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杯黄汤下肚,单墨寻跟轩辕溟两人的话好像也就多了,单墨寻也不再对他爱理不理的,气氛好了不少,到后来轩辕溟兴致一来,邀了他们两人明天上山打猎。
何若薇连忙婉拒,“五皇子,民女恐怕不能够赴约,还请五皇子谅解。”
“那后天!”
“从明天开始都不成,最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民女都不能随意外出。”瞧见轩辕溟朝她投来一个探究的眼神,她于是解释道:“是这样的,从明日开始,单二少爷的治疗换成每日针灸三次,连续一个月不能中断,单二少爷的身体能不能完全康复,就看这一个月,所以很抱歉。”
“说什么抱歉,玩乐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墨书的事情是最重要的。”有师兄弟这层关系在,轩辕溟很清楚单墨书的事,这两年也主动帮着找过大夫、药材,他看了眼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的单墨寻,愤愤的嘀咕了句,“要不是她老子是西疆王,对国家的功劳太大,本皇子早一掌拍死她,管她什么破郡主,一点她父亲的风范都没有。”
“在这里可以别提她吗?”单墨寻冷瞪他一眼。
何若薇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何人,不过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他们所说的那人很令单墨寻厌恶甚至憎恨。
“不提、不提,我们喝酒。”轩辕溟拿起酒杯碰了下单墨寻的,“我说错话,自罚一杯。”
这时,轩辕溟的护卫进入,在他耳边转达一些事情,只见他眉梢一挑,放下酒杯,起身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扫兴,临时出了点事情还必须我亲自前去处理……”轩辕溟嘀咕着,“好几年都没能像现在这般坐下来跟师弟好好喝酒聊天。”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先走吧,万一耽搁了要事,影响大局就得不偿失,要喝酒,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单墨寻说得淡然,最后说有喝酒的机会,显然是客套话。
“好……咱们再约,先走了。伊姑娘,他们两兄弟就拜托你照顾。”
轩辕溟抱拳施以一礼后便匆匆带人离去。
何若薇看着轩辕溟离去的背影,怎么样都觉得他最后那句话很奇怪。
照顾单墨书她还能理解,为何要她连单墨寻一起照顾?
这时刚走出雅间的轩辕溟突然又把头探进来,笑咪咪的说:“本皇子方才已经交代过掌柜,这顿饭记我帐上,不许跟本皇子抢。”说完,他才真的走人。
何若薇一听,整张脸顿时爆红,这一餐明明是她要请的,怎么变成被她邀请来的客人付帐啊,太丢脸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单墨寻诧异看着脸泛红,表情却很懊恼的何若薇。
“说好是我请客的啊,怎么到后来会变成五皇子这个客人付帐?!”
“即使他不说,我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况且这酒楼是自己的,自己来用膳还要付银子,我可没听说过。”
“什么?你说这福临酒楼是你的?!”何若薇瞪大了眼睛。
“正确来说是我和五皇子合作开的,五年前我被他坑去了一大笔银子,两年后我从关外领着商队回来,他找上门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丢给我一大叠的银票,说是红利,这时我才知道,他拿那一笔银子开了这福临酒楼。”他耸肩将经过大略告知她。
“这福临酒楼生意很不错,日进斗金,想不到这么多年前他就有那份心思,开始布局了……”
单墨寻佩服的瞅着她。“不简单,从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能联想到那上头。”
她歪着头看他,忽然恍悟,“我一直在想,你跟五皇子明明就有默契,为什么你在吃饭的时候对他又有点冷淡,彷佛不想跟他多往来,现在总算明白原因了,你态度这么奇怪,且外头也没听说你跟五皇子认识的小道消息,甚至不愿意承认他是你师兄,就是因为不想被卷入纷争吧?”
单墨寻精锐眸子闪过一抹诧异,她竟一眼将他的顾忌看破!
他沉沉地点下头。“单家第一代祖宗最初是挑着两担货物沿路叫卖,发家之时,朝廷局势风起云涌,单家险些被卷入,遭逢灾祸,祖宗便让后代子孙严记一句,“远离朝堂、远离是非”,所以我单家子孙从不涉足朝堂,更不与皇家密切来往,保持着若即若离、不偏不倚的态度,若不是祖先们有先见之明,我单家早就湮没在几次朝代更迭替换之中,哪能有今日。”
何若薇“嗯”了声,表示明白,又转了个话题,“不过当今圣上正值壮年,他这么急着布局,不怕引起皇帝的忌惮?”五皇子人不错,要是他有什么意外,她会替他感到难过的。“棺材是装死人的,不是装年纪大的。”他面无表情,语气冷寒的提醒她。
“说的也是……”
“皇帝日前曾经私下透漏,有意定下东宫,此刻正是紧要关头。”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有些危险,单墨寻转而问道:“你吃饱了吗?”
