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要见情敌了。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本应该隆重打扮,方能首战告捷,然而岑可宣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装束,突然觉得立马就输在了气势上。她忍不住心里开始有些打鼓,倘若那女子十分美丽惊人,她恐怕更会显得暗淡无光,这可十分不妙了。
“我回去换身衣服。”她突然说道。
白莫寅一愣,脸上露出些疑惑,问道:“为何?”他细细看了她一会儿,望着她的身影说道:“这样也很好看。”语气十分真诚,他天生便不像那种满口谎言的人。只见他稍微沉吟了片刻,又似是想到什么,问道:“难道是不合身?”
岑可宣摇摇头,面上发烫,只小声问道:“你真觉得好看?”白莫寅微微笑着点头。
昔日听方南说,他家二公子素喜淡雅白青之色,不爱浓墨重彩之物,兴许,他果真是喜欢这样的。岑可宣—无—错—小说整个人晕晕乎乎,终于不再提什么换衣服的事了。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坐定,车夫便握着着马鞭,安安稳稳地坐于马车前方,驱车向前。穿出碧柳园所在的巷子,街头的喧嚣逐渐在耳边响起,岑可宣透过帘布,隐约瞧见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有浓浓的市井气息,而马车内却静谧得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白莫寅正闭目养神,凝神静坐好似全然不受外界的影响,神色漠然似水,加之一身冰雪似的白衣,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若是之前,她断不敢贸然扰他清净,可如今越发熟悉,便再也见不得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况且,对于此行,她心中实在没底。犹豫了片刻,开口便问他:“那位姑娘住的很远吗?”。
白莫寅闻言,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简单解释道:“若是走路,的确要费些时间。”岑可宣点点头,心里想着昨夜那姑娘跑那么远过来看他,他却把人家撇下,反而带着自己去逛夜市,这处宅子这么大,空房也多,他也没留人家住个一晚两晚,让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跑那么远独自回去……
如此一想,心里不舒服的感觉立马就散去了。听着车轮的辘辘声,她望着白莫寅,斟酌着用语说道:“你们不是昨日才见过,怎今日又要见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
“昨日情形有些特殊。”白莫寅避重就轻,冲她浅浅一笑,“我看你在碧柳园中也闲得无事,便想着带你四处看看。”
岑可宣道:“万一人家姑娘只想见你,却瞧见我这个多余的人,岂不很是失望?”
白莫寅道:“她也很想见见你。”
“啊?”岑可宣张大眼睛,诧异道,“她想见我?为什么?”
“待会儿你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布置相当华丽的地方,也是让岑可宣惊愕的地方。他跟着白莫寅跳下马车,错愕地盯着眼前半江楼三个大字,有种无法言喻的微妙感。洛阳的半江楼,名声响彻整个洛阳城,凡经过洛阳的富贵人士都会光临的——青楼。
岑可宣有些恍然大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装,突然才想到,原来他给我送这身衣服,还有这层意思。
可是她又禁不住好奇,为何是在这儿?
两人进了二楼的一处位置坐定,岑可宣好奇地四处打量,楼下摆好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喜爱清静的客人便都如同他们一般坐于二楼,既能饮酒清谈,也能一览楼下的一举一动。她朝下面一看,只见正前方一个偌大的舞台,几名长裙广袖的舞女扭动着身躯翩翩起舞,姿色妖娆,一片幕帘后方,仍隐约瞧见女子婀娜的身姿,正在抚琴奏乐。
若转头朝窗外望去,则是滔滔洛水,绵延不绝,承载了挥散不去的厚重和沧桑。一面歌舞升平,一面滚滚流水。如同岁月的车轮碾过,他们定格于那丝竹管弦声中,成为这滚滚洛水见证的万千景象之一。
岑可宣忽而有些感慨地道:“这便是洛阳了。”真正的洛阳城,而非当年幼女眼中的世界。
“自古以来,越是繁华富饶之地,便越有数不清的恩怨纠葛,悲欢离合,洛阳的确是个充满故事的地方。”白莫寅道。
“白公子这话何意?”
“一时感慨罢了。”对方淡淡回应道。
这半江楼,至少表面上看来,还是很雅致的,虽然客人中有一大半都是嫖客,但特地来此清谈浅交,听琴观舞的文雅之人也不在少数,倒是个可俗可雅之地。很快有小斯过来伺候,白莫寅要了两份糕点,忽又偏头对岑可宣轻声道:“饿了没?”岑可宣听他这么一问,才猛然觉着确实有些饿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指明要了几个平日里喜欢的小菜,又要了一壶酒。
见那人应了声离去,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位姑娘呢?”白莫寅笑而不语,眼光却不自觉投向了楼下的一处。
岑可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那一处桌边坐了三个少年,陪坐着的还有三名歌女。这三名少年相互间有说有笑,好不潇洒。不知说到什么,那坐于南面位置的少年执了酒杯往身旁的女子嘴里倒,那女子好似不胜酒力,有些推拒,少年便硬是向她嘴里灌下,桌上其余人竟也不帮她,个个笑得开心。
岑可宣心里一阵烦躁,恰巧那女子稍微侧过身,少年的面容便落入岑可宣眼里:高挑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透着冷冽的眼,整个看起来肆意妄为的神情,不是白景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