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道:“你来得如此急切,可是雁娘出了什么事?”
“……啊?”缱绻时光如此短暂,他问起卫雁,令沉浸在梦幻之中的卫姜猝不及防,她连忙收起眷恋的表情,蹙眉道:“姐姐私会徐公子,叫父亲知道了,父亲将姐姐锁在房中,已有半月余。虽然姐姐有错,可……可……父亲这回太过狠心,臣女见姐姐日渐消瘦、精神萎靡,只怕姐姐要熬不下去……臣女……臣女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一帮姐姐,只能……自作主张……来求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救救姐姐!”
宇文睿闻言,不由蹙眉。初闻卫雁遣人求见,他又惊又喜,甚至来不及换下朝服,立即便乘了小车出宫。谁想竟是这个蠢小姐自作主张,以卫雁之名诓自己出来。他不由心中不乐。卫雁被锁在房中,是他亲自授意,万无无故解禁之理。况且,近来徐玉钦数次对他不敬,言语冲撞,句句不——离“卫雁是臣之妻”。这两人全不将他这个储君放在眼里,不使些手段,只怕他们当他是个没脾气的。
他不发一语,闭了眼睛,倚在座上。
卫姜缩在一旁,不住觑看他脸色。
他戴着金冠,身穿玄色金丝蟒纹朝服,露出领口一抹霜白。他眉色浓重,十分英武。鼻梁高挺,形如刀刻。嘴唇紧抿,气势威严。
她满心柔情,只恨不能当面诉说。
这样一个尊贵非凡、俊美无双的男子,又对自己如此关切温柔……
突然,车驾摇晃一下,她顺势而倒,竟扑进他怀中。
鼻尖传来一股甜腻的馨香,宇文睿睁开眼来,眸光如电,盯视卫姜。
卫姜羞不可抑,红着脸小声道:“对不起,太子恕罪,臣女一时没坐稳,冲撞了太子殿下……”
她的胸口,在他腿上,若有似无地拂过……
宇文睿面沉如水,没有一丝笑意,他淡淡道:“二小姐可要坐好了,以免受伤……”
不等卫姜爬起身,他已扯了帘子向外喝道:“驾车之人回宫后领四十鞭!”
门外立刻有人应道:“属下领命!”
卫姜只窘得恨不得钻入地缝。她快速起身,坐到门旁,再也不敢多说,
很快到达卫府,宇文睿也不等卫东康亲自来迎,大步走向卫雁院子。
计管事认得是太子,连忙开锁,让他通行。
卫姜疾步跟在后面,眼睁睁瞧着他走进卫雁房中,在内闭了房门。
她将手中九龙佩捏得紧紧的,硌得手心生疼。为他人作嫁衣裳,说的就是她吧?
听见门外响动,卫雁连忙从黑暗中坐起,模索着点燃了一盏小灯,待她回过头来,望见来者的脸,不由惊得后退一步,面色惨白。
她穿着一件旧衣,因光线阴暗,看不出是何颜色。松松挽着头发,已落了钗环,是欲就寝的打扮。
宇文睿只觉自己喉头发紧,向前走了几步,将她迫至柱前。
卫雁惊惶不已,心头乱跳,隐有不祥之感。
宇文睿捏起她的下巴,冷声问道:“听说,你茶饭不思,精神不振?”
“瞧瞧你,堪堪几日,竟消瘦至此!你就那么想他?那么离不开他?”
“他究竟有什么比孤好?令你这般死心塌地?”
“可笑,你遣人至宫门前寻孤,急切求见,不知你那心上人闻知,会如何作想!”
卫雁惊道:“怎会?我……我……从未遣人……”忽然,眼前略过卫姜的脸,她惊疑不定,颤声问道:“是……是我妹妹卫姜……去宫门前求见殿下……是么?”
宇文睿冷笑道:“你们姐妹情深,感情好得很呐,你的好妹妹不止大闹宫门前,还闹去了雍王府、京兆尹府呢!想必到了明日,所有人都会知晓,你耐不住闺中寂寞,夜会于孤……”
卫雁本对卫东康假意顺从,只求月兑困。谁料,卫姜竟如此毁她名声!叫徐郎知晓,该如何想她?
她失声道:“不会……不会,卫姜她不会如此……”可是,心里却隐约知道,宇文睿不是骗她……
“你可知道,你妹妹在车中,还向孤大献殷勤,投怀送抱。为免你以后在宫中孤寂,不如孤将她一并收在房中?”宇文睿笑得阴沉,瞧见卫雁惨白颓败的脸,令他大感畅快。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竟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去喜欢一个白脸书生?
“殿下!”卫雁抬起脸,露出祈求之意,“卫姜年幼无知,配不上太子殿下,请您……”
“哦?她配不上孤?那你呢?”宇文睿探手向下,在她身上揉捏,“你配不配得上孤?”
“殿下,求您了,臣女……臣女……已经答允父亲,愿等殿下来迎……只求殿下,顾念臣女脸面……求您了……”她紧闭双眼,任泪水滑落,被人肆意把玩,何等屈辱!可她偏偏没有资格拒绝,也不敢拒绝!
宇文睿冷哼一声,放开了她。
卫雁颓然坐倒在地,紧紧揪住凌乱不堪的前襟,低声啜泣。
宇文睿转身坐在椅上,向她招手:“过来!”
卫雁垂首向前膝行一步,仍是跪坐于地,不肯靠近。
宇文睿恐怕迫她太过,反令她那股倔劲儿冲上来,弄个玉碎瓦全。便也不再勉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柔和:“雁娘,你能想清楚,孤心甚慰。孤三十多年来,从没对任何女人如此费过心思,你该知足!”
“殿下!”卫雁抬起头来,拭去眼泪,仰望着他,“殿下果真待臣女不同么?臣女犹如笼中之鸟,被锁在房中,只能等待殿下偶来探望,殿下以为对臣女已仁至义尽,可对臣女来说,正是殿下,让臣女成为囚徒!臣女如何甘心?殿下难道,只想要一个听话顺从的傀儡吗?可臣女却想做一个鲜活生动、有心有情之人啊!”
宇文睿闻言微笑道:“你这丫头,稍稍对你和颜悦色,就立即张开爪牙,来与孤谈条件!”
卫雁爬起来,走近两步,说道:“顺从温柔的女人,殿旁已经有许多了。殿下如果真心对臣女有心,该知道,臣女从不是那等柔顺之人。如今臣女受困,生不如死,日后,殿下只想得到一把枯骨么?”
说着,又落下泪来。
引得宇文睿笑道:“你这是拿自己性命来要挟孤?”
卫雁抬眼向他一眺,无限妖娆,“那殿下在意么?”
宇文睿心底的柔情,被那目光撩起,他微笑起身,上前将她扯入怀中,低语:“孤自然在意。”
卫雁在他胸前一推,已逃了开去,背转过身,说道:“那殿下叫父亲放了我吧,不只要让我能够走出这间房,还得让我自由自在地去外头逛……”
“不可。”宇文睿皱眉道,“你还想去找徐玉钦?”
卫雁嗔道:“殿下如此疑我,那不如任我自生自灭。”
宇文睿上前将她重新拥住,低笑道:“什么时候学会了与孤撒娇?不错,孤很喜欢。”
卫雁道:“殿下还未答我,可否放我自由来去?我答允您,不见他便是。”
“既然你如此保证,孤便由得你。”宇文睿捧住她下巴,低声道:“那你怎生谢孤?孤今晚……留在这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