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侯福安回到大厅,眼前已经被泪水糊了一片,这时手机响起,她连忙擦掉眼泪。
“姊,妳在哪?”侯兆万的声音很着急。
“抱歉,我待会就回去处理。”
她切掉通话,连忙找出店长的电话,拨出,她对彼端的人低声下气的恳求,“店长,我是阿福,不好意思这时打扰你……因为我弟出了点事,我想借点钱,每个月从薪水里扣……是这样的,我需要两百万的修车费,另外还有一笔伤者的医疗费加赔偿金一百万,总共要借三百万……金额太高?我也知道,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别人借钱……”
侯福安没注意到有个人站在她背后,将她打电话的内容听得一字不漏。
“最多只能借十万吗?这……我先跟对方交涉一下好了,对不起,突然提出这么为难的要求……”
结束通话,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心乱如麻,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下该怎么办……
“我可以借妳三百万,不用还。”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她拍着胸口,往背后一看,蔚于雁站在那,双手环胸盯着她,五官虽美,但眼角眉梢自然流露出凌厉,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侯福安小心翼翼地问:“不好意思,妳刚才说什么?”
蔚于雁不介意把话重复一遍,“我可以借妳三百万,不用还。”
她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妳也看到了,我有个笨蛋弟弟。”蔚于雁耸肩,纤指指了指花园的方向,“妳看看他。”
侯福安走向那道门几步,远远的探头看。
两个警察偕同刚赶过去的保全,要将蔚灿阳押回病房,但他不断挣扎怒吼,因为隔了点距离,她听不太清楚在说什么。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行事稳重,性格开朗,能够鼓舞身边的人,但被女友甩了又因车祸失明,变得阴郁,固执得难以沟通,妳一走开他大受刺激,情绪整个失控。”她感叹道:“因为是初恋吧,很难看开。”
“这……怎么会这样?”
蔚于雁又道:“刚才太混乱,听妳讲电话时我才发现妳的声音跟小爱的确满相似的,身高也差不多,人也一样瘦,难怪他会错认。”
“我只是怕他摔倒而已,没想到会引起这种误会……”侯福安低垂眼帘,心情五味杂陈。她跟莫玟爱,跟那个如名模般充满自信光芒的女人有相似点……这多不可思议……
蔚于雁再道:“医生替他安排了最新的手术技术,用病人自己的细胞培植角膜,再动移植手术,这技术排斥风险较低,但他不愿意治疗。”
“不愿意?为什么?”
蔚于雁叹气,“大概因为突然被分手,情感上不能接受,所以变得自暴自弃。唉,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她点头如捣蒜,“感情的挫折不该毁了他,他该动手术。”
“对吧,妳也是这么想的。”蔚于雁冲着侯福安亲切一笑,握住她的手,“但我怎么劝他都没用,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主意,我希望妳充当小爱安抚他。”
这是她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但烦恼对方是否愿意帮忙,追出来时听到对方有金钱上的困难,不禁觉得幸运。
这三天来弟弟不愿意接受治疗,已经让她烦恼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如果有个人能够安抚他的情绪,让他走完疗程恢复视力,无论付多少代价都值得。
这个请托令侯福安倒抽口气,“什、什么,这怎么可以!”
“当然可以,妳需要钱,我需要弟弟康复,我们各有所需。”
她面色犹豫,“……不劝小爱回来吗?”
蔚于雁扶额叹气,“那女人在医院一醒来就立刻离开了,连通电话都没打来关心过,摆明对我弟没感情了,要是让他们再接触,我怕会伤我弟更深,现在他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不需要变得更棘手。”
侯福安闻言想起刚才他的神情是那么的脆弱和害怕,像迷惘的小孩。
她内心像被拉扯,踌躇不安,“这样不行的,很容易被拆穿,我根本不清楚他们的相处方式……”
蔚于雁随即道:“可以的,妳只要说妳车祸后失忆就行了。”
“失忆?”她瞠眸,嘴巴微张,觉得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
“对,这就没问题了,妳也可以拿这理由解释刚才为何否认认识他。”蔚于雁强调道:“妳不必有罪恶感,这是善意的谎言,而且是我这个家属授意的。”
虽然她知道这方法很扯,而且破绽百出,可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是……万一他发现真相……至少等他复明后一定会发现这是一场谎言,不会受到二度打击吗?”
