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梳头,席翠静坐铜镜前,刚拿起桃木梳就被人轻轻夺了去。看了镜子里的男人一眼,席翠笑道,“你不会是想我这么披头散发的跟着你去见母妃跟父王吧?”
宇峰笑了笑,“我可不想母妃被自己刚过门的儿媳妇给吓出病来!”说着将席翠的身子按在铜镜前,轻轻抚模她的长发,“之前看过父王帮母妃梳头,不知为何那场景就像刻在了我的心里似的,不管多少年过去依旧清晰明朗,今日见你这般样子,忽然想要也那么做一次……”
席翠笑而不语,坐着不动,由着他摆弄。
可宇峰哪里会帮别人梳头,平日里就他自己挽个发都要小厮帮忙,更别说是纷繁复杂的妇人发髻了。
菱香跟丽香守在旁边看得都急出汗来了,可见宇峰还在兴头上,都不敢上前打扰。
就这样摆弄了小一个时辰,终于叫他&}.{}给弄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元宝髻,正当他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成功了准备插珠钗的时候,一缕头发悄悄散落在席翠耳边,大概是觉得痒,席翠用手拨了拨,松垮的发髻顷刻间全部散开……
他正要从新来过,就听见王妃那边过来的人传话说王妃看时辰不早了,便不等他们自己先用过早膳了,叫他们休息好了自己用早膳,问安就免了。
王妃分明是误会他们贪睡偷懒了!席翠扶着疲惫不堪的脑袋,转身一把夺过梳子,“我看今儿还是算了吧,照你这手法,恐怕头发梳好了我这头该用不了了!”
宇峰羞赧的笑了笑,招呼菱香过来给席翠梳头,自己则坐在一边揉着手腕。
早膳布好之后,俩人坐在一起用膳,席翠想起昨晚所想之事。事到如今,有些事也该让宇峰知道了,否则想要在这几日出门恐怕没什么可能了。刚好她也能试探一下,那件事宇峰究竟知不知道。虽然知道他如今跟礼王爷还有张夫子那帮老头子一起选择站在三皇子这边,可他究竟是明明白白的跟着他们干,还是糊里糊涂的被人当枪使这件事还是必须弄明白的。
可究竟该如何开口呢?席翠一边吃一边琢磨,眼看着早膳都用的差不多了,她心里还是连个明白谱都没有。
最终她的心不在焉还是被宇峰察觉了,他趁她分神悄悄将她面前的粥碗挪开,可席翠却仍旧握着勺子一下一下的给嘴边送。宇峰见她这个样子,一劲的偷笑,菱香轻轻咳嗽了好几声提醒席翠都没能将席翠唤醒,无奈之下,菱香只好站在席翠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席翠这才猛地点点头,勺子被该在了鼻尖上。
回神过来的席翠这才发现宇峰坐在旁边不怀好意的笑着自己,而菱香丽香则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向别处。顿时羞赧无比。
“想什么呢?”宇峰笑着从菱香手里接过帕子一边小心擦拭席翠鼻尖上的粥,一边问道。
席翠闭上眼睛,咬咬牙,把心一横,决定开门见山,“既然你我已经是夫妻了,我便不拐弯抹角了。那个,我知道你,父王还有张夫子他们心属三皇子,可我还知道他们一直掌握着一个通天的秘密,只是我不知道那个秘密你知不知道!”
