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砸下来馅饼,她不知是喜是惊,重生前的她或许会欣喜若狂,失态地抱着他大叫,如今她心情平静,只从翦翦双眸中透出一丝喜悦,“我不做官夫人,只做你的妻子。”
“傲月……”他动容地搂着她不放。
她忽然说:“很臭,你不觉得吗?”她满鼻子异味。
“没闻到。”明明是香的,香气扑鼻。
“我这样已经难受得快躺不住了,青玉还要躺足两个月。”青玉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得好好调养。
“她生了一男一女的龙凤胎,看到李新那副得意的样子,我真想一掌拍下去,也不看看他那两个娃儿小得有如猫崽似的,两个合下来还不如咱们一个平安壮实。”他说得有点酸,羡慕人家一次儿女双全,有子有女凑了个“好”。
她噗哧一笑,“你还酸人家,青玉生孩子时多危险,差一点救不回来,早产了三个月,孩子一生下就体质虚弱,要精养几年才会像寻常孩子,以后有得他辛苦。”真好,李新也有了家室,一双儿女,不再是孤独的守坟人。
“哼,你生孩子,他们也生孩子,凑什么热闹,还不是想趁机沾我儿子的福气。”有子万事足的齐亚林一脸鄙夷,他眼里只有自家的孩子才是宝,别人家的便是可以随便养养的野草,嫌弃得很。
他的护短延续到儿子身上,除了妻子外,孩子成了他心目中的第二位,这就是父爱呀!
“相公,这次若没有青玉舍身相护,我们的孩子可能没有机会出世。”想到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心口还有点胆颤,若非青玉用肚子把她顶出去,那锋利的刀子会扎进她小肮,她未出生的孩子十分危险。
蓦地,齐亚林的双目一寒,“论功行赏,一千两黄金、良田百亩我已经赏下去,动手的人我也不会轻饶。”
“惜月她……怎么了?”那个丫头走偏了,正如重生前的她,那时她也很想一刀杀了朱月婵。
“我灌了哑药,把她送回云家,交由贺氏看管,不过云家似乎容不下她,又送往家庙。”云家家庙十分清苦,正好让她磨磨性子,吃点苦头。
“你灌了哑药?”那她不就成了口不能言的哑巴!
“为免她造太多口业,不如毒哑了她,在这之前我利用了刑部的名头先行审问一番,她在绞指、针刺、辣水灌耳之后,老实的招供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另有玄机。
“招了什么?”可惜这继妹十五岁不到就毁了。
“贺重华承诺她若能将你带出齐家宅子,或是让你出点意外,他便贬妻为妾,让高安郡主做小,她则由妾扶正做正室。显然她十分恨你,想让你死。”想让他妻子死,他先弄死那人。
“丧心病狂,惜月才几岁,居然画了个大饼钓她。”太可恨了,畜牲养久了都比贺重华有人性。
齐亚林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画的是大饼?也许他真有其意呢!若你死了,而我又在守城时不幸殉国,跟着三皇子打进来的他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利用云惜月来夺取你的嫁妆,随便许她一个平妻之位,她便乐得不可自抑了。”
世人皆知他像个赘婿一般,自幼寄宿在妻家,哪有什么私产,没人知晓他私下积累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可云傲月有钱众所皆知,不看她可观的嫁妆,光是每年卖成药的收益就十分惊人,有谁看了不眼红。
“你是说他还打上我嫁妆的主意?”他真敢。
他笑着低头一啄,“谁叫你的身家不比首富爹少,想要银子却没本事赚的人只好朝有钱人下手。”
“呿!又调侃我。”她有钱,却会做善事,除了赠药外,还每个月在天马寺施粥布施,给穷苦人家一户一斗米。
“我说的是实话,若你没钱,他还会千方百计找上你吗?”手中无银便骨气折,没出息地靠女人养活。
“他和三皇子的下场会如何?其家眷做何处置?”惜月能及时月兑离侯府也好,不然一同受罪。
与妻子嬉闹的齐亚林冷哼一声,“程贵妃跪着跟皇上求情,哭得梨花带雨,皇上一时不忍,就判了三皇子终身圈禁,此后连同内眷一并住到熙山别院,无诏不得离山。”
“女人的眼泪真管用。”果然如重生前一样终生圈禁,不过想来也轻松不了多久,新皇即位的第二年,他就死于一场热疾。
有没有身边这一位的手笔她不知情,但有传闻三皇子又想奋起,和新帝争取帝位,新帝一怒之下就连同他的党羽一并处死,对外宣称死于热病。
“要是你对着我哭,我也会心软得一塌糊涂,你要什么都给你。”宠她无上限,他只知他的一生最擅长的是宠她,为她折腰,他心甘情愿。
云傲月娇嗔着朝他衣襟一扯,“那我想痛痛快快地泡个澡你为什么不许?我臭得像隔日的馊水。”
他连忙安抚,“不臭,不臭,香得很,何况你刚生过孩子,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万一沾水生了炎症,沈太医可是会骂人,你想他气冲冲的指着你的鼻头破口大骂吗?”