“我早就撑死了,你们两人的话题我插不上嘴,就只能低头拼命的吃。”他不想再继续说,她也不追问,没有一点形象的模着圆滚滚的肚皮。
他轻笑看着她毫不忸怩做作的姿态,虽然一点也不像个姑娘,不过说真的他并不讨厌,反而十分欣赏她这份率真。
“要不要去走走消食?”他指着窗外提议。“月江渠就在附近,是很好的散心地点。”
从酒楼临街的窗子往外眺望,像一条白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石板路,与蜿蜒横跨半个京城,波光粼粼的月江渠相互辉映,古朴、典雅、美丽,让她不假思索的便点头答应。
“好,去啊,我不去走走不行,肚子撑着挺难受的。”
她马上点头答应,不过看到剩下的一大桌佳肴,她又顿住动作。
还有好几样菜都没动筷呢,就这么丢了实在有些心疼,可总不能打包挎着去散步吧。她思索着,突然灵机一动,“你带了护卫或是小厮出来吗?”
“自然是有的。”
“那把他们叫进来吃吧,说真的我舍不得这一整桌食物就这样浪费,但也不能打包,提着食盒跟你一起去散步。”她有些尴尬地望着他,“我这么说你该不会认为跟我出来吃饭很丢脸吧!”
“不会,节俭是美德。”单墨寻说得真诚,“前些年我想开发一条新的商路,带着两名手下便踏上从未有人走过的土地,途中辛苦不言而喻,回国路上又遭到盗匪抢劫,不只带去的货物被抢夺一空,两名手亡,我更是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要不是一名老乞丐救了我,我这条命当时就交代了,因为那些乞讨来的剩饭,我才能活下来,我清楚了解食物的珍贵,又怎么会笑话你。”
“想不到你有这种际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有那些经历,难怪现在成就不凡。”她不禁慨叹。
单墨寻微微一笑,推开门扉,让守在外头的随从都过来。
等几人进屋后,她指着眼前那桌佳肴,“你们几位如果不介意,就一起把膳食都吃掉吧,如果真的吃不下了,就打包分给街头的乞丐。”
单墨寻又对随从交代,让他们吃完到楼下门口等他就好,接着便与何若薇一起步出酒楼。
何若薇和单墨寻沿着月江渠散步,后头跟着坚持不能放他们孤男寡女相处的彩衣彩心,水边杨柳轻拂,更远一些,屋宇栉比鳞次,水面闪着金光,美不胜收。
来到骊国也好一段日子了,从未像今天这般惬意悠闲,何若薇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着拂面的清风,听着淙淙水声,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个时空其实也不错。
“伊姑娘,累了吧,那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单墨寻指着岸边的石墩。
“也好,我们好像也走了一段距离了。”何若薇朝福临酒楼方向望去。“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然走这么远了。”
“要是累了,一会儿可以搭扁舟回去,福临酒楼附近有个船埠。”他手指着不远处几艘在月江渠上飘飘荡荡的扁舟。
“好啊,我还不曾搭过呢,倒是可以体验一回。”
她坐在岸边的石墩上看着景物倒影,水面倒映出的树影宛如一条蜿蜒绿色丝带,往远处延伸,河里有着一群一群欢快地追逐嬉戏的小鱼,不少人拿着鱼食喂河渠里的小鱼,看着小鱼们张着嘴,争先恐后抢食的可爱模样,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给。”
一包鱼食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歪着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单墨寻,接过他手中的鱼食。
“怎么会有这个?”
他指着不远处半月桥边卖鱼食的老伯,“那里。”
“真想不到会有人在此卖鱼食。”
“月江渠的两岸风景十分优美,水质干净清澈,因此有不少鱼群,一到夏天这里就是京城百姓纳凉的地方,每天黄昏总有不少妇人带着孩童到渠边散步,一些孩童会从家里带吃剩的东西出来喂鱼,其他孩童看到自然也会想要喂,因此就有卖鱼食的小贩出现。”
“原来如此。”何若薇抓了一把鱼食往水面上一洒,一群鱼立刻朝她的方向游来,冒出水面,瞪着眼、张着嘴争先恐后的抢着食物,她看着忍不住开心大笑。
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可爱,阳光穿过柳叶缝隙洒落在她身上,让她带着明朗笑意的俏丽脸蛋彷佛在发光,一旁的单墨寻欣赏着她的笑,不知不觉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在他心底扩散。
“你喜欢喂鱼?”
