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并没有看上什么花,只是随便在园子里逛了逛……”
靖王这话说得有些慌张,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白成欢的脸色。
“好,既然如此,殿下先吃了粽子吧,您先吃完粽子,臣女再喝这酒。”
白成欢笑盈盈地看了一眼自己粉色的指甲,拿起手边的帕子慢慢擦了手,转头向亭外看去,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圃中,一丛红色的花儿开的格外妖艳。
晋王稍稍安定下来,心中镇定了许多,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粽子三两口就吃下了肚。
从前他最喜欢吃的咸肉粽,此时吃在嘴里,竟然也没吃出什么滋味,心中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成欢姐,这粽子我也吃了,这酒你能喝了吧?”
白成欢看着眼前的酒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用袖子掩住`口鼻,一饮而尽。
晋王的眼中蓦然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来,真好,如他所愿!
“成欢姐,吃了粽子,我这就要走了,你送我出门好不好?”晋王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期望。
“也好……但在殿下离开之前,臣女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晋王盯着那只空了的酒杯,眼底既有兴奋忐忑也有慌张不安,耐着性子道:“你问吧!问完了咱们就走!”
“晋王当初把臣女错认成别人,口口声声成欢姐……臣女依稀,听人说过,故去的孝元皇后闺名便是唤做成欢,殿下可是认为臣女就是故去的皇后转生?”
白成欢说的平静,她对面的晋王却是倏然睁大了双眼:“成欢姐,你记得的,你记得的是不是?我就知道是你!”
晋王腾的站起身来,激动得团团转,忽然俯撑着双臂,紧紧盯着白成欢:
“那你跟我回京城好不好,我们一起去见皇兄,皇兄一定很想念你,你跟我走好不好?”
想念么?萧绍昀会想念她?
不,绝对不会的。
她若是此时顶着徐成欢的名头出现,只会有死路一条吧?
“很可惜,臣女真的不是晋王殿下希望的那个人,”白成欢站起身,似乎很抱歉,行了一礼缓缓说道,“晋王殿下,您要知道,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的。臣女能理解殿下思念故人的心情,但还是奉劝殿下,逝者已矣,就让孝元皇后逝者安息吧!”
“成欢姐,明明是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可曾想过皇兄的感受,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为何你不肯跟我回去,不肯跟我们相认?”
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抱着最大的期望,却在瞬间破灭,晋王觉得不能接受。
白成欢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晋王殿下,您并不是皇上,您又怎么知道您的皇兄到底是何想法?那日何公子与臣女说的话,您也听在耳中,皇上已经要选秀了,既然新人将至,您又何必如此偏执?”
“不,不可能,那一定是个误会,皇兄对成欢姐一往情深,断然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她!”晋王面红耳赤的辩驳道。
“情深?”白成欢差点笑出声来,却终究忍住了:“或许吧,可是无论情深情浅,皇上已经给了孝元皇后他能给的所有生荣死哀,情分上的深浅,对一个故去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晋王殿下,您还是就此回去,不要再这样胡说了,孝元皇后若是知道您这样惦记她,一定会觉得很欣慰,可要是您因为执念就这样无故对臣女全家造成困扰,那么孝元皇后就算是地下有知,也一定会不安心的。”
“成欢姐,你明明就是……”晋王想要接着辩驳,却觉得眼前一阵犯晕,那张清丽的脸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撑着桌子坐了下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困……”
眼前娉婷而立的女子仿佛在晃来晃去,又好像根本就没动过,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
“殿下,回去了,好生保重……”
微风伴着粽子的清香,送来她最后的一句话。
她在说什么……怎么会是这样,明明……明明是他要带她走的,晕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啊……
晋王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亭子外蓝的透亮的天空,然后眼前就彻底黑了下来。
“主子!”
张德禄只见自己主子忽然间一头栽下去趴在了桌子上,却只低低喊了一句,几步冲了进来,稳稳地扶住了他。
晋王刹那之间,就睡的那么沉,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下,如同画中的美少年。
摇蕙也跟了进来,不由得有些慌张:“大小姐,这是……”
“表少爷不胜酒力,醉了,你们扶他回去……”白成欢淡淡地说道,一双明眸看不出半分情绪。
远处何七大步走了过来:“我来送他回去!”
说完弯腰,从张德禄手中接过了晋王,打横抱起,就沿着石子路往前院走去。
张德禄躬着腰紧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了一眼亭中静静伫立的女子。
“白姑娘,多谢你……”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非要说这个女子就是孝元皇后,可是,他也敬佩她的胆量!
不动声色,就这么迷晕了一个王爷!
看他道谢,白成欢迈步走出亭子,忽然很郑重地跟张德禄行了个大礼。
“公公,他在这个世上,无人照应,唯有公公忠肝义胆,成欢,在此谢过。”
“这,这是老奴该当的,白姑娘不必如此!”
张德禄急忙还了个礼,虽然知道这白姑娘很可能是可怜晋王的一片执念,听了这话却不由得心头一酸——忠肝义胆,这个形容重臣的词儿,居然给了他!
成欢,这个成欢要真是那个成欢,那真是天下太平了!
张德禄转身,渐渐走远。
摇蕙站在白成欢身后,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公公……这些日子白家上下对这位突然出现的表少爷态度都有些蹊跷,她是看在眼里的,可万万没想到——得是什么人,才用得上公公这样的奴才啊!
可是迎春跟着那柳婆子在马棚边上刷马桶的腌臜样子还在她眼前,昨天大小姐冷厉的话音也还没彻底散去,她就算有千万种疑惑,也是半个字不敢多说的。
直到何七和张德禄都没了身影,摇蕙才听到一直凝望着那个方向的大小姐轻如烟纱的声音:“摇蕙,你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有一肚子的疑惑?”
“是。”摇蕙原本想说奴婢不敢,但思忖了一下,还是改了口,她只如实说最好。
白成欢回头看着她,果然很欣赏:“不错,很不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