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嫣从帘子的缝隙里看见外面的景象,已经有了专门收留寒疫病人的地方,看来“沈凌央的方案”已经在实行了。
沈安嫣把盒子关上收好,冷笑一声。
“外面怎么了?”
沈安嫣一进府,就听见几个婢女在影墙前面,扒着大门旁边的镂空雕花的玉白小窗,看得入神。
丞相府的规模宏大,外围墙上的雕花小窗也有近百个,丞相府占地大却不越了本分,沈沉殷也不是个恃权忘份的人,多数人登临宰相的位置,早都忘乎所以了,但是沈沉殷愣是没有一点披露。
可见他是多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
“看,那么多人涌过去了!”
一个婢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来拍了她们的肩膀。
“嘿!”似乎是几个关系好的。
“邱姨从外面<采购回来了,我问了,听说是中威伯府嫡长女恶行暴露。”跑出来的那个婢女说道。
“什么恶行?什么恶行?”几个趴在白玉瓷窗上的婢女回头,沈安嫣看见她们手上拿着扫帚,应该是在扫宅子里的雪。
沈安嫣没有走进去,站在沈府修的高高的楼梯上,没有进去,含着微笑,听着她们说话。
“好像是欺负了一对妇孺,邱姨在那里休息室说话呢。”
其中一个婢女好像想起什么,叫了一声,其余几个人都看着她,问怎么了。
“中威伯府是不是云姨娘的娘家啊?”
“啊,是啊,五小姐最近才得了一个百花女,这么荣耀,结果她姨娘的娘家就出事了,可怜。”
“哎!”一个婢女推了她一下,“管这个做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走,干一下午了,偷个闲,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马上有人赞同道:“邱姨儿刚回来还没有什么事做,咱们去问她。”
“好好好,走。”
沈安嫣看她们身影走远,才走进大门,看门的小厮捏了一把冷汗,看着沈安嫣离开了门口,消失在了了影墙后面,才长舒一口气。
刚才沈安嫣的脸上挂着微笑,在冬日的阳光下更加明媚却诡异,似乎,在嘲讽什么。
冬日稀有的阳光照在洁白的雪上,整个世界都变的纯洁无瑕。
可人心不是。
沈安嫣进了府内,犹豫了一下,齐管家正好路过,沈安嫣叫住齐管家。
“齐管家,贵客走了吗?”。沈安嫣柔声问道。
齐管家看见沈安嫣,微微鞠躬,回答道:“还在。”
沈安嫣点点头就离开了,回到了容华阁。
一到容华阁,沈安嫣把盒子收好,让人把从中威伯府带来的那个郑姨娘弄来的特产分成三份,一份给云姨娘,一份给沈影卿,还有一份给沈秉德。
沈安嫣无事可做,就铺了宣纸练字,得再卖点东西,有活动银两。
第二天一早,沈秉德就来到沈安嫣房间,沈安嫣看见沈秉德,拉着沈秉德去了院外坐着,前天虽然下了暴雪,昨天雪没怎么下,还化了很多,加上身边围着很多暖炉,这么坐在院子里倒是一点也不冷。
“秉德,这么早来是要干什么?”沈安嫣看着沈秉德,笑道。
沈秉德亲自打开包裹把一些点心摆开在桌上。
“姐姐,这是你昨天让人送来的。”沈秉德随口说到,“哦,姐姐,昨天三殿下不是来府上了吗?你去找云娆表姐了,但也是知道的吧。”
沈安嫣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沈秉德眼放精光,“我觉得他不错,眼光又毒辣,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穿,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那一层的!”
沈安嫣笑着推了一盘点心到沈秉德面前,“你们说什么了,让你突然改观?”
