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两?!就这间破宅子也敢喊出顶破天的高价,你当我们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不识货吗?想生坑我们……”
“这位夫人话就说错了,本人介绍的绝对价钱公道,要知道在如今的县城里买座宅子有多难,你看前面可以开铺子,后头有能住人的院子,院子中间还有一口井,不用跟人买水喝,两千两真的很便宜了,买到是你赚到……”
“这宅子死过人吧!”
一针见血。
房牙子顿时脸涨红,目光闪烁,张口欲言又梗住,讪讪然的模头又挠耳,想着怎么把宅子卖出去。
“一千两。”
闻言,他抽了口气。“你这是杀猪剥两次皮,不给我赚头呀!泵女乃女乃,小的给你跪下了。”
“死了人,晦气,我肯出价是看我们一家住处没着落,这才勉强住住凶宅,总好过在外头风吹雨淋。”乔立春努了努下颚,指向她“可怜的”一家人,男的没用、小的年幼。
很是惬意的韩重华撩起袍子,带着孩子们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一人一根糖葫芦舌忝得乐不思蜀。
“什……什么凶宅,不过死了一对老夫妇而已,而且还是一前一后,相隔七年才死的,哪来的凶气。”是这家的儿子不争气,经商败了不少银子,这才举家搬回老家,托他把宅子给卖了。
“是病死的啊……”她一副这样问题更大的样子。
“人老了难免多病。”谁不生病,老人家身体差,一生病就好不了,拖了三、五年便两脚一蹬走了。
乔立春眼神诡谲的压低声音。“你不觉得阴气有点重吗?”
她刚一说完,一阵冷风拂过房牙子的后颈,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顿感阴气森森。
“你……你胡说什么。”
人是容易动揺的,没人提醒前,什么都不觉得,何况朗朗晴空之下岂有鬼崇流窜,他进进出出好几回了都没有事。
可被乔立春这么一说,他顿时感到不自在,明明是窗洁几明,他也能看成鬼影幢幢,阴风阵阵,不见光的暗处似有莹莹绿光盯着他后背,令人毛骨悚然。
“不瞒你说,我打小就能瞧见东西,我娘一度还想把我送进道观当个小道姑。”她说得煞有其事。
“你……你看见什么?”他领子一缩,觉得一股寒气从底透入身体,一直往脑门冲。
乔立春佯装往井边的老槐树树下一瞧。“这家的老太太入殓时是不是穿了一身枣红色的碎花小祆。”
他一听,惊得脸色发白了。“你瞧见了?!”
“她坐在藤凳上绣花呢!冲着你咧开鲜红大嘴笑着,看来她挺中意你的,老宅子里的生活太寂寞了……”言下之意是想找他作伴。
房牙子跳起来往外跑了几步,面色惊恐。“你……你再添一些,我就吃点亏卖给你。”
吓!这人死了魂不灭,存心吓死人呀!老太太,你赶快去投胎,别守着宅子,你的儿孙都走了。
“我要有钱干么买一座闹鬼的宅子,还不如去热闹的地段挑一间,这也是逼不得已才退而求其次地与鬼同住……”她说得很大声,大门敞开,连门外行人都能听见。
“哎呀,你行行好,轻点声,什么闹鬼的,没这回事,你看走眼了,别瞎说。”真让她嚷得众所皆知,这宅子也甭卖了,保准赔本,谁敢住进有鬼的宅子。
“那你敢不敢住在这里面一夜?”她在试他的胆子,况且扮扮鬼也不难,一根绳子绑块白布,飞过去就成了。
“这……”他迟疑了。
谁不怕鬼,是人都怕。
“啊!老太爷也来了,还拄着手杖呢!他站在老太太身侧正朝着你招手,你要不要过去听他说什么……”她装神丢鬼地把房牙子吓个半死,面上全然没有一丝作假。
“一千五百两。”不二价。
“一千两。”乔立春喊价。
他哀嚎。“我说姑女乃女乃呀!你让不让人活,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要养家活口呢!”
