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滕誉带着商涟衣进宫觐见皇上。
商涟衣战战兢兢的,原以为皇上是个严肃的人,结果和她所想的不一样,皇上言语风趣,而且真的不介意她是楚王亲信的义女,她终于放下心,当晚他们留宿在皇宫内,让她感到新奇又开心。
更开心的是,过了几天,滕誉买到店铺了,是全新的空铺子,还足足有三间,滕誉命人把三间铺子打通,打理成医馆,还让她为医馆命名,就叫“众生医馆”。
趁着医馆筹备期间,商涟衣和林大夫两人一起把其他坐堂大夫找回来,原本她还很担心他们会因为她是金德的义女而排斥她,所幸大夫们从她十二岁看到她长为大姑娘,都对她很信任,愿意回来。
商涟衣也亲自去拜访过去那些老病患,病患们看到她都欢喜极了。
当然城里也不免有些人会闲言闲语说她开新医馆是想敛财,但一块皇上御赐的匾额,让那些嘴碎的人都闭上嘴,加上厉王对她明显的宠爱,时常会陪她来看铺子,渐渐地再也听不到那些流言。
终于,半个月后医馆开业了,商涟衣完全没有王妃的架子,忙里忙外的招呼病患,照顾病患,帮忙捣药什么琐碎的事她都亲力而为。
就连先前砸医馆的富商员外都上门了,谁都知道厉王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他们都想巴结商涟衣,送上许多贺礼前来,而来者是客,往后他们想看病,商涟衣也不能拒绝,自是以礼待之。
由于这阵子忙里忙外的,根本没有闲暇让她惦着不快的事,商涟衣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今天,难得前来看病的病人比较少,商涟衣得以悠闲的看着王伯的孙子乐儿习字,那个让乐儿当药僮的承诺她并没有忘记,所以得让他多认识一些字才好记住药材名称,因此她帮他找了私塾读书。
商涟衣看他写的字多了一撇,纠正道:“不对,这个字要这样写……”她写了一遍给他看。
乐儿动也不动,只对着她憨憨的傻笑着。
“怎么这么看我?”商涟衣笑道。
“王妃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仙女。”乐儿说完,马上害羞的低下头写字。
“乐儿嘴巴真甜,可这不能被王爷听到,王爷会吃醋的。”杏儿在一旁听到了笑说。
“你也最好别让王爷听你说他爱吃醋三个字。”商涟衣笑睇了杏儿一眼。
滕誉非常爱吃醋,看到医馆里的大夫学徒和药僮都是男的,可是很不高兴呢,但他并不会制止她来医馆,更不会认为她这个王妃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待在府里,他开明的让她在医馆做她想做的事。
平常他忙的很,得常进宫替皇上办事,但不管有多忙,每到傍晚他都会亲自来医馆接她回府。
他还派了好几个护卫来医馆保护她,虽然她觉得不需要,她在医馆能出什么事,但他保护她的心仍让她倍感甜蜜,对他的爱意更加深几分。
商涟衣想起为了忙医馆的事,她已经好久没为他下厨烧菜了,还想到至今他们还没圆房,他一张俊脸总是透露着哀怨,就觉得好笑又对不住他。
她其实没有不愿意,最早只是因为不想那么快就臣服于他,让他太得意,哪里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他会为了捉楚王待在京城和她分开那么久,她也为了认贼作父自责愧疚,没有心情,而到了京城重开医馆后她很是忙碌,一沾床就睡,两人便始终没有圆房的机会,但她真的是想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想为他生儿育女的,她想,她应该……
“来人啊!救命啊!”
突然一阵拔高急切的嗓音教商涟衣的思绪中断,在医馆大门口有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跑来求救,医馆内的几个大夫学徒纷纷上前探问。
“大叔,发生什么事了?要救谁?”
被唤大叔的男子喘着气道:“在前面河堤上,我家老爷的马车翻了,好几个人被压了!我一个人没办法……”
“快!带上板舆!我去看看状况!”热心的林大夫冲最快,其他人忙着搬板舆去。
商涟衣怕人手不足,便对负责保护她的护卫们道:“你们也去帮忙把人抬回来。”
那几个护卫面面相觑,脸色颇为难,“可是王爷命令我们要保护王妃……”
“我人在医馆里会有什么事?你们快去帮忙吧!”
护卫无法拒绝商涟衣,便随着林大夫去救人。
商涟衣心里祈祷着那些人伤势别太重才好,想了想便命人先准备好伤药、熬麻沸散。
就在这时,有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进医馆里,那是一名乞丐,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发出恶臭,他抱着肚子的模样看似很痛苦,学徒有点吓到,迟疑了下才问道:“你……你是肚子痛吗?”