她点头,“是啊,每次看到牠们一张一阖的圆圆小嘴巴,就觉得有种莫名的趣味,心情会不自觉的变好,所以我还满喜欢喂鱼的。”
在现代她心情不好或是烦躁的时候,就会买几包鱼饲料到公园喂鱼,看着那些鱼儿抢食的模样,心情就会好了不少,常常手中那几包饲料洒完,她的烦躁也跟着烟消云散,彷佛就跟那些饲料一起被吃进鱼肚子一样。
“我记得伊府里头没有池塘或是湖泊可以让你喂鱼。”为了墨寻,这段时日他经常出入伊府,对于伊府的格局也有所了解。
呃,她好像无意间说错话了……何若薇赶紧掩饰,“以前是有个小湖,不过我被设计掉到水里过一次后,爷爷就让人把那小湖填了,就再也没有喂过鱼。”
“原来是这样。”
她将手中一包未拆的饲料塞到他手心里,“你烦躁时也可以试试看,很有用的。”
“是吗?我试试。”他坐到她旁边的石墩上,将一把饲料撒向水面。
饲料一落入水里,鱼群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乐得她直拍手,“哇,你看好大一群啊,你说我要是现在拿网子去捞,能捞上来多少?我想少说也有个两三百斤。”
“不可能,那鱼还太小,没什么重量。”他又朝另外一边撒出I把饲料,同样的又出现鱼群争食的画面。
她欢呼一声,也把自己手里剩余的鱼食撒出去,拍干净手中碎屑后,拍拍他的手臂,一手撑着粉腮,看着他俊挺侧脸问:“如何,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些?”
“你看得出我心情不好?”
“你是在担心二少爷吧?”她双手撑着脸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我不知道你在愧疚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对二少爷不只是亲人间的关怀,还有着一份愧疚,才让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二少爷能够站起来。
“经过前些日子的治疗,你对二少爷的康复满怀希望,不过今天我说了成败就看接下来一个月,你就开始担心万一治疗失败,会将同样怀着期盼的弟弟从云端打入深渊,你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弟弟,因此挣扎着是否该让我停止治疗。”
她竟然将他的想法分析得一清二楚!单墨寻震撼不已,“你……”
“别忘了我是大夫,观察病人的病情和心情,适时给予关怀是我身为大夫的责任,我自然能够了解你的所思所想。”
他定定看着她,不发一语。
何若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表情严肃又自信地与他对视,“我不会跟你吹唬我的医术,不过我能跟你说一句话——相信我!”
不知怎么的,当他听到她说“相信我”三个字、看着她无畏无惧的坚毅眼神,心头紊乱烦躁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他毫不迟疑当场点头回应她——
“我相信你!”
二十天后——
“这次是最关键的一次扎针,成败也在此一举,你如果执意要留下帮我的忙,必须一切都听我的。”何若薇要踏进诊间之前,转身提醒欲跟她一同进入的单墨寻。
“自然。”
看着他淡然的神情,何若薇心想,也不知道一会儿后他看到那画面,是否还能如此淡然?
为了避免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再警告一下,“还有,不管你看到什么让你感到震惊的画面,你都不可以干扰或者是制止我,事后更不能因此提出任何异议。”
“例如?”她愈强调,他愈觉得会有他不能接受的大事。
“你一会儿就看得到,我只是提醒你。另外,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别,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没问题。”
再次得到他的保证后,何若薇这才领着他进入诊间,只是当他一进入诊间,眼尾便剧烈的抽搐,差点爆粗口。
他压抑着所有震惊与莫名的怒火,指着躺在床上,除了腰月复间那块遮掩的布巾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趴着睡着了的单墨书,“这……就是你说的震惊画面?”
她点头,“震惊吗?”