她的话音未落,宇峰放在她鼻尖的手指顿了顿,但是很快又继续原先的动作了。
席翠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宇峰听明白没有,刚要换一种方式再说一遍,就听见宇峰笑道,“你终于还是跟我坦白了,我很高兴!父王告诉我那个秘密你也一定是知道的,否则王家老太太不会对你如此忌惮,我本不愿意相信。但是又一想,这件事你知道却也应当,毕竟侯府为此灭亡,吴嬷嬷因此而死,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查不到原因。我知道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大秘密一定很辛苦,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让你放下对我的所有戒备,将你背负的分给我一些让我帮你。如今我终于等到了……”
“什么?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早知道我就不用挖空心思想这么久了!”席翠恨不得用手里的勺子敲打自己的头,原来一切根本就是自己在自寻烦恼而已。不过这种感觉真好,仿佛自己的世界里真的多了一个人,一个可以信靠,可以相伴而行的伙伴。
她看着宇峰,眼睛笑成了两弯新月。
就在她高兴地天昏地暗的时候,宇峰的脸忽然拉下来,看着她,正色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坦白另一件事了?说,昨晚进我们房间的男人是谁?”虽然知道是段三,可这丫头竟然在新婚第二天深夜与别的男人见面还不主动坦白,叫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这件事菱香没告诉你吗?我不是吩咐菱香让她跟你说一声了吗?菱香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了,回头我好好说说她!”席翠说这话的时候,站在一边的菱香差点没一个后仰跌过去,这样也行吗?没办法遇上这样的主子,菱香只能认命的凑过来帮着解释昨晚段三过来干什么。
说了这么多,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席翠今日要出门。
这次宇峰没有阻拦,只是席翠想单独见齐豫恐怕是不可能了,因为宇峰要跟着。
对于宇峰的出现,齐豫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表情,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齐豫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的计划是不错,甚至不需要席翠他们出面,就算是失败,也不会牵扯到他们身上。只是执行起来需要的人手却不是齐豫甚至席翠能够找来的,故而齐豫的目光一直放在宇峰身上,宇峰虽然心领神会,嘴上却不乐意照着办。
可送席翠回府之后他就去找了三皇子。
很快真邑国使团进京的日子便到了,因为他们是战败国,皇帝自然是不需要亲自迎接的,按照原先的安排,使团由礼王府接待。席翠跟宇峰到达城外迎候,席云剑跟一个穿着怪异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一众护卫,还有一辆四乘的马车,车上驾着一顶装饰的及其奢华的轿子,轿子外面恭敬的站着两个穿着外族服饰的婢女,想必传说中的花梨公主应该就在轿子里面了。
见到宇峰,那名与席云剑齐头并进的异族男子忽然翻身下马,快步跑过来,到宇峰面前收住脚步,毕恭毕敬的弯腰给了宇峰一个十分别扭的拱手礼。
宇峰笑着回了礼,“百拓王子客气了,来者是客,宇峰今日是奉命来迎接王子公主的。”说着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发现百拓王子一直盯着席翠看,不由皱了皱眉,握住席翠的手,介绍道,“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大将军居然已经成亲了?那我妹妹……唉……”百拓王子叹息一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轿子。
却不想轿帘却被人忽的掀开,从里面跳出来一个一身火红长裙,手握短鞭的少女,那少女纵身一跃跳下马车,几个快步跑到百拓身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宇峰,“你便是南宫宇峰么?何时成的亲?”看到宇峰拉着席翠的手,便冲到席翠面前,脸几乎贴在席翠脸上,一句话未说,又猛地退后几步,打量了席翠跟宇峰半天之后摇摇头,“花梨不做人家的妾!既然你已经成亲了,那我也没有必要留在你们大夏国了。”
百拓王子听她这么说,赶紧陪着笑脸过来软语哄道,“好妹妹,哥哥知道你一心想嫁给大英雄,虽然这南宫宇峰成亲了,可这大夏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大英雄绝不仅仅他南宫宇峰一个啊!我们还可以再找找别人是不是,说不定你还可以遇到更好的!”
花梨白了百拓一眼,嘟着嘴没好气道,“反正就是你跟父王都不希望我再回去就是了,你们不过是想用我一个人换真邑国短暂的安宁而已。说白了就是你们男人打败了仗,就把自己的女人奉献出去换你们苟延残喘!我花梨是不懂你们之间那些扭七歪八的烂事,可我不傻!”
这姑娘真的是……席翠笑了笑,松开宇峰的手,慢慢走过来,“公主既然看明白了为何不试着看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有办法逃避何不试着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
花梨又盯着席翠看了好半天,忽然舒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反正价钱已经贴在我脸上了,何不抓紧时间给自己找个好的买主呢?”说完随手将手里的短鞭往后面一丢,跟在她身后的婢女麻利的接住收好。花梨则绕着席翠转了一圈,插到她跟宇峰之间,拉着席翠的手快走几步,回头对宇峰道,“听说你们大夏国的女人只会绣花弹琴什么的,可你不是横行战场的大将军嘛,想必你的夫人定然不会是一般女人。不如让她陪着本公主转转……”说着拉起席翠就快跑起来。
见前面有士兵牵着马在一边等着,花梨眼珠子一转笑容加深了许多,一把将席翠托起送到了马上,席翠根本来不及反应花梨随后也翻身上了马。慌乱间席翠赶紧模索到缰绳死命的抓住,她可是从来都没有骑过马的,如今光是坐这么高都已经觉得头晕目眩了,没有吓的尖叫起来已经是席翠自控力的极限了!