“我比你更惨,我得养丈夫还有两个孩子,你瞧还是个傻的,我的命得多苦。”乔立春暗使了眼神,叫孩子身边的男人笑。
不明就里的韩重华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一见“老婆大人”朝他抛媚眼,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他是大事底定了,有老婆暖炕头了,才打从心底发出真心的微笑,但是笑得太开心了,加上有人的撺掇,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傻气,房牙子看了直揺头,连连叹气。
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会是个傻子。
不过人若不傻哪会坐在地上,和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玩在一起。
“再加一点吧!夫人,总不能让我倒贴吧!”添个两、三百两给他当跑腿费,他老丈人下个月要做寿呢。
“卖不出去赔得更多,若人打听到这宅子有古怪,白送人家都不要。”她瞧中的是闹中取静,一边靠街,一边紧邻大户人家的后院,前头开铺子,后头住人,两相便利。
“你就不怕?”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天生八字重。”前世道山寺的明光大师的确说她煞气重,恐活不过而立之年,父母缘不深,无子无嗣。
“八字重?”他不太相信。
“因为八字重才嫁不出去呀!没人敢娶,只好招赘,男人都怕被我克死了。”
为了杀价,乔立春不惜抹黑自己。
“那是赘婿?”他指了指傻子夫婿。
“不是傻了肯入赘吗?我也不想以后没人养老送终。”她说得好不可怜,全是无奈之举。
“你辛苦了。”当女人不容易呀!
“那价钱方面……”给点同情价。
他一咬牙。“降两百两。”
“哎!你这不是要我命吗?谈不下去了,我们回乡下买地盖屋去,起码能省些银子买十来亩土地种地……”她佯称太贵了买不起,转身就要走人。
“一千两。”肉疼呀!他一急就突然喊出来。
“一千两?”她不信的回问。
房牙子都快泪水夺眶,哭给她看了。
“你在割我的肉呀!这么好的宅子居然卖这么低的价钱,宅子有灵也会哭。”
“那也是闹鬼闹的……”
没等乔立春说完,他连忙揺手。“卖了,卖了,只要你拿得出一千两银子就卖给你。”
“好,那就到衙门办过户吧,左转出去过三条街就是县衙。”很近,不到一刻钟的路程。
为免夜长梦多,乔立春一口气给办了,捧着热腾腾的房地契,她自个儿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成了。
末了,她还赏了房牙子五两银子,聊胜于无的房牙子喜孜孜的道谢,比赚到五百两还开怀,他本来以为是做白工。
“为何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同情,又有点可惜,好似想揉揉他的头,但是见他长得高而作罢。韩重华一脸不解。
乔立春笑意一闪的瞥了他一眼。“那是你长得好看。”
“就这样?”为什么他觉得大有古怪。
“不然你想他看中你,想招你当女婿?”这才是想多了,没事找事。
不过这位房牙子倒是个好人,三两句就被她糊弄住,信以为真地将手中的宅子赶紧月兑手,让她白捡了一个便宜。
这年头人人心中有鬼,谈鬼色变,一提到这话题,十个有九个拔腿就跑,一个吓到腿软跑不动,两千两的宅子狠砍了一半以一千两成交,这也是拜鬼所赐。
“不了,我名草有主。”韩重华笑着走近,不规矩的大手模上她柔若无骨的纤腰,轻轻一揽。
“八字还没一撇呢!把爪子拿开。”
她身子一扭,摆月兑他的手。
他不在意的露齿一笑,“春儿,挑在本月二十七日成不,那是吉日。”他想快快把人娶进门,当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不到十日了……“不行,太赶了,田里的麦子还没收,我得再想一想,终身大事攸关一生……”
