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不扬坐下来,扫了桌子上热气腾腾的丰盛饭菜,有种错觉,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他刚刚才下班回家。
什么时候冰兰能够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了,什么时候她成为一个合格的主妇了,习惯很容易让人察觉到变化。
齐不扬抬头,将目光从餐桌上移动到她的身上,林冰兰又匆匆跑开,跑向厨房。
一袭美丽白裙多了一条粗鄙的围裙,显得不伦不类,齐不扬心头有股冲动,想冲过去将这条厨裙从她身上扯下来。
林冰兰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快步走来,快的像是在小跑,齐不扬总有种感觉,这段很短的路途她会出现差错。
“咚”的一声,林冰兰将瓷盘重重的放在餐桌上,端着盘子的手指立即拧了自己耳朵,紧接着又在嘴边吹了口气。
齐不扬看见她的手指尖似蒸熟的螃蟹,跟她的嘴唇一样红,心中莞尔,“烫着了,还是跟平时一样鲁鲁莽莽。”
骤然感觉满腔乌云似被阳光洞穿,轻松舒服了许多。
“最后一个菜,糖醋鱼。”
她每天都会做这个菜,就好像要将一门功夫练至炉火纯青。
林冰兰娇怯怯的站在餐桌前等待着齐不扬的回答,心中暗忖;“亲爱的,还在生我的气吗?请不要生气,我想和你度过最后一个快乐温馨的夜晚,我会永远的记得你,我苦涩的初恋,也会永远的记住这一晚。”
齐不扬没有出声,倒是抬头朝林冰兰看去,这种无声的凝视看的林冰兰很不自然,她生涩一笑,轻轻的撩起因为出汗而贴在眉头的一绺头发。
“坐下。”齐不扬从进屋直到此刻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你吃,我看着你吃。”
“坐下!”齐不扬声音低沉几分。
林冰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眼睛一直看着他,右手缓慢的朝餐桌上的筷子移动过去,足足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才拿起筷子,拿起筷子后,却什么也不夹,就坐着看着齐不扬。
“吃饭。”齐不扬说了一声,林冰兰却没有反应,她已经沉浸在另外一个时空,体会这每一秒钟的流逝。
齐不扬朝她望去,平淡的眼神和她暖暖柔柔的眼神相触。
“吃饭了。”齐不扬看着她说道,他并不想责问刚才的事,因为他心里全清楚。
“哦。”林冰兰回神,似从深深的思念中回到现实。
两人安静的用着晚餐,此刻的温馨与刚才在外面的凄凉天差地别,齐不扬的心是暖的,只是他外表没有表现出来,他的思考能力开始回来,酝酿着一会吃完饭跟林冰兰说些什么,例如我宁愿失去惊雪,也不能失去你,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下,应该找一个比较恰当的切入时机,既表达出自己的认真坚决,又不能太过严肃给冰兰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
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林冰兰突然夹着菜就要往他的碗里放,齐不扬挡住道:“我自己来就好。”
林冰兰尴尬,笑的不是很开,他肯定在生我的气,也是,换做是我,我也会很生气。
只听齐不扬紧接着说道:“你自己多吃点。”
林冰兰立即笑的很灿烂,头似要砸在餐桌上一般用力的点头,“嗯。”
见齐不扬站了起来,林冰兰立即跟着起身,“我给你添饭吧。”
齐不扬道:“我饱了。”
“再吃一碗。”林冰兰见他没有出声反对,便笑着拿着他的碗又给他盛了碗饭。
齐不扬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说再多也比不上一会将要对她说的那句话,便干脆什么都不说。
吃完晚饭,齐不扬依然坐在餐桌前,看着林冰兰收拾餐桌。
“要不你去客厅休息吧。”林冰兰说了一句,见齐不扬没有应声,就不再说着,任他坐着看自己饭后收拾,心中伤感道:“不要生我的气,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今夜过后你只能当我姐夫,不能再有别的身份了,我不能再抱你,亲你,也不能……也不能在你面前撒娇了。”
齐不扬的目光对她来说是一种压力,一直压迫着她敏感脆弱的心脏,要让她屈服。
可她不能屈服,她已经做了最理智的决定了。
林冰兰洗干净碗筷,擦干净手,解下厨裙,没有说一句话从齐不扬身边走过,倒是走过他身边时,脚步慢了一些。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两人都可以说话,却都没有开口。
林冰兰没有望向他,齐不扬看不到她的眼神,他只看到她女儿家婀娜柔软的背影。
如此平淡,却让齐不扬心中感动,无以报答。
林冰兰并没有回房睡觉,她还有活要干,洗干净齐不扬刚刚换下的脏衣服,齐不扬有话想对她说,他坐在客厅等她干完活。
今晚的活,林冰兰必须做完。
想说的话,齐不扬今晚必须说完。
深深的月色悄然飘入窗户,窗外传来了风吹时“沙沙”的声响,像云雾里飘来的一般,更增加了屋内的静寂感。
已经是深夜了,柔和而宁静的夜晚,大多数人早已经进入甜甜的梦乡,齐不扬和林冰兰却都有心事,没有丝毫睡意。
林冰兰站在阳台,晾着衣服,将衣服抖直,然后用衣叉挂在晾衣勾上,她有一双灵巧的手,一点也不生疏,每个动作似已经千锤百炼。
甚至她会用手掌轻轻的抚平衣衫,温柔的好似在抚模爱人的脸。
客厅灯管流出来的光像水银一般倾泻在她的身上,她的后背是如此的柔美动人。
她背对光明,面向黑暗,身子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齐不扬总是只看到她柔美动人的后背,他渴望真切的看清楚她,又渴望将身处模糊界限的她拉到客厅的灯光下,看的真切。
齐不扬站了起来,朝阳台走近几步,她侧着身子,齐不扬看到她的侧脸,半边认真专注的侧脸,半边嘴角儿微微上翘,洋溢着幸福满足,那从耳边滑落下来,贴在脸庞上的一缕秀发,齐不扬将她半边脸容看的真切,又看向她的右手,右手将衣服扶平的没有丝毫折皱,这才挂了上去,这只是他的一件外衫。
仅仅只是他的一件外衫!
爱如潮水般的在心头泛滥开来。
林冰兰伸手擦了下汗水,也许不是汗水,是晾衣架上面滴露下来的水。
她发现齐不扬痴痴的看着她,不禁恬静而羞涩的笑了一笑,问道:“你怎么不去休息?”
齐不扬道:“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责问她今晚神经病一般的举动吗?
“有话跟你说。”
林冰兰心头一抖,嘴上笑道:“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不!就今晚!就现在!”
林冰兰根本想不出如何跟他说出那些话,她想等他睡着了,留一张字条,隔日一早在他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悄悄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