仿佛感觉到她的紧张,花梨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夺过缰绳,笑道,“夫人,你把缰绳拉太紧了……”然后一夹腿马长嘶一声就狂奔起来。
感觉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席翠吓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头上繁坠的发髻怕是早已凌乱不堪了,可席翠哪里还顾得上,几乎整个身子趴在马身上,听着风声穿梭而过,里面夹杂着自己狂乱的心跳,还有花梨肆无忌惮的笑声……
看着花梨将席翠弄上马,南宫宇峰立马急了,随便找了一匹马就追上去,席云剑紧随其后,百拓王子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花梨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了不闯祸的吗?”。可是抱怨归抱怨,动作做完还是要上马追人。
京城的街道到底不比真邑国,狭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特别多,一进城见到这么多人花梨就有些担心了,想收缰绳减慢速度,可席翠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缰绳而且还死死的拉着,马被她扯疼了受了惊,非但没有照着花梨的意思减速反而更加疯狂的奔跑起来。情急之下,花梨只好一边努力控制马一边跟席翠抢缰绳,却一个不小心太用力了,将席翠从马上甩了出去,花梨赶紧伸手拉她,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
席翠一直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身下一空,还来不及看看什么情况就被人一把拉起,稳稳地抱在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席翠这才睁开眼睛,一见是宇峰,这才大叫一声一头钻进他怀里大声哭起来。
宇峰停下来,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什么都没说,愤怒的目光箭一般射向花梨公主。花梨自知理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席云剑走过来,确定花梨没有受伤,又将目光转向了席翠。
席翠哭了好一阵这才从宇峰怀里探出头来,大概是真的吓坏了,抱着宇峰的手一直在颤抖。
百拓这才赶过来,确定两人都没事之后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花梨也被这个声音吓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四下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这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举着自己的左手,由两个丫鬟搀扶着推开人群走到他们面前,上来开口就骂,“哪个不长眼的骑的马?不想活了是不是,连本小姐都敢伤!”
这语气这声音都很熟悉呢。席翠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这位小姐的身形还真的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她现在发髻凌乱,头发披散,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又是侧着身子面对这边,一时间席翠也不敢确定她的身份。
花梨在真邑国也是横着走的主,虽然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可性子却不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她岂能默默忍着?于是上前一步站在那小姐面前,仰着下巴道,“刚才的马是我骑的,抱歉眼睛我长着呢,不长眼的是马才对,不然它怎么会见到母老虎也不知道躲一下!”
“你骂谁母老虎呢?”那小姐立刻被气得火冒三丈,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了,抬手就要给花梨一巴掌,花梨也不甘示弱一把将她的手打开,冷着脸道,“说的就是你怎么了?”
“啊……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骂我?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说着抬腿就是一脚。花梨灵巧的闪开,手里的马鞭随手就甩过来,亏得那小姐躲得快这才只划破了一点衣服,否则只要再慢上一下下,估计划破的就该是她的脸了。
“花梨!算哥哥求你了,别在惹事了好不好?”百拓趁着她们分开,赶紧上来将花梨拉到一边,谁知那小姐竟然趁机出手一脚揣在花梨大腿上。腿上吃疼,花梨自然是怒不可遏,推开百拓冲着那小姐就来了,那架势大有一决生死的意思。
席翠却在那小姐得意的转身之际看到了她的模样,竟然是劳雪芬!花梨要是得罪了这位,恐怕整个京城都不得安宁了!
感觉到席翠的动作似乎要下马,宇峰按住她,自己先下去,再抱着她下来。可席翠一下了马就往花梨身边走去,宇峰马上不乐意了,赶紧拉住她。
席翠笑着对他点点头。
宇峰只好松手。
见席翠走过来,花梨默不作声的停下来,站在一边看着她。劳雪芬的反应却与她大不相同,她指着席翠,“又是你!该不会这个疯女人是你带来的吧?席翠,你是不是觉得嫁给了南宫宇峰我便不能将你怎样了?如今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席翠看看她,摇摇头,“劳大小姐,您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位是真邑国的花梨公主,是我们的贵宾!”
“花梨公主?”劳雪芬上下打量了花梨半天,忽然嗤笑一声,“公主又如何?不过是个战败国的质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座上宾了么?”
她这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真邑国人全都变了脸,就连百拓脸上的笑容都僵在那里。
花梨看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得一鞭子抽过来,却被席翠一把拉住,“公主可是要跟她在这大街上大大一场吗?别忘了你是个公主,你代表的是整个真邑国,而她是什么?公主可是要用整个国家的脸面跟一个不懂事的刁蛮小姐斗气吗?”。她说这话声音很低,本就是只想让花梨一人听见的,可站在花梨身边的百拓却听得一清二楚。而与百拓站在一起的席云剑自然也是听得见的,可惜面具遮着他的脸,除了他扬起的嘴角再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花梨听了席翠的话白了劳雪芬一眼就跟着百拓进了轿子,瞬间还拉着席翠一起。这几个人散去之后,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自然也散开了,只留下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劳雪芬。
看着渐渐远去的使团队伍,劳雪芬用力掰着自己的手指,直到听见咯嘣响起来才肯停下来,她喷着怒火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咬牙切齿的喊出两个名字,“花梨,席翠!”那样子仿佛是要将这两个人吃掉一般,跟着她的几个丫鬟都不由的后退了好几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