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团团转的样子,立刻破涕为笑了。“我看着你,就比较不痛了。”他停下脚步,看着她咧嘴笑的模样,这才惊觉自己的慌乱。他深吸了口气,对她说道:“我找人去请大夫,然后回来帮你煎草药,再替你敷药……”
“不用找大夫,我只是提太多桶水,手痛。我之前帮爹掘他跟阿娘的墓穴时,也是这样痛了两天……”
“你提……”他浓眉一皱,声音也高了起来:“你提水做什么?谁让你去提水的?!”
“就王嫂和巴嫂啊,她们说我多敝点事,就是有用的人。”
他一口怒气梗在胸口,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把气给压了下去。
“她们让你提了多少水?”
“我没数。可能是三十桶或是四十桶吧。她们夸我力气大,叫我明日再去。”
她咧嘴一下,被称赞还是很开心的。
“你明日给我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待他回复身分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欺负她的婆子发派出去做苦役。
“不要,无聊。”她摇头拒绝。
“提水提到手痛就比较有趣?你被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你是领了多少银两帮她们提水?那是她们份内的事,你是我的人,怎能做粗活!”
“之前在路上,重的东西原本就都是我在搬!”她不喜欢他对她大声说话,嗓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谷长风额上爆出青筋,脸却整个胀红了一一因为他没法否认。
“当时的情况不一样,我和她们的身分也不同。我是你夫君,即便负不了重,我也会拼命护你。但她们是与你无关之人,只想占你便宜,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但我今天在那里听到很多事,她们也都对我笑嘻嘻……”
谷长风瞪着她,一想到他如今竟落得被人暗谋,自己的女人在家还要被欺负,所有的怒气全在瞬间爆发出来。
“总之!你就给我待在房里!”
“你凶什么!”她被他气到顾不得手疼,双手撑着起身,叉腰站在榻上,指着他鼻子回。
“我见不惯你被白白欺负!”
“她们一直在笑,难道也是在欺负我吗……”
“她们是在笑怎么有这种不请自来的笨蛋,随便夸个几句,就替她们把最不讨好的差事全都做完了!”
司徒莫明倒抽一口气,原本指着他的手也垂了下来。
谷长风看着她扁嘴红眼圈的模样,想给自己两巴掌。
“所以,你之前夸我也都是在笑我是笨蛋吗?”她身子轻轻颤抖着,轻吸了下鼻子。
“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分辨不出来吗?”他朝她靠近一点,想握住她的手。
“你让徐嫂子带我过去那里,我以为她们都是好人。”她后退,避开了他。
“徐锦妻子怎么会由着她们蹐蹋你?”
“她被叫去做其它事了。”泪水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他原本还想再多说她几句,这时却真的手忙脚乱了起来,急忙搂过她到身边,举起袖子就要帮她擦泪。
她瞪他一眼,别过头不理他。
他伸手想揽她入怀。
她奋力伸手一推。
“好痛!”
他被推到榻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他倒在地上,她这才笑出声来。
他很快地坐起身,瞪她一眼。
她一笑之后,又愁眉苦脸地揉着手臂。“好痛。”
“看你还敢不敢再去提水。”他从齿缝里蹦出话来。
“为什么我提水,你要这么生气?又不是你的手臂酸痛。”
“我舍不得你痛。”他月兑口说道。
她再度扬眉笑了,勉强伸直手臂讨他抱。
谷长风对她的孩子气模样实在生不了太久的气,板着脸环住她。
她忙把自己糅进他怀里,还顺势在他胸前擦了擦泪水。
“咦?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发烧吗?”她仰头看着他问道。
“没事。”他还是不习惯甜言蜜语,脸没着火算是运气好。“对了,你今天到帐房等我,是有什么事找我?”
“灶房的王嫂和巴嫂说妾可以替你生孩子。为什么?不是只有我一个可以生你的孩子吗?我不喜欢这样……”她抓住他的肩膀,瞪着他的眼。“那样是不可以的,你把那些女人都赶走好不好?”
“她们没犯错,我不能赶走她们,但我只会让你生我的孩子。”
“这样才对啊。我娘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起生孩子,天下才不会大乱。”
她先是满意地点头,既而又抓住他衣襟问道:“所以,你不会跟她们生米煮成熟饭,对不对?”