“是够震撼,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单墨寻的语气渐渐平静。
看到的第一眼他确实是难以接受,更何况这么做会败坏她的名节,不过想起她说的话,她是大夫,病人在她眼中无男女,也就释怀了。
“一条生命比名节更重要,你心中的顾虑对我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等令弟整个疗程结束,完成恢复健康后,希望你也将此事忘了,千万不要提出要令弟对我负责之类的话,否则我不介意让他继续躺在床上!”
她这么气势汹汹的警告,反而让他好气又好笑,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放心好了,我可以向你保证,离开诊间后,在屋里看到的事,我就会全部忘记。”他举起手,做出发誓状。
“麻沸散已经生效,事不宜迟,我要开始治疗了,先从嵴椎部位开始,你先用这特制的烈酒擦拭他的后背,从后颈开始。”她用夹子夹了块泡过烈酒的纱布为他示范一遍,“这样擦,懂了吗?”
“了解。”
何若薇点燃烛火,指间夹着金针在火上烧红后,迅速弹进背部穴位之中,很快的单墨书后背扎满了火针。
这段期间,伊秋语虽然紧张,却没有说话,就怕打扰了何若薇的心神,造成危险。
而金针扎入没多久,黑色汗渍便不断的从皮肤一颗一颗冒出,很快的,单墨书整个背部像是泼上了墨汁一样,让单墨寻感到震惊。
“萎靡的毒很刁钻,不用非常方法是逼不出所有毒素,只要汗液恢复成正常颜色,令弟身上的毒就完全排干净了。”她指着不断滑落后背的黑色汗渍解释。“再来只要服用特别调制的药汤就成。”
“辛苦你了,你的大恩我不会忘记的。”
“切,谁要你记得我的大恩,你也救过我一命,我们这是打平了。”她横了他一眼,“对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萎靡是谁下的,如果可以就告诉我,我也好有防范,免得日后被报复,却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人。”
单墨寻的神情倏地变得阴郁无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怒意。
她眉梢微挑,“你不愿意说也不强求。”
“不是不愿意说,而是……那人我十分不屑,更不愿提起。”
“难不成……是之前吃饭的时候五皇子提过的什么郡主?”那时候单墨寻也是这种态度。
“你的直觉很敏锐。”单墨寻鄙夷的冷嗤了声,“没错,就是她,一个拥有高贵出身却心如蛇蝎的女人,君灼华。”
“我记得她父亲是西疆王?”她一面抽出已冷的金针,一面重新将火针弹进穴位中。
“对,君灼华是我唯一想得到最有动机下毒的人。”每一次提到君灼华的名字,单墨寻便会不自觉的咬牙。
“你对这位郡主怨念很深啊,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她对二少爷下毒吧。”
“没错。”他也不想为某人掩饰,点头认同她的猜测。“因为我的关系,已有不少姑娘遭到她毒手,而墨书所中的毒应该是她要对我下的,可阴错阳差下,墨书替我喝了那杯毒酒……”
“你爱的人也遭到那位郡主的毒手了?”她一边注意着单墨寻的状况,一边问。
“我并没有爱慕的女子,而是那些爱慕我或者是家里有意思结亲的姑娘,没有一个逃过君灼华的毒手!只要被她知道我正在与哪位姑娘议亲,又或者哪位姑娘喜欢我,那位姑娘很快不是被毁容,就是失了清白,甚至丢了性命,也因此到后来没有人敢与单府议亲。”他苦笑了下。
她手一顿,嘴角抽了抽,“不是吧,这女人这么疯狂,自己爱不到就把可能的情敌都做掉!”
“你怕吗?”
“怕什么?”她将最后一根火针弹进。
“凡是与我有些交情的姑娘,她都不会放过,即便你是我请回来为墨书治疗的大夫,恐怕也会被我连累。”
“哼哼,真让我遇上了,谁死谁生还不知道呢!”她眯起眼睛危险的睨了单墨寻一眼。笑话,她一个未来人脑袋里装着的可是累积了中华五千年的智慧,还有各种戏剧小说剧情,论手段斗心机会输给一个古人,那也太小瞧她!
“不过,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事情,不是太不道德了!”她注意到单墨书的汗水已经变成透明了,便将放在床头的沙漏倒转,同时没好气的瞪他。
“抱歉,之前太开心墨书的身子有救,现在才突然想起。”
“我怎么觉得是你故意忘记的?”