“这种事到时候再说吧,何况这件事情被报导出去后,今天公司股价已下跌,要是身为领导者的他一直一蹶不振,不肯接受治疗,离开工作岗位太久,对公司不是好事。”
侯福安惊诧。这件事已经被报导了?该不会就是今天那本八卦周刊……
“好吧……我帮忙,但那笔钱,我一定会分期还妳。”这怎么说都是在骗蔚灿阳的感情,要是真的收了钱,她感觉自己以后没资格继续暗恋他。
蔚于雁噗哧笑了,“我没遇过像妳这么老实又有道德感的人,明明需要钱,却犹豫着不该骗人,好不容易说服妳答应,妳又坚持要还钱,那笔钱对我家而言真的只是小数目,妳不用在意。”
侯福安两耳赤红,不敢澄清自己真正的心思,只能挥着手拒绝,“不不不,妳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借钱给我已经很感激了,平白拿这笔钱我心里这关过不去。”
蔚于雁不勉强她,“对了,妳叫什么名字?”
“侯福安,叫我阿福就可以。”
“我是蔚于雁,这里的护理长,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她再次担心地看了眼弟弟的方向,警察和保全还没搞定,“妳可以先帮我去安抚我弟吗?”
“可是我得先去我弟弟那和租车公司的人还有受害者家属谈赔偿问题,已经让他们等了一些时间。”她着急道。
蔚于雁一派泰然的说:“这样吧,妳告诉我妳弟的名字,现在在哪个病房,我代妳去处理。”
“可是妳不是关系人……”
“不是关系人的事我自有办法解决。”蔚于雁截断她的话,“妳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金额这么高搞不好是被坑了,我替妳处理比较好。”
被人直言看起来好欺负,侯福安有些难为情的红了脸,乖乖报上弟弟的名字,以及人在观察区。
“那我弟就麻烦妳了!”
蔚于雁扔下这句就往急诊观察区走,留侯福安在原地,侯福安望着花园的方向,先深吸一口气,才迈出步伐,每走一步内心都有声音在耳边盘旋—
这是不得已的方法,他不能不接受治疗。
为了他好,她必须帮忙他振作……
即使将来会伤害他,被他怨恨,也没关系的,就当作感谢他在过去曾对她的帮忙吧……
做好心理建设,侯福安握紧拳,朝还在跟警察及保全拉扯的蔚灿阳走去。
此时他的头发和衣服因为挣扎而微乱,和记忆里从容不迫的帅气模样相差甚远,眼眉充满了不安焦躁。
“我不回病房!叫小爱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她!我们话还没说完!”
她站定在他面前,凝视着他那双漆黑深邃的迷人双眼,但他完全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多了个人,径自在吼叫着。
真的看不见呢……她既安心,又有些失落。
警察满头大汗的抓着蔚灿阳,蔚灿阳看起来不壮但其实很有力气,何况还不能伤到他,实在不好拿捏力道,这时他注意到侯福安又折返回来,还凑得这么近,怕蔚灿阳在挣扎时打到她,好心劝道:“小姐,妳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没事,让我来劝他吧。”她对着压制着他的三个大男人柔声道。
蔚灿阳听到她的声音,停下挣扎,睁大眼找寻她,“小爱?”
“刚才我跟你姊姊聊了,抱歉呢,我车祸后失忆了,不记得名字也不记得你了,你也别怪你姊,她怕刺激到你所以瞒着你。”
侯福安说着这句话时,手心沁出汗,没有自信能够真的骗过去,搞不好……突然间他又觉得声音不像了。
眼看蔚灿阳沉默着,她紧张得心跳如擂鼓。
接着,她听到他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难怪没来看我……”
他信了!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哄道:“你回病房休息好不好,也别拿自己的眼睛赌气,好好治疗。”
蔚灿阳先对抓着他的三个大男人冷声道:“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放开我。”
两个警察和保全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松开压制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