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不单纯小姐?”大叔有点无法置信,“我一直以为会是有点年纪的女人。”但是年纪这么轻也未免太……“我那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儿子还在学校念书呢,没想到你已经协助FBI办案多年。”
原来真的有儿子!
听到这句重点的我,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之后,因为合作办案的关系,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当然闲话时最常聊的就是大叔的儿子。
木言谨,这个名字我当天就从大叔口中问到了,从此我都叫你木言。
“为什么叫木言?”大叔也很好奇。
“因为不会有人这样叫,所以会这样叫他的人只有我,这是独属于我和他之间的名字,这叫做特殊关系的建立,从称呼对方开始。”
“不单纯小姐的心思果然不单纯。”大叔一脸打趣地看着我。“你也喜欢我儿子?”
我知道大叔强调了“也”这个字,但是我一点也不在意。
大多数人都想要争取的东西,就是个好东西,是抢手货。至于最后由谁抢到,就得各凭本事了。
“大叔,你儿子那种长相与身材,还有你所夸耀的聪明才智,谁不喜欢?”是的,我缠着大叔看过你的照月。
那是一张三人的全家福照,站在大叔身边的你,身高都快追上大叔了。
你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卷到肘上,面向阳光的眼睛微眯,轻抿的唇扬着浅浅的弧线,样子看起来有些青涩,却不难想象以后会长成什么样的俊美模样。
我死缠烂打地要大叔生出一张你的独照给我,他总跟我说这次任务结束后,回去偷拍寄给我。
其实,我应该将大叔当时那得意的笑容拍下来留给你看的,那么你就会知道大叔有多么以你为傲。
办案时,常常都是没曰没夜的,我们往往三餐外加消夜都是一起吃的。吃饭时最常问的问题就是:“木言喜欢吃这个吗?”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和你有了相同的饮食习惯与偏好,这应该是我在不知不觉中只挑你喜欢的东西吃,想象着我们一同分享着食物一般。
我和大叔相处起来感情异常融洽,也许是因为我的年纪与你相仿,大叔把我当成女儿一样照顾,不知情的人还真的误以为我们是父女。
“爸。”有一次我真的这么叫大叔,大叔的火眼金睛盯着我笑。
“这一声爸是用什么样的身分叫的?”
“媳妇。”
大叔笑岔了气,刚喝的水都喷出来了,我拍着他的背顺气,还不忘捕充:“既然以后都要这么叫了,不如提前叫,让大叔提早过干瘾。”
“咳咳……我是没意见。”大叔顺顺喉,“可我那儿子从小到大没有不受欢迎过,现在也快高中毕业了,我还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被别人给追走了。”
“爸,先说好了,木言如果突然跟您说他要结婚了,您可千万别答应,押着他先跟我见一面再说。”
“这么强悍?”
“这叫积极主动争取。”
“这么有把握?”大叔夸张地从头到尾把我瞄过一遍。
“人需自重而后人重之。”我摇头晃脑地咬文嚼字。“同理可证,人需自信而后人信之。”
“嗯嗯。”大叔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爸,我觉得不妥,什么时候先安排我们见面吧。”
“看你急的。”大叔调侃着。“这样吧,这次任务结束,言谨也毕业了,他会回国陪他妈妈住一个月,我带你一起回国玩玩。”
“一起住?”我的眼睛在发亮。
“一起住。”
“万岁!爸,我最爱您了!”
从那时起,我协助得更认真了,只想着快点将这个任务搞定,早早去见你。
部署了好几个月,终于要行动了,每个人的神情都严肃且警戒,因为这次要缉拿的犯罪集团以穷凶恶极、火力强大着称,是非常凶险的任务。
没想到开始行动时,你就读的学校竟然发生了恐攻事件。
消息从总部传来时,能离开岗位前去救援的只有我和我所属的组织精英。大叔热切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说:“找到他、救活他、保护他。”语气中的请托以及对你的担忧我深深感受到了。
我立誓般地猛点头,紧紧拥抱了大叔后,快步离开。
没想到,那是我和大叔的最后一次对话。
当你月兑离险境从加护病房出来时,我赶回总部去见大叔最后一面。
双方火并之下,伤亡惨重,虽然行动成功了,但是大叔却为了救下属伤重不治。
大叔翻在平台上,盖着白布。
即使我已经很用力地想控制,我的双手还是抖个不停。
掀开白布,大叔已经被清洗整理过,身上也已经换好干净的制服。那个样子就跟平时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打盹的时候没两样。
“大叔,我回来了,您怎么不起来欢迎我?”
“大叔,木言救回来了,已经没事了,您快夸奖我呀!”
“大叔,别睡了,任务结束了,您说好要带我一起回国的,您起来呀。”
“大叔……您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您叫木言怎么办?您叫木妈妈怎么办?您叫我怎么办……”
好歹,您也留些话给我吧,什么都没说,算什么!
我抬起抖到不行的手,好不容易月兑下手套握着大叔的手,结果大叔留给我的讯息竟然就只有短短的两句。
“做得好,媳妇!”
我崩溃大哭的声音据说连FBI总长的办公室都听得一清二楚。”
故事说完了。
我常在想,如果大叔还在,我们应该在你高中毕业那年就会正式见面了,而不是拖到现在。P.S.我救你时不是正式见面,那次不算。
为什么会拖到现在才来见你,我想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
不过……木言,我说过“我不能爱上任何人”……
录音有好几秒钟没有声音,过一会儿才再冒出一句:“这样……你还想要顺其自然吗?”