“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她毫不客气地反驳。“你是商人!”唯利是圆。
他噎了下,随即抗议。“伊姑娘,你不可以有偏见。”
“开玩笑的不成吗?”她看沙漏已经漏光,便从第一针的穴位开始抽针。“好了,只要收针,所有针灸排毒疗程就全部结束。”
“这么说墨书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单墨寻喜出望外。
“暂时还不能,药方还缺一种新鲜药材,这药材十分稀有必须上山寻找,不过不必担心,我知道哪里有,就是要找而已。”
“届时我跟你一起上山寻找药材。”
“好,看二少爷恢复的状况如何,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尽早上山。”
赏花赏景自古以来一直是文人雅士、小姐夫人们最喜欢做的户外活动之一,京城目前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拒霜园里盛开的芙蓉花。
单府和伊府的马车抵达拒霜园时,园子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何若薇下车瞄了眼周边马车上的标志,多是官宦世家的车驾。
因为今日天气不错,单墨书的身体也恢复良好,她便提议单墨寻带他出来走走,转换心情,对养病有利,而且他们也即将出远门寻找所需药材,在此之前出来放松心情也不错。
“想不到京城还有这么一处专门赏芙蓉花的地方。”何若薇看着拒霜圔入口所栽,娇艳却不媚俗的芙蓉花。
“这拒霜园在京城颇有名气,你不曾来过?”单墨寻推着单墨书的轮椅,来到她身侧。
她瞅了单墨寻一眼,“我以前因为脑袋受伤,是个憨儿,在自己府里爷爷都会担心我出事了,怎么可能带我到这种地方来。”
“抱歉,是我失礼,我不该这么问。”
“抱歉什么,我又不是纸煳的,这样就会受伤,我可没公主病。”何若薇笑开。
“公主病是什么意思?”单墨寻怔愣了下,她怎么常常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啊,我意思是我没公主那么娇贵。”她赶紧改口,摆摆手,“我们赶紧进去吧。”
“伊姑娘,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这拒霜园最出名的是它的芙蓉酿,不少千金小姐慕名而来。”单墨寻开口告知她,“这芙蓉酿是用新鲜芙蓉花酿制,色泽粉红,要是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尝尝。”
“芙蓉酿!”何若薇眼阵亮了几分。“我听过不少鲜花酿的酒,倒是没听过用芙蓉花酿酒。”
“这拒霜园主人过世的夫人生前最喜爱的花便是芙蓉花,而他又是个酒痴,为了缅怀他的夫人,钻研了几年时间才酿制出芙蓉酿。”单墨寻稍微同她说了这芙蓉酿的来历。“不过这芙蓉酿并不卖,是拒霜园主人酿来自己喝的,与他遇上,合他眼缘的客人,他才会送上一小坛,十分珍稀。”
“这么说是有钱也买不到了,真是有些可惜。”
“其实伊姑娘不必太失望,喝不到芙蓉酿倒是可以品尝芙蓉宴,这拒霜园除了芙蓉酿有名外,就属七星楼的芙蓉宴最让人念念不忘。”单墨寻又说了件她感兴趣的事情。
“芙蓉宴?”
“是的,用芙蓉花做成的飨宴,未生病前我跟大哥来过几次,这里厨子的手艺不输御厨。”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这芙蓉宴!”美食的吸引力可是比美酒来得大,她一双眼睛闪亮有如夜空上璀璨的星子。
“不过,这芙蓉宴也不是随便都能吃得到,七星楼一天只招待三组客人,没有预约是享用不芙蓉宴的,我们是临时过来的,恐怕没那机会……”单墨寻又一脸可惜地说道。
“什么,你耍我啊,我都这么期盼了,你竟然跟我说吃不到!”她有一种想要咬死单墨寻的冲动,发现这家伙也挺坏心的,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单墨寻有趣的看着她那张表情生动的小脸,推着弟弟的轮椅前行,“我们进去吧,我在七星楼订了雅间,我们可以一边享用芙蓉宴,一边欣赏这里的景色,如果有兴致,也可以划船游湖。”
“什么,你订了芙蓉宴!”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倏地瞪大,闪亮亮的看着单墨寻。“你好厉害啊,我们临时决定要来的你还订得到?”
看着她,单墨寻微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拒霜园的主人跟我是好友……”
“所以说我今天还能喝到芙蓉酿。”何若薇更开心了。
单墨寻眼中笑意更深,“是这样没错。”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进去吧!”她喜欢品尝美食,来到骊国后,除了福临酒楼那一次外,她就没有去其他地方吃过什么美食,虽然自家厨子煮的饭菜也好吃精致,不过她偶尔也想外出吃大餐。
他们一行人穿梭在芙蓉花间,前往七星楼,就在他们经过一座八角凉亭时,一道兴奋的声音传来——
“单墨寻!”