沈秉德没有看点心,有稳稳的坐回大理石椅上,“姐姐你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啦。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三殿下似乎对乔坚喻不是很好,以他的实力有些他明明可以提点些什么,可就是什么都不说。”
沈安嫣不置可否,看着沈秉德,等着他继续说。
沈秉德突然压低声音,对沈安嫣道:“他,就是下一位真龙天……唔……”
沈安嫣伸手一把捂住沈秉德的嘴,飞舞的宽袖挂到了哪里被撕破了。
“唔……安嫣姐姐……”
沈秉德睁着装满无辜的眼睛,看着沈安嫣。
“隔墙有耳,此话休要再说。”沈安嫣瞪了一眼沈秉德,道。
沈秉德点点头,吃了一块七巧点心,余光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才放心下来。
“秉德,今天父亲不是安排了你们去帮忙历练吗?”。沈安嫣突然想起他们回来那天沈沉殷说的的安排,问道。
“嗯,其实我今天就是来说这个事的,这会京城大官都还在上朝,父亲说等下早朝了我们再过去。所以啊,姐姐,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应该选哪里?”沈秉德记得父亲说可以挑一挑部门。
沈安嫣不假思索。
“御史台,你只是历练,长久的可能性不大,寒疫之事也是才刚刚开始办的,你也不算中间插一脚,可以完整的经历一件事。”
让沈秉德去御史台,一举多得。
沈秉德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姐姐,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沈安嫣看着沈秉德,疑惑不解。
“当然了。”
沈秉德继续说道:“那我也长大了,有理智和能力了,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一个可靠的人?”
因为贵族庶女多靠同胞兄弟,沈安嫣没有兄长,就这么一个弟弟。
“当然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一个闺阁小姐,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空气在那一瞬之间似乎凝固了。
沈安嫣铮铮的看着沈秉德,沈秉德也屏息看着沈安嫣。
一双大大的媚眼透着水灵,另一个少年的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一母同胞的两双极致精致完美的眼睛,一个更像母亲,一个却更像父亲。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输谁,淡天琉璃,早晨的阳光给两人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沈秉德的眸子就像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沈安嫣看着沈秉德,还是融了进去,眼底也露出柔情,道:“其实豪门宅府之斗并不是那么简单,甚至还得和政治挂钩,所以我必须知道一点。”
沈秉德看着沈安嫣,还是问了出来,希望沈安嫣可以坦诚相待。
“你是不是还认识什么政治的人,你连御史台都能说出来,还知道他们的情况和实际的情况?”沈秉德见沈安嫣终于开口,长舒一口气,姐姐是信任自己的。
可虽然沈安嫣聪明绝顶,又有点心机城府,在宅斗中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占尽高峰,但是沈秉德依旧悬着一颗心,“姐姐,你听我说,不要和政治挂上钩,特别是像你这样贵族门阀的庶出小姐,绝对不行!姐姐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们的,你不要再做任何危险的事了,现在马上和那些人断了来往,任何宴会都不许再和他们说话了,知道吗?”。
沈安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见沈秉德这样安排筹划,心里一阵欣慰,沈秉德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可以完全放心的把他交出去历练了。
沈安嫣不禁心里一暖,原来她和沈秉德两个人都在为对方筹划考虑,殊不知对方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没有什么政治来往,我只是在宴会上留心听了一下。”若要说“认识”,恐怕只有一个尹宸琅会说这些,但是尹宸琅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很少跟沈安嫣说政事,凡是沈安嫣提及都一口打断,连皇位之争的事情都不许沈安嫣有任何讨论和思考,沈安嫣之所以知道这些事,主要是上辈子跟着乔坚喻,一路扶持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才能知道这么多的。
“果真?”沈秉德觉得不无道理。
“嗯。”沈安嫣对沈秉德笑道,“行了,看这个时辰也快要去了吧,点心吃饱没,要不要给你添碗粥免得太干了?”
沈秉德站起身来,俯视沈安嫣,“我吃过了来的,现在就去了,姐姐你好好休息。”
沈安嫣也站起身来,之前撕破了的宽袖挂着,倒不是很明显,沈安嫣无所谓的看了一眼,把破碎的地方裹了裹。
“走吧,我送送你。”沈安嫣婉风流转,朝沈秉德笑道,“今天是你入官之道的第一天,我得送你。”
沈秉德答应了一声,跟沈安嫣一起走出了容华阁。
一路调笑的走到前大院,沈秉德就要出去了,沈安嫣一个闺阁小姐不便抛头露面到外面去送上马车,于是就停在这里了。
“去吧。”沈安嫣看了看外面,可惜影墙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沈秉德看着沈安嫣,心里暗有一股力量,莫名而已。
“庶妹,你还来送送?”一旁传来一个声音,沈安嫣和沈秉德随声望去。
丞相府嫡长子,将来政坛上的风云人物,沈其琛。
沈安嫣的印象里,沈其琛尽得沈沉殷真传,很明白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阴狠毒辣这四个字,若是沈其琛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也就只有太子能和他并列,不过太子走的是城府之路,沈其琛比起太子,还是少了那么一点阴和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