按下停止键,木言谨将录音笔紧紧握在手中,仰靠在沙发上。
“木言,我要紧急飞美国一趟,大概两星期才会回来,答应你说的故事我已经录在录音笔里了,有空你再听。”将录音笔往他手中一塞后,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而故事,他现在听了。
一时间,太多需要消化的事情让他无法思考。
他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等回神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
深吸口气,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脑海中将听到的事情想过一遍又一遍。
她与父亲相处的细节,是他特别珍视的部分,那是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告诉他的事。
而每想过一次,他都会在那句话上盘桓许久……
你还想要顺其自然吗?
这个女人,真的是……
连父亲都拿她没辙地妥协了,而身为父亲儿子的他可有办法拒绝?
“木律师,你感冒好了?”邓助理惊讶地看着提着早餐来上班的木言谨。
“听说高烧到三十九度多呢,怎么不再多休息一天?”
“打了点滴之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单纯都给他输了什么液体,他只知道第一袋点滴打完时,他的高烧已经退了;第二袋点滴也滴完后,他的体力与精神已经慢慢恢复。
邓助理看了下木言谨的气色,确实与平常无异。“有在健身运动的人,身体果然复原得快。”
木言谨没有否认。
“有什么重要留言吗?”
“泰联公司的许特助说,你要他准备的资料他有一些问题要请教,麻烦再回电给他,法院的吴检察官想跟你约时间打球;张先生的车祸肇事逃逸案,对方想要和解,对方律师想和您谈谈和解金额。”邓助理翻着记事本说着,其它她能处理的事情已经先处理掉了。
“车祸和解的民事部分请秦律师出面去谈。”他下了指示,准备进办公室。
“另外……”邓助理等木言谨回头,随即补充:“官律师说她要去美国出差几天,若电话联系不上她,请发简讯给她。”
“嗯。”他应了声,举步离开。
这么巧,大家都去美国出差。
不过,连官允知都知道请助理留言给他告知行踪,那个在他面前溜走的女人怎么连一通报平安的简讯都没有?
拿出手机,他翻看着来电显示、简讯、即时讯息,完全没出现过她的名字,一股闷气激得他想立即拨电话过去骂人。
忍了忍,叹了叹,他还是认命地发了封简讯给她。
安全登陆?
然后,手机就响了。
欣喜的眼神在看清楚来电显示的人名之后,恢复冷静。
而后,他的电话就没停过,眼睛也没有离开过电脑与档案资料。
所有事情都像讲好似地一起来,加上又临危授命接了一件大案,案子大到需要另外派两名律师协助他,即使如此,他仍是每天忙到十一、二点才回到家。出电梯时,他习惯性地瞄了单纯家的大门一眼。
黑漆漆的猫眼,表示屋内没有亮灯,表示屋主还没有回来。
突然间,他觉得有些烦躁,因为见不到她而起的空虚与失落。
她离开这几天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很想念她对着录音笔说着那些神秘、诡异又引人遐想的话的声音;想念她迷迷糊糊地被指使去买早餐的神情;想念她不按逻辑的对话;想念她严肃地说着老人安养与社福措施的话题;还有想念她照顾他时那不满语气下的温柔……
等等,他该不会是……早就喜欢上她了吧?!
他僵愣在原地。
什么顺其自然的发展!到底是在骗谁呀?!
是骗自己、说服自己只是“刚刚”开始想要喜欢她而已,好让自己的自尊心得到抚慰?
还是,不想吓到她,想让她有充分的时间、最好的心理准备,慢慢发展?
揉揉疲惫的眉心,不管当时他说出那句话时的心态是什么,他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开门进屋,习惯性地先将手机充电。
太好了,连简讯也不给他回一下。他瞪着手机萤幕中那行简讯之下,依旧空荡荡没有任何讯息进来的地方,微眯起了眼。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爱丢卡惨死。
在爱情的世界里,总有人比较伤神;而现在看来,这个人好像注定非他莫属。
“单纯,十五岁就想当木家媳妇的你,这样的表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他对着手机喃喃自语。
进浴室洗澡时,心里想的仍是这两个星期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他,一定是生病了。
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他,竟然会觉得时间过得慢?
更气人的是,他还要平抚自己因为没收到她任何讯息而产生的不满。
哼!这样的木言谨,不是他所认识的木言谨,连他都要对自己嗤之以鼻了。
铃铃铃……的声音响起,他猛然关掉水龙头,竖耳倾听。
铃铃铃……真的是他的手机响了,这么晚打来,该不会是……
拿起浴巾胡乱擦了擦,抓起浴袍就往客厅冲。
“喂。”怕没接到电话,他连是谁打来的都没来得及看。
“言谨,睡了吗?”官允知的声音里有着几分讨好。
不是单纯。
“还没。”他的语气顿时低沉不少。
感觉到木言谨的异样,她关心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还是感冒还没好?”
“已经好了。”他不想多说,“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急事,我明天就回国了,不知道木妈妈有没有需要什么,我从这里买回去。”
“应该没有。我没听母亲提起,不过谢谢你的好意。”他客气地致谢。
“喔。”官允知的心拧痛了一下,“那我就自己看着办好了。”
“允知,不用特地买东西,母亲不习惯收礼,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样啊。”她苦笑了下,“那我帮你买了礼物,回去送给你,你可不能拒绝。”
“允知……”
“好了,你那边很晚了,早点休息,晚安。”为了不让木言谨拒绝,官允知急着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他敛眸沉思了下,而后模模仍在滴水的头发,叹口气,转回浴室。
单纯回国后,带她约允知一起吃个饭好了。
这么做虽然有点残忍,但若能让允知就此放下重新开始的冀望,就是最好的方法。
爱情的世界是自私且独断的,若参杂了一丝勉强,是不会幸福的。
而他,想拥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