韩重华倏地将人压在门板上,重重一吻。“我不负你,此生只有你一人,你是我的。”
“你……孩子在……”她双频红得像晚霞,热得可以打个蛋花煮汤了。
“孩子们累了,睡在驴车上。”他刚看过了,用小被子盖着,两人都睡得很熟,无忧无虎。
一座新买的宅子前,一辆驴子拖车就停在门口,脾气暴躁的公驴低头吃草,门半掩。
“你走开,不许压着我,贝姐儿喊你爹不代表我同意你当我夫婿,你这人太不老实了。”外表温文儒雅,秀逸清俊,内在狡猾无比,表里不一得非常彻底。
韩重华抚着她丝缎般的青丝低笑。“老实人娶不到老婆,我不想当一辈子的王老五,咬被轻泣。”
“还咬被轻泣呢!不是我还有别人……”他不可能一直不娶,有合适的人还是会喜结白首。
“不,我就认定你,除了你,谁也入不了我的眼。”要是他肯将就,当年就娶了大凉国的明镜公主。
大凉国原与本朝为敌,打了三年仗才伏首称臣,每年进贡二十万两黄金、一千坛美酒、五千匹纯种骏马以及十车宝石,从此谛结邦交,互签不侵犯明约,成为盟邦。
明镜公主是大凉国王最宠爱的女儿,为月贵妃所生,停战后她私自带了侍女到两国边境游玩,不慎被一条有毒的月复蝣蛇咬中小腿,当下面色发黑,性命垂危。
当时韩重华正好到附近釆集药草,见状便先放血再以针灸引毒,最后敷上袪毒药草救了她一命。
毒一清的明镜公主一眼就爱上眉目俊朗的韩重华,嚷着要嫁他为妻,可是他没接受,只推说家中早有妻小。
那时的明镜公主很固执,纠缠了他一段时日,企图以自身美色令他改变念头,不堪其扰的韩重华只好改弦易辙,暗施计谋让明镜公主成了和亲公主,择期嫁入皇家。
不过明镜公主至今还不肯嫁,只等韩重华回心转意,人就在京城的鸿胪寺,一直以为韩重华尚在军中。
“你不在意我嫁过一次?”她是二嫁之身,很少有男人不介意此事,她还生过两个孩子。
“我只在意你最后嫁的不是我,”他也不晓得为何执着于她,只要见了她,他就克制不住想拥她入怀。
“我曾是别人的妻子。”她并非清白之身。
韩重华笑着以指轻抚她粉女敕唇瓣。“但你以后只会是我的妻子,生不同时死同棒,你是韩乔氏。”
她一失笑。“这么快就想让我冠上你的姓呀。”
“因为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答应我,春儿,做我的妻子,我会一直对你好,好到你舍不得和我分离。”唯有娶进门他才能安心,钱家那对夫妻看来心术不正,他得提防有人暗中坏事。
乔立春水眸闪闪,漾着柔意。“这月底太赶了,至少也要到十二月中旬,不过腊八一过还要把年节的礼数置办起来,真是太多事情得忙了……”
“你点头了?”他忽地有被金子砸到头的狂喜。
“你这傻子”傻得让人想笑乔立春伸指在他胸口戳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的抱紧她,又啃又吻地把她的唇蹂躏一番。“春儿,春儿,我很是欢喜,你要嫁给我了,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家了。”
有妻有子,一个布满欢笑的家园,他的人生圆满了。
家……她多久没想起这个字眼了,自从她的将军爹过世,她就没有家了。“傻瓜。”
“和你一起变傻也不错。”多智多虑。
“对了,房地契你收好,上头是你的名字,以后这宅子你就能拿来开医馆,找几个木工钉架子隔出里外,一个看诊的小里间,外头是捉药的柜台,雇几个懂行的捉药,先把名声打起来,等生意有所好转再多请两个坐堂大夫……”
听着耳边的絮絮轻语,韩重华一脸满足地将契纸推回去,“男主外女主内,内院的事由你打理。”
“我们尚未成亲……”他就这般信任她?
“我已当你是我的妻子。”他的就是她的,夫妻本一体。
再多的话也抵不过这一句,她刚硬的将军心为之松动。乔立春主动的偎向他,双手往他脖上一环。“你吃大亏了,我不贤良也不会女红,你娶了废物妻子注定吃苦。”
“但你会打猎。”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手比他好。
秀眉一挑,她好笑的一扬唇,“你让我继续上山?”