一提到她那个师父,想撒娇一下的她双肩为之一垮,“你是我夫婿,你得替我挡着他。”
沈太医便是云傲月重生前遇到的老太医,如今再见备感亲切,因此她兴起拜他为师的念头,但是沈太医一见到她所制的药便惊为天人,她制药的本事比他好上太多了,有些他正在研制的药她已有完整药方,所以他认为她当药师比学医来得有成就,老追着她问药方。
其实云傲月很想告诉沈太医,那些完整的药方有一大半是他完成的,他在数年后会告老还乡,专心研制成药。
“还有你这般耍赖的,调皮。”唉,任重而道远,沈太医的脾气古怪,也只有她才消受得起,两人臭味相投,都沉迷于药理。
她刻意亲他,想把臭味传给他,“贺重华不是皇子,也没有贵妃亲娘,起兵造反是重罪,为何未诛连九族?”
一提到贺重华,齐亚林的神情全是嫌恶,“他虽没有贵妃娘,却有个郡主妻,高安郡主是城阳公主的女儿,皇上看在亲妹妹的分上只好网开一面,不让外甥女死了丈夫当寡妇……”
老侯爷虽未参与三皇子的叛乱,但也被儿孙所拖累,爵位被夺,家产充公,侯爷及其子嗣被贬为庶民,三代不得入朝为仕,即日起逐出京城,回南阳老家自省,无诏不得入京。
而贺重华则流放三千里,充军北疆,日日与风沙为伍。他后院的女人散的散,走的走,只剩下回公主府的朱月婵,临川侯府再也不存在,一年后的一场大火烧得片瓦不留。
“皇上这般特赦危害朝廷的乱臣贼子,不怕他们卷土重来吗?”是嫌社稷江山的根基太稳,还是真没把这回事放在眼里?几个女人就让皇上轻纵首脑,连其党羽也轻轻放过。当初守城时将士可是死伤数千,皇上毫不在意吗?
齐亚林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皇上老了。”
人老了,才会特别希望儿孙健在,不想看到太多杀戮,也不愿他熟悉的面孔一一被斩首示众。他们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让他们一个个身首分离,他于心不忍,因此决定给他们一个反省的机会。
皇上心软了,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经历过一些事也比较会隐忍,只盼晚年能走得顺遂些。
夫妻俩正说着,刚吃饱的白胖儿子被身形微胖的乳娘抱进内室,两颗黑曜石似的水亮眼睛睁得很大,像在找娘。
他应该还不会认人,可是很奇怪,一到云傲月怀中,他的眉头便一下子舒展开,爱笑的眉眼上扬,小小的拳头挥呀挥的,嘴巴咕噜咕噜吐着小泡泡,自个又觉得好玩的戳破。
“他怎么这么爱笑呀!以后会不会性情太好。”儿幼不知事,母忧到九十九,看到怀里的孩子,云傲月面上柔和得宛若破云而出的明月。
“性情好才能娶到娘子呀,像我的小月儿便是世上仅有的好娘子,再难有他人能与你争辉。”心满意足的齐亚林拥着妻儿,有了他们,他的心也变柔软了,只想守护着两人。
她笑倚着他的胸口,“就你嘴甜,沈太医也上了年纪,曰后就由我们奉养他吧!”
“好。”他毫不迟疑的点头。
妻奴就妻奴吧,天大地大,娘子最大。
孩子笑了,当爹娘的他们也会心一笑。
一年后。当!当!当……九九八十一响,从皇宫传出。
山陵崩,皇上宾天。
“吾皇万岁万万——”
先帝死于天启二十一年夏末,太子萧元昊登基为皇,年号景崇,在登基的第三日便策立太子妃曹氏为皇后,并为他所倚重的臣子们加官封爵。
以齐亚林为首的太子党都受到封赐,齐亚林赐邸一座,比原先的齐宅略大一些,是前朝镇南将军府邸,空了多年未曾住人,便赏赐于他,并赐银帛、田软若干,盼能与首富的多金比肩。
他由刑部侍郎转任大理寺寺卿,一样管刑案,但官升两等,是二品官,封妻荫子。
林清越本就是世家子弟,便封他为都指挥使,官阶也不小,为三品官员,负责处理京畿一带的军防。
对数字特别敏感的苏万里则毫无悬念的成为二品户部尚书,专门负责管钱,他非常高兴能与银子为伍,只是一看到他辛苦收来的税银被滥用,未用在百姓身上,他就会非常痛心的找上皇上“聊天”,再由皇上派出代天子巡守的监察御史遍查民情,一定要逮出贪赃枉法的官员,还天下一片朗朗晴天,这样他的辛劳才有代价。
苏万里很忙,但再忙仍能跑到齐府蹭饭,还要人家的儿子叫他爹,把人家的亲爹气得想把他扔出去。
景崇三年,齐亚林升任为最年轻的首辅大人,全朝哗然,但他的治理能力有目共睹,屡破奇案,倒也没人为此事提出异议,因此顺理成章的成了百官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