他轻咳两声。“我迎她们入门已久,自然是已经煮过了。”
她抓住他的衣领,气鼓了双颊。“这样不公平!我也要煮!现在就要煮!”
“你的手在痛。”
“我不管!你都有跟她们煮,为什么就是不跟我煮!”她立刻将他推倒在榻上,柔软身躯立刻爬到他身上。
“因为现在不是一个适合的时间点,我们刚到这里,两个人又都累了一整天。”他推着她肩膀,挡她在一臂之外。
“我不管!”她往他腰间一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僵着身子,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因为他虽疲惫,可她柔软身子在他身上娇纒,他又怎能毫不动摇。
“你快下去。”他嘎声说道。
“不要,要煮饭。”她倾身抓住他的衣服,身子随之在他身上轻晃着。他倒抽一口气,身子蓦地一僵。
“莫明,听话。”不然他会忍不住。
“不听。”她俯身咬住他的唇。
“你不要后悔。”
他看着她水亮的眼,倏地流过全身。他于是拳头一握,牙根一咬,也就真的一一生米煮成熟饭后,司徒莫明真的后悔了。
因为她现在不只手痛,腿也很痛,腰也很痛,背也很痛,还有一个平时不会痛的地方也痛。
“难怪那个女人要叫得那么大声……”司徒莫明蜷在谷长风身侧,连说话声音都变小了。
他搂着她,手臂不自觉地轻捏着她不久前还在喊疼的手臂。对他而言,欢爱后还与人共枕到天明是不曾有过之事,可如今拥着她的感觉竟让他爱不释手。
“还疼吗?”见她仍蹙眉,他忍不住问道。
“很舒服也很痛。”她的脸庞直往他颈窝钻,累到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每次都会这么痛吗?”
“只有第一次。”
“你不会痛吗?我刚才看你的表情也很痛。”她睁开一只眼看他。
“我一点也不痛。”谷长风清清喉咙,觉得耳朵又开始发烫,总不能说他是在强忍先让她释放吧。
“那你明天还会像今天这么忙吗?”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事情真相没调查出来,我就得继续这么忙。”
“你又要说一一等我找到凶手,让他得到报应和教训,我就会不忙了,可以陪你到处游山玩水了,对吧?”她又往他身边缩了缩。
谷长风没回答,只是在她发间印上一吻,轻声说道:“睡吧。”
“王嫂巴嫂说,你弟弟很喜欢沐香兰,还会亲手弄切舱给她吃。我问了徐嫂,她说那是鲜鱼片,上头还摆了很多姜葱……我要吃切鳍,你也要亲手弄给我吃……”
她声音消失的同时,也进人了梦乡。
他侧身看着她,想着她的问题一他要什么时候才会不忙?
他一辈子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把家业打整好,将财富累积到后代都能衣食无虞,无愧于袓先,是他应尽之事。但那样忙碌的他快乐吗?快乐很重要吗?他想起莫明和她爹娘在山里大跑大叫、又叫又笑的样子,他松开眉,手掌轻拂过她的发丝。
她勾唇笑了,而他也笑了。
看她开心,他也开心,他想这样的感觉就是快乐吧一这事,他是在遇到她之后才懂得的。
两人睡到半夜之际,屋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
谷长风披上衣服,起身往外走,看看发生了何事。
“我去看看。”
司徒莫明根本没醒,翻个身又继续睡。可她才睡了一会儿,就被他给摇醒了。
“莫明,醒醒。”他将她身子揽到身前,轻拍着她的睑庞。
“啥?”她呆呆地看着他。
“大夫说我叔父快不行了……”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跳起来冲向放在柜子里的药草。
“续命草!有续命草!”
她抓起一把续命草塞到他手里。“先磨碎两根让他含着,再把十根熬上浓浓一碗让他喝下去,大病小病都能再续命……”
“好,我立刻去。”谷长风走了两步,又回来。“你跟我一起去……我怕交代得不对……就说是你家的袓传秘药,但别说你来自子虚谷……”
“喔。”她不懂他现在为什么还要交代这些,但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他套上了一件又一件的外衣,然后被拉着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