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满大街的粽子香味儿还没完全散去,冯家的小定礼就抬进了白家老宅。
那一溜儿的金银糕点,绫罗绸缎,招摇过市地从虢州一路抬过来,进了弘农县,放进了白家老宅。
于是弘农县人人都知道了,白炳雄的长女和京城大官儿家的公子结了亲了!
顿时一街两巷的人都议论纷纷,不明白白家这是走了什么****运了,一个疯子居然能攀到这么好的亲事!
王媒婆自然是跟着过来了的,不过左右看看,却没看见白炳雄,也没看见李氏,就有些不悦。
“这可是结儿女亲家呀,父母全都不在场,这也太过了吧?”
李氏不情愿王媒婆知道,可她这样也太削冯家的面子了!
王媒婆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什么祖母,大伯大伯娘,心情糟透了,回去定要好好给这白家上个眼药,也不知道冯家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这白家做亲家,失心疯了!
“哎呀,王姐姐体谅,我那三弟今儿军营里有急事,三弟媳又是个拎不清的,这事儿就只能交给我们这做大伯大伯娘的来操心了!”
白大太太脸上的笑能堆出好几朵花来,敬着那王媒婆坐了上座,亲亲热热地说道。
王媒婆微微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推了大红的帖子出来。
“喏,这是冯家公子的庚帖,你们家欢娘的庚帖也拿出来好了,咱们写了聘书,这亲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白大太太连声应是,也拿了张帖子出来,交给了王媒婆。
王媒婆瞟了一眼眉头就皱上了:“这,不是说叫欢娘的么,怎么是白莲花?”
白大太太心里一抖,却还是强做镇定,赔笑道:“是,欢娘原先疯傻,就一直小名儿地叫着,如今也好了,人也大了,族里也给了正名儿,就叫莲花了!”
“我们白家的女孩儿,名字自然不是随处都能叫人知道的,王媒婆不知道也不奇怪!”
白老太太也跟着插话,白伯雄倒是有些不安地在一边搓着手,脸上挂着笑,一个字不敢乱说。
王媒婆斜着眼看了看这一家子低眉顺眼满脸谄媚的人,料着她们也没胆子骗她一个官媒,就点了点头。
特意请来的文笔先生就拿了帖子开始写聘书。
等到一切办妥当,送了王媒婆出门去,白大太太才拍着胸口一脸笑:“哎呀,真是吓死我了,都怪那冯家非要做耗,害的咱们还得费这份心思!”
白老太太很满意:“无妨,事情办妥当了就好,咱们这就得赶着请了族长,把莲花记在老三名下,这样才是万无一失了呢!”
“对对,还是娘想得周到!”白伯雄瞬间觉得腰杆子都挺直了,连忙叫了两个儿子,准备礼物,要亲自去府城请族长去。
一脸羞涩甜蜜的白莲花则是如同捧着千金宝贝一样捧着那纸聘书,坐在大窗下的炕上,痴痴地笑着。
从今日起,她可就是未来的冯家四少女乃女乃了呢,荣华富贵,一世风光,都在手心儿里了。
一边的三小姐白莲蓬凑了过来:“大姐,这聘书长什么样子,给我瞧瞧可好?”
要放平时,白莲蓬绝不对有这种胆子,可这会儿她看白莲花的笑脸实在是灿烂,心里又羡慕的紧,就不由得开了口。
白莲花只是自顾自地笑,根本没听见。
白莲蓬就壮着胆子去她手里抽那大红色的聘书。
白莲花眼前正闪现着自己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地嫁进冯家的场面,却冷不防手里一空,心中一慌,直接就甩了白莲蓬一个巴掌!
“贱蹄子,什么都敢拿!想抢不成?也不照照自己那样子!”
白莲花娥眉倒竖,恶狠狠地骂道,一把抢回了那纸聘书,紧紧揣在怀里!
白莲蓬实实在在挨了这一巴掌,一头栽在了炕上,脸颊火辣辣地疼,立刻就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怨怼的话也是月兑口而出:
“大姐你打我……我只是想看看,又不是要抢,是你抢了五妹妹的亲事,你还说我抢,我抢你什么了!”
这话直如小刀子,正中白莲花心事,白莲花恼羞成怒,气的发抖,立刻又是一巴掌过去!
“不要脸的小蹄子,还敢给我嚼蛆!我抢什么了,那本该就是我的!大舅母说得明明白白,那胡小秋在冯家听得真真儿的,冯家看上的就是白家的长女,你倒是说说看,白家的长女是谁,除了我还有谁!白欢娘那个傻子,也配!”
白大太太在外面都听到了大女儿骂人的声音,急忙进来看。
“娘亲,姐姐打我!还大家闺秀,哪有这样骂自己亲妹妹的……呜呜……”
白莲蓬左右脸各挨了一巴掌,痛得耳朵嗡嗡响,见娘亲进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哭诉起来。
白大太太看了一眼仍旧坐在炕上黑着脸如同煞神一般的大女儿,却是数落起怀里的小女儿来:“莲蓬,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今儿可是你姐姐的好日子,你干什么惹她生气?快,给你姐姐赔礼!”
“什么?”白莲蓬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娘亲,傻了,明明挨打的人是她啊!
白大太太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堆着笑跟白莲花说话:“莲花啊,你妹妹小,不懂分寸,你是个大度的,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娘亲回头罚她!”
虽然知道娘亲偏心大姐是从来就有的,可是这也太……白莲蓬愣愣地看着又恢复了一脸矜持笑意的亲姐姐白莲花。
只听她说道:“幸亏我是个素来宽和的性子,既然娘亲开口了,那便不与她计较了。”
富贵,权势,真是好东西!白莲花有些得意地看着愣怔的妹妹和有些谦卑的母亲。
白莲蓬忽然明白过来!
是啊,如今白莲花是冯家未来的少女乃女乃了,全家人,能不好生敬着吗?连娘亲都是如此!
白莲蓬心底生出浓重的厌恶来,呸,她也配?!
被王媒婆月复诽的李氏,却坐在家里等消息。
“欢娘,你说,咱们把晋王就这么打发回去了,会不会被他记恨……何七怎么还不回来?”
白成欢看了一眼焦急不安的李氏,摇头:“不会的,娘亲稍安勿躁。何七去了那边,总要歇一晚才能回来。”
说罢,白成欢起身,走到门边,望着阴沉沉的天色,眼前浮现的,还是那辆载着沉睡的晋王和张德禄,由何七亲自赶车的青蓬马车晃晃悠悠远去的影子。
小十啊,真是个傻孩子,认出了她,却忘了那“沉梦香”的花粉效用,还是她先发现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