“不行,嫁给我是享福来着,怎能让你冒着危险到山里。”娘子是娶来疼的,哪能干男人的粗活。
乔立春笑着把契纸收入怀中。“走了啦,咱们赶一赶,天黑前到家,别在路上耽搁了。”
他一颔首,牵着她的手走出宅子,大门挂上锁。“你到底是怎么跟房牙子打交道,为什么他爽快地一千两卖给你?”
他周旋了好久也只从两千两百两降到两千两,再往下压价就不行了,且对方见他中意就一直吊他胃口,咬牙不退让。
原本他以为最少也要一千五百两,加上铺子的装修和药材的成本,没两千五百两是拿不下,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他可以进些较昂贵且稀少的药材,打响医馆的名号。
“闹鬼。”
“闹鬼?”韩重华一讶。
“我跟他说宅子有鬼,他若不卖我也卖不出去,不如趁着有人要赶紧月兑手,不然一旦传扬出来,卖十两银子也没有人多看一眼。”其实她打探过了,一千两还有赚头,附近差不多大小的宅子八百两就能买下了,只是这里多了口井,而且院子够大能用来晒药。
“这种鬼话他也信?”他为之失笑。
“疑心生暗鬼,没鬼也能捉出几只,这年头谁没干过几件缺德的槽心事。”
人不想则已,越想越心慌,假也当真,自己吓自己。
韩重华满眼温柔的看着他心悦的女子。“幸好找了你来看宅子,不然这宅子还说不下来。”
本来是想让她看看喜不喜欢,一旦铺子开张了,少不得得搬到县城里,二进的院子有七、八间屋子,她中意了才好再谈价钱,多花一点银子也值得。
没想到她比想象中精明,一把将他推开,让他带着孩子一边凉快去,她明快果决的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宅子拿下,还砍了一半银子,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目瞪“那是你和宅子有缘。”注定该是他的。
“春儿,说错了,是宅子和我们有缘,我们要在这里养儿育女,多生几个孩子。”他迫不及待想实现做人的过程。
韩重华身子一热,气血往下冲。
“谁跟你生孩子,怕是生出和你一样傻的傻子。”她羞红着脸,口不对心的横眉一睇。
“傻子也好,我一样疼 ”
“大、大哥?!”
正在扶心上人上驴车,身后传来女子迟疑的轻唤声,认为她认错人的韩重华回过头,虽眼前的妇人让他有种面熟感,但他再三打量还是认不出此人是谁,她看来快三十了。
二十五岁的他不可能是三旬妇人的大哥。
“你是大哥吧!我是金桂,你的大妹韩金桂。”妇人激动的挥着手,眼中含着泪光。
金桂?韩金桂……“你是桂姐儿?!”
怎么会是她?!
“大哥变了很多,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要不是听大伯说你回来了,我还不敢上前相认。”他长高了,像个男人。
“你为什么老了这么多,简直是……”当他大姊绰绰有余,脸上的细纹如鱼网,一条又一条。
韩金桂讪笑的模模腊黄又刮手的脸,眼露生活的不如意。“孩子生多了,老得快……”
兄妹重逢理应是件欢喜的事,迫不及待的想一聊别离的过往和惆怅,思乡的悲喜与忆及儿时,感怀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悲凉,一别多年,爹娘都不在,想孝顺也无从孝顺起。
可韩金桂却像倒豆子似的拉着大哥的手不放,不断地送诉她这几年过得多悲苦,娘死父亡,无良大伯为了霸占二房家产,狠心地早早将她嫁人,以十两聘金卖给大牛庄的牛二,从此不闻不问,不管她死活。
一说到牛二,她又哭得更凄楚了,说牛二如何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整天只会打老婆、骂小孩,不肯干活养家,她又要下田又要奉养公婆,家务全由她一手包。