何若薇他们停下脚步,朝声源看去,随侍的下人们也是,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朝他们疾步走来,身后跟着数名护卫仆从。
在看清楚女子的容貌时,单墨寻原本还噙着浅笑的脸瞬间冷如冰霜,那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染上一抹厌恶,直接撇过脸,转身推着单墨书直接走人。
“我们走。”他的声音冷锐如刃。
何若薇怔了下,注意到他的异常,再看看单墨寻,他的面容也浮现明显的不悦,虽然困惑,但她是被邀请来的客人,也不好表示意见,便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红衣女子见单墨寻对自己视而不见,生气的跺了下脚,追了过来。
“单墨寻,你给本郡主站住!”红衣女子不顾形象的怒吼一声后,发现他们一行人依旧没有听下脚步的迹象,命令一旁的护卫,“你们几个去把他们拦下来!”
倏地,三名穿着相同衣裳、表情严肃的男子,便来到他们面前挡住去路,不一会儿红衣女子便气呼呼来到,怒声质问单墨寻。
“单墨寻,本郡主叫你为什么装作没听到,还对本郡主视而不见!”
单墨寻不耐地停下脚步,旋身看着她,压下心头所有的鄙夷、愤怒、厌烦,行礼道:“草民见过郡主。”
“单墨寻,我说过你可以不必称呼我为郡主的!”
“礼不可废。”
君灼华被单墨寻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气得牙齿磨得咯吱响,极力的隐忍着满腔的怒火。
她母亲是当今皇帝的同母胞姊,先皇的第一个女儿,父亲是手握兵权的西疆王,加上她又深得太后的疼爱,在皇宫里可以说是横着走,连公主看到她都得礼让三分。
就只有这单墨寻,每次看到她都像是看到仇人似的,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知道她不会拿身分压他,竟然就对她视而不见,气死她了。
君灼华正想要质问单墨寻为何这样对她时,赫然看到轮椅上的单墨书和何若薇,她心中震撼,捣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你……单墨书……你怎么好了?”
“墨书身体好了,人清醒了,你感到很失望是吗?”单墨寻厉声反问。
“不,单墨寻,我没这意思……我只是感到意外……”
“意外?你应该是不敢相信萎靡这阴狠的奇毒竟然被解开。”单墨寻鄙夷的自鼻腔里冷嗤一声。
君灼华一阵慌乱,有些仓皇的看着神情森冷的单墨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送给你。”
一听到这句话,君灼华便清楚知道,他知道了,他知道那毒是她下的!
君灼华压下心里所有的震惊慌乱,难得的放低姿态,“单墨寻,我真心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会那么严重……”
“郡主身分高贵,我单墨寻一介平民,可受不得你一句道歉,如果没什么事情,草民告退。”单墨寻不给她开口机会,推着单墨书直接转身走人。
藉着转身之际,何若薇偷瞄了眼这位有着明艳脸蛋,带着几分骄纵的郡主,从他们的对话还有单墨寻对她的对度,何若薇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君灼华。
也难怪单墨寻一点都不想见到她,更不想有任何交集,单墨寻只是跟她拒绝往来已经够仁慈了,如果今天中毒的是自己的亲爱家人,自己的做法恐怕会比单墨寻更激烈。
“单墨寻,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君灼华气得追上去,一把拉住单墨寻的衣袖怒声质问。
单墨寻冷沉睐了眼被她拽住的衣袖,抽出随身携带的防身短刀,毫不留情划开袖子,“郡主,男女授受不亲,郡主不顾忌自己名声,单某还得顾及家族名誉。”
单墨寻宁愿割破袖子也不愿意让她碰触,这事实让君灼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伊姑娘,今天出门的日子不对,改天我们再过来。”此刻单墨寻已经没有什么心情继续赏花,与其冷着一张脸破坏大伙游玩的兴致,不如先打道回府。
“没问题,今天最主要是带二少爷出来散心,我看二少爷的心情也不好,就提早回去吧。”
君灼华眼底迸出两簇熊熊怒火,怒瞪单墨寻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郡主,您可是千金之躯,千万别把单大少爷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放在心上,要是气坏身子,太后她老人家可是会心疼的。”君灼华的女乃娘梨嬷