
柳夏被她这个看着垃圾君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毛,她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的直视其实给人的压力还是蛮大的。在忍受了不到五秒后,柳夏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好了。
“……我忌油腻生鲜,平时吃流质食品。”
“流食?”
十花微微蹙眉的打量了一番柳夏面无表情的侧脸,有点不确定道:“……你生病了么。”
“并不是,只是体质问题。”
柳夏其实一直以来都把自己这个奇怪的症状归类于体质问题,就好像有人会对青霉素过敏一样,他的胃一定也是对奇怪的东西过敏。虽然曾引起不良后果,但是不论是专业的医学还是别的什么上,都没有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危机健康的说法。就好像现在,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在被完全消化后全然没有了任何不适,如果说是病,那么柳夏感觉自己就有点太娇气了。
“……是这样么。”显然,她对于柳夏的话语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推断。十花只是再次打量了一番对方之后,便转过头来,之后便再没了话语。
而恰在此时,电梯应声而到。
伴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人们的文明和自身的素养也在不断进步。在钢铁和混凝土组建而成的都市里,竞争力永远是最高的。稍有不注意,你就会被别人狠狠的落在后面,并且再无追上的可能。
随着电梯的缓缓下沉,柳夏和十花稳稳的踩在了一楼大厅的地板上,下班的人们纷纷从电梯中涌出,刚刚短暂的同行并没能增加谁对谁的认知。所有的人都只是在匆忙的快节奏生活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哪一点放松。望着自己身边这一个又一个擦肩而过的上班族,柳夏心底莫名感慨。
‘人大概也就这三个二十年的时光,前二十年一直不知道忧虑是什么,中间二十年一直在忧虑中度过,后面的二十年究竟是继续忧虑还是想要不知道忧虑,就要看以前的两个二十年自己究竟有多忧虑了。’
说起来很绕口,但是总结起来似乎也就是那么回事。柳夏细细一想,自己随便想出来的一句话竟然还真有几丝人生真理的意思,不觉间,有点好笑。
十花双手拎着的包,默然无语的与他并肩行走在一起。现在的她相比起柳夏第一次见面,打扮的更加趋向于成熟,也许是家庭的缘故使她这个应该还没有忧虑的年纪产生了忧虑,不得不说这是一件蛮让人心酸的事情。
但是柳夏又能做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和十花只是朋友而已。如果是她经济有困难,他可以帮忙。但如果是家庭有问题,他又能帮什么呢?人家父母不在了,自己还能给她造出个父母来?
走出了大厦,商业街上到处都是夕阳的余晖。周末毫无疑问是忙碌了整整一周的人们最佳的放松时机,因此周五的黄昏相比起周一多出了成倍的生命力。原本街上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学生和上班族们跟打了鸡血一样谈笑着,丝毫不吝啬的向别人展现出了自己的笑容。
行走在人来人往人行道上,柳夏用余光望了身边一眼沉默的十花。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两人所经历的奇怪事情却不少。比起刚开始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两人也能稳稳的交谈上一些在外人听起来十分奇怪的事情。
诚然,十花对他的态度转变之巨大能够明显的被柳夏察觉,但是他可不会自恋的生出自己一定是魅力十足之类的奇怪想法,相比起喜闻乐见的恋人路线,柳夏觉得现在的他和十花更好像是走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可能和恋人重叠的分支。
在柳夏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必然是点到为止,如果深入接触,就绝对不会纯粹。而这个所谓的不纯粹也只有两个,一个就是男女之间大家都懂得感情,而另一个就是所谓的知己类关系。如果确切来讲,这种知己应该是是两个在精神上独立、灵魂上平等,并能够达成深刻共鸣的异性朋友。由于男女的特殊性,这种知己的感情被誉为一种游离于亲情、爱情、友情之外的“第四类感情”。
柳夏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不论是当初在电梯里的事故还是出租车上的坚持亦或者是才发生不久的口误,这都是他对十花仿佛男女之间无所顾忌表现的种种原因。
十花这种淡漠仿佛是发自骨子里的女子不是那种能够主动表达自己想法的人。这种人看起来似乎很难相处,但真正的接触下来,却是个意外细心和温柔的人,根据柳夏的经验来讲,这种人最适合的就是适合做好朋友。柳夏不清楚如果有人和这种女**往会有什么结果,他也很好奇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降服她这样的女子,但是就现在来讲,两人之间目前的关系应该是在向他所想的地方发展。
是的,是按照一个人所想象和推断的方向发展。
……但有个朋友其实非常不错,至少在你家被炸了之后能有个容身之所,这一点至少没错了吧。
柳夏心里这么想着,一股对于自己未来的感慨再次油然而生。属于他的未来肯定是充满了坎坷的,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价别人的挫折呢?
他有点想要发笑,再次望了一眼身边一本正经走路的十花,他便将视线收了回去。
这次,两人并没有在以前的岔路口分离,而是在商业街车站这里默默的分开。两人分手的时候,十花很平静,柳夏也很淡定,双方并没有为晚上即将到来为‘同居’生活有什么特殊的表示。
他在这里搭乘了一个能刷卡的巴士,花了接近一小时的时间,绕了个大远道前往最近的一个市区这才来到银行。在取了能够将钱包装到装不下的钱之后,柳夏离开银行重新踏上了回到酒店的电车。
因为地区投资愈发充裕的缘故,最近东医大附近的一大片地区打算扩修基础建设,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在路边看见别的地方随处可见的ATM了。
‘只希望到时候别再扩建一堆自动贩卖机。’
坐在电车的椅子上,望着窗外不断倒退而逝的光景,柳夏心中莫名生出了买车的念头。
但好在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虽然生活多有不便是的确,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在快走的时候买车……
想到这里,柳夏忽然顿住了。
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那张银行卡自他出生起就被办理好,并且每个月定点都会自动被存入一笔钱,虽然数量不多,但比一个普通上班族的工资多是肯定的,柳夏也很少会花没必要的钱,这么多年来积少成多,再加上他以前在部队的津贴以及补贴和后来又当了几年公务员的微薄工资,纵然是现在,也依旧有着来自军队的固定收入。因此柳夏现在纵然没有百万,却也八九不离十了,买一辆几十万用起来舒服的的车子绝对不是难事,肉疼虽难免,可他胜在很少花这么大的钱。
‘好得也是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要不……留下点什么吧。’
想起自己这四年以来平淡的生活,柳夏的文青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