然后哭着说她有五个孩子,前两个没养活夭折了,最大的孩子五岁,前年滑过胎,身子骨一直不好,养了许久才稍微好一点,如今她又有身孕了,想到城里找份活来做。
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无米下锅。
光是她为媳的凄苦就足足哭诉了一个多时辰,哭声尖锐得把孩子都吵醒了,最后韩重华给了她十两银子,她不满意但仍勉强接受的拿走银两,还扬言有困难再找上大哥。
言下之意是有赖上他的意图,想从他那儿多挖点银子,要亲大哥养她一家子,日后多有往来,多得到好处。
“大哥,你怎么还不睡,又想爬墙去偷看立春姐是不是。”大哥那点心思呀!连他都瞒不过。
言下之意是有赖上他的意图,想从他那儿多挖点银子,要亲大哥养她一家子,日后多有往来,多得到好处。
“大哥,你怎么还不睡,又想爬墙去偷看立春姐是不是。”大哥那点心思呀!连他都瞒不过。
“胡说什么,我是正人君子,岂会干肖小行径。”他很想,但嘴上矢口否认,孤枕难眠的日子真难熬。
想起隔壁小娘子的一颦一笑,韩重华心头热了起来,忍不住想笑。
“正人君子就不是男人吗?想女人是人之常情,像大伯就常背着人找上镇里的李寡妇……”他看过一回,大白天也模进屋干那档事,一完事后提着裤腰带,状似无事地走出来。
“大伯的事别往外提,我们也少与他往来,立身处事要心正,不行歪路,我们的事做好就好。”大伯的贪婪终食恶果,不知节制的得寸进尺,他的报应还在后头。
“我晓得了,大哥,我绝对不会向别人说,大伯心再黑也是姓韩。”他们的长辈。
大伯终究是大伯,亲源断不了。“对了,金桂找过你吗?你们之间还有没有走动。”
“金桂……哦,大哥说的是大姊是吧!我知知道她嫁到大牛庄,伹她很少来找我,两三年才见一次面,因为我没钱。”
大伯从来不给他工钱,只管他早晚两顿饱饭。
“她向你借钱?”韩重华目光一利。
“是呀!她总是说她没钱,快活不下去了,让我给她几两银子买口粮,可是我一文钱也没有,她就骂我没用,说什么娘家兄弟不能靠,然后又是撒泼又是哭闹的向大伯要钱,大伯被她吵得不胜其烦便给她十斤白面,一把铜板,当是打发乞丐地打发她……”
每次他见了都觉得大姊很可怜,想帮帮她,可他身无分文帮不上忙,还常常饿肚子,他们姊弟都过得很惨。
“牛二是个什么样的人?”大牛庄离县城近,伹离周家村很远,用走的起码要走上一天。
韩重阳想了一下。“他是泥水匠,偶尔会去帮人家盖房子,但是他嗜酒,一拿到工钱就去买酒喝,一喝酒就发酒疯,谁劝他他就揍谁,脾气很糟糕。”
他对这个姊夫了解不深,前后见不到五次面,关于大姊夫的传闻都是听来的,除了爱喝酒的毛病澳不掉外,大致上还好,听说不饮酒时还挺疼孩子的,还带孩子们去捉虾、捞鱼,田里逮田鼠加菜,和孩子乐成一团。
可是酒瘾一犯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大声嚷嚷吵个不休,不给酒喝就闹、砸东西,其至动手打人,连他爹娘都挨过拳头,更别提同床共枕的妻子,韩金桂是被打得最惨的一个。
“为什么不和离?”好过和个酒鬼过一生。
“大哥,你站着不知腰疼,大姊和离了要吃什么,她没娘家可回又无兄弟帮衬,何况还有三个孩子,待在牛家起码有几亩田,收了粮就有饭吃。”离开牛家就会饿死。
“现在她有娘家了,家里也有空屋,带孩子回来我来养。”他还养得起几张嘴。
闻言的韩重阳只有苦笑。“间题是大姊离不开姊夫,她总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看开了,也认命了,丈夫再怎么说也是她孩子的爹,凑合着也是过一生,而且……”
“而且什么?”还有后言?