商涟衣见有病患上门了,纵使是名乞丐,在她眼里和其他病患都是一样的,她朝乞丐走去。
一旁的杏儿总觉得这个乞丐来的有点古怪,怕他伤了王妃,但想拉住王妃也来不及了,她已经走到乞丐面前,朝乞丐亲切的道——
“老伯,你先坐下,我马上请大夫过来帮你把脉。”
乞丐低着头不语,眼底闪过一记狡光,从袖口里取出一把匕首,猛地朝商涟衣刺去。
“王妃,小心!”机警的杏儿动作很快的将商涟衣拉开。
商涟衣则吓得脸色一白,不明白乞丐为何要攻击她。
乞丐双手握着匕首,怒睁着眼珠子,朝商涟衣嘶吼道:“贱丫头,我要杀了你!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是你!”商涟衣心头一凛,认出了那声音,没想到金德现在会沦落为乞丐。
一旁的杏儿也震惊无比,这个乞丐居然会是金爷!
金德现在的模样可和以往锦衣玉食的他迥然不同,半张脸被乱发胡子盖住了,人也瘦了一大圈,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他暴怒狰狞的瞪着商涟衣,忿忿的道:“都是你害的,原来你早就背着我和滕誉好上了,要不是你,楚王不会败,我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下场,都是你这贱丫头的错!”
在楚王被杀失势后,他也受到通缉,过着到处躲藏、猪狗不如的日子,官府在捉他,曾经友好的人出卖他,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人,只能沦落为乞丐乞讨,但他一直没有怀疑他这个义女跟楚王落败一事有关。
直到之前他无意间看到厉王的马车来到医馆,她和滕誉状似亲密的模样,他才终于明白她早背叛他和楚王,投向滕誉的怀抱,她肯定早知道那玉玺是编造的谎言,还故意送上,让楚王误入陷阱。
“商涟衣,你这叛徒,我金德今天要杀了你!”金德愈想愈是愤怒,咆哮地再次朝商涟衣一刺。
这回商涟衣已有防备,拉着杏儿躲开,看到乐儿吓得躲在桌底下,朝他摇头要他别出来。
同时有好几名在诊间里忙着针灸的大夫和病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手上拿着扫帚、椅子当武器,挡在商涟衣面前。
为首的梁大夫刚好听到乞丐对着商涟衣大喊,他盯着他,唾弃的道:“你就是金爷?我呸,你根本不配被叫金爷!卖假药,又跟楚王同路谋反叛变,来了正好,把你捉起来,我们就立功了!”
“滚开!”金德愤怒斥喝,不让任何人来阻止他杀了商涟衣,持着匕首朝他们一挥。
梁大夫等人则拿着手上的东西阻止,不让他靠近商涟衣一步。
杏儿焦急的道:“王妃,怎么办?偏偏这时候护卫都不在,也太凑巧了……”
商涟衣沉着脸,想到金德说他等这一天很久了,看来他肯定在这医馆外观察许久,看到护卫们离开才敢进来。
金德和众人对峙着,挥舞匕首的他瞪着被挡在后方保护的商涟衣,恨恨地道:“都是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权势,他的名声,连医馆全都没了,都是滕誉和这个贱女人害的!
他朝她嘶声咆哮道:“当年真不该好心收养你的,真是个祸害!”
“好心收养我吗?”商涟衣怒了,她从挡住她的梁大夫身后走出去,冷凛的道:“金德,你怕我爹说出你卖假药的事,于是陷害我爹入狱,又以假好人之姿来帮助我和我娘,让我认贼作父那么多年,我不会原谅你的!而你收养我,不过是想着对你有帮助,可以把我嫁给日后你想要攀上的人吧。”
“原来你都知道了,哈哈……”金德张狂大笑,没一点愧疚的道:“这不能怪我,我原本冀望看在同窗好友的分上拜托你爹帮我隐满的,他却只会一味的说些大道理,真是让人受不了!反正我现在也一无所有了,干脆杀了你和你同归于尽,在黄泉下,你爹要怎么找我报仇就尽避来吧,杀了你也能让滕誉心痛吧,他看起来很宝贝你……哈哈!我们一起死吧!”
金德又疯狂的朝商涟衣砍来。
这回商涟衣不再躲在后头让人保护,她拿起放在柜台上秤药的小铜秤,以其挡住饱势,杏儿则拿起扫帚打他,梁大夫也拿椅子砸向他的背。
“我们那么多人,怕他一个不成!”
“快,把他打个半死,再将他交给厉王处置!”
金德被打得火冒三丈,听到厉王名讳更加愤怒,更奋力想杀死商涟衣,把她逼到墙边,连杏儿、梁大夫等人拚命的想拉开他都被刺伤手,商涟衣的手背也被匕首刺伤了,手上的小铜秤铿锵落地,金德邪恶的双眼陡地瞠大,用尽全力的朝她猛刺——
“王妃!”
那一瞬间,商涟衣真以为会被刺中,当下心跳几乎静止了,旁人也看得心惊胆战,想阻止金德,却比不上他的手快……
咻的一声,一支羽箭正中金德的背后,他手上的匕首落地,睁大困惑的眼珠子,朝商涟衣的方向倒去,杏儿赶紧将她拉离金德,碰的一声,金德垂倒在墙边,缓缓的滑下,靠着墙动也不动,连是谁杀了他都不知道。
“王爷来了!是王爷救了王妃!”
一直乖巧躲在桌底下的乐儿,终于从桌底下出来,朝医馆大门雀跃的大声喊道,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万般庆幸滕誉及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