“你不晓得姊夫那个人,他虽对大姊不好却看得很紧,一回到家没看到/V就找,找不到就闹,若是咱们收留了大姊和孩子们,只怕姊夫会干脆搬到咱们家,赖吃赖喝还闹得家宅不宁。”那人一发起疯来就不管不顾。
姊夫去大伯家闹过一回,那时他吓得不敢探头出来看,一个人躲在柴房里,后来大伯请来衙役才把姊夫架走。
可铺子甩很多东西都被砸坏了,地上一片凌乱,他们收拾了好几天才勉强能重新上架,赔了不少银子。
“你是说他还敢来家里闹事?”看来这牛二打小就没人管朿,才养出他不知死话的性子。
“没喝酒就不敢,黄汤一入肚便是庄上一霸。”偏偏他醉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一般人家都不想他对上。
韩重华右手模着左手拇指,目色沉郁。“我了解了,桂姐儿本身也没有和离意愿,她甘愿忍受拳打脚踢的日子。”
人若不想跳出泥淖,甘于沉溺,旁人说再多也无益。
看到兄长面上的失望,韩重阳忍不住为大姊说一句话。“大哥,不是每个女人都像立春姊那般悍而无畏,她敢逼钱家和离、带走孩子,还以女猎户自居的狩猎养家,她所做的事很多女人都做不到,你不能以她的标准来要求大姊。”
立春姊很厉害,几百斤的山猪也能拖下来,若换成是他,只怕抱得动四、五十斤的而已。
“她是为母则强。”韩重华偏心地为乔立春说话。
“再强也不能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插进雄鹿的眉心吧!鹿跑跳得多快呀,以人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可立春姊能无声无息的靠近,迅雷不及掩耳的掷出木根,那力道得有多大,相信大哥你也不成吧!”他试过,伹最多十尺远,动作迟缓又吃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那也是被逼出来的,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只能说她潜力无限,天无绝人之路。
听他一味的偏袒,韩重阳调皮的眨眼。“立春姊是大哥心中的第一人,谁也比不上。”
他偏心偏得太明显了。
“知道就好。”他不否认,有意让弟弟知晓他心慕何人。
没料到他回答直接,愣了一下的韩重阳好不讶异。“大哥,你不会真对立春姊有……有……”有意思吧!他说不出口这几个字。
“我要娶她。”提到隔壁的小娘子,韩重华面上一柔,深邃的眸光中透出熠熠星辉,亮得惊人。
“可是她和离过。”以大哥的条件能娶到更好的。
“你不想要她当你大嫂吗?”他看中的是她的人,而非曾经的过往,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这话把韩重阳问倒了,他也很矛盾,本想要个贤良温婉的大嫂,一手包办大小家务,可又觉得立春姊很不错,好相处又会打猎,家里的肉多到吃不完。
“我已经向她求亲了,不日你就会有个大嫂了。”两家合一家省得跑来跑去,中间这道矮墙也可以拆了。
韩重阳一怔,随即憨笑的桡头。“大哥喜欢就好,只要给我饭吃,我不想再回大伯那儿了。”
谁当大嫂有什么关系,管他一日三顿饱饭就成。
韩重华笑着揉乱他的发,因为顿顿吃得饱,原本瘦小的弟弟抽个子了,身子骨也长得健壮,面颊上有肉了。“大哥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叫你受委屈,这些日子你先学辨药,等医馆生意稳定下来,釆购药材一事就要托付你了。”他将会忙得走不开。
韩重阳讶然,不太自信的苦着脸。“大哥,我行吗?我识的字不多,怕是好心做坏事。”
韩重阳启蒙晚,他刚学字不久韩父就过世了,然后韩大伯借口代弟抚育侄子便把人带走,而后他就像个小童工在韩大伯家干活,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机会碰到书册。
如今他识字是韩重华回来后开始教他,他学得很慢,很多字常常记不住,要重复一遍又一遍才记得牢。
“所以我才选在明年三月开馆,让你有多点时间学习,你是我弟弟,我不把你带起来怎么对得住死去的爹娘。”他们家就只剩兄弟俩了,再不抱成团就散成沙了“大哥,我会努力的。”绝不辜负他的期望。
他一笑,语气一换。“不过你可以跟你的小侄子一起描红,宝哥儿的字比你端正多了。”
韩重华取笑弟弟还不如一个四岁的孩子,再不用心真要从描红学起,当个启蒙期孩童。
面一赧,他满脸通红。“大哥,我先支睡了,你继续赏月……真是的,我有那么差吗?只是字体潦草了些……”
自知羞耻的韩重阳落荒而逃,在更多的嘲笑声发出前赶紧开溜,他在认字方面真的比乔弘书差……一点点。
八月中秋过后是重阳,重阳一过是十月,到了十月末至十一月中旬,地里的麦子也差不多熟了。
若依韩重华的意思,十月二十七就能成亲了,可是新娘子乔立春却惦念着几亩地的收成,从城里回来的第三天便日日往田里跑,看麦子熟了没,一见人家开始收割了,她也赶忙向周婶家借镰刀,下地勤收获。
见状的韩家兄弟也去帮忙,三人都是生手,人家割完麦子在院子晒了,他们也才割了一半,几亩地花了几日才收完,然后是哂麦、收仓,取一部分麦子去壳辗成粉,用在日常,其他就放入粮房里,有需要再取出。
这一忙就忙到十一月底,婚期迟迟没定下。
乔立春自行开垦的两亩荒地也要收成了,因为地不肥长得不太好,所以她也没有再上山,自个儿慢慢地收拾,因此韩重华还有得等,他望月兴叹,想着哪一天才能抱老婆上炕。
“哎呀!我的腰……”
“春儿?”
月色中,一道驼背的身影缓缓移动。
“是我,别喊。”她的腰快不是自己的了。
“怎么了,哪里撞到了?”关心则乱,想都没想的韩重华翻过墙,一把抱起腰挺不直的女人。
“别碰我的腰,又酸又疼……”难受“你做了什么事?”他一手伸向她后腰,时轻时重的揉桉。
“对,就是那里……唉!痛,轻点……我看豌豆熟了便想一口气收了,谁知一直弯着腰,等收完了,我的腰也僵硬了,揉了老半天不见好转。”明明不累人,可是折腾人,一瓣瓣豆荚得把腰弯很低才能釆收。
她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至少比操练还简单,几个时辰的马步都蹲了,几百斤豆荚还难得到她?
可她忘了乔立舂的身子骨差,她也不是地里的一把好手,收成作物对她而言是初次尝试,她能知道摘豆荚就不错了,岂能和种了几十年地的老庄稼一较高下。
这叫不自量力,吃到苦头了。
“不是说放着等我有空再去帮把手吗?你怎么老是不听话,一天不逞强就活不下去是不是?”韩重华口头责怪着,但心里万分不舍,隔着衣服不住的替她揉捏,活络筋脉,让僵化的后腰放软。
“我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动一动,反正也没多少。哪知看着地不大,耗时却很久。”
一度她以为摘不完了。
“这会儿忙完了,我们可以成亲了吧!”再拖下去真要没完没了了,何时才能枕畔多一抹馨香呢?
“快过年了成什么亲,忙都忙不过来,还是等年后……”哪有人大过年的成亲,还不让人笑话她很急。
他忽地面一凶的贴近。“年后更没空闲,要拜年、要走春、喝春酒,二月二龙抬头后铺子要装修,接着进药材、医馆开张,你说抽得出哪一日拜堂?”
“这……”他说得不无道理,只有年前这几日比较不忙。
“你嫁也是嫁,不嫁也是嫁,就选在小年夜这一天,夫为天,不得有异议,我决定就好。”再让他等就等出火了。
面对他的佯怒,乔立春好笑的皓腕一伸环向他颈背。“都听你的总成了吧,火气别太大。”
“难得看你这么温顺。”韩重华将头埋在她耳后:细闻她幽然体香,但手按着按着就由衫子下摆探入。
“我一向温良谦恭,你不知道吗?”
她眉桃,很挑衅。
他笑着吻住她的朱红小口。“我只知道要堵住你嘴巴的最好方式是吻你,温良谦恭留着唬人。”一说完,他又封唇。
月儿悄悄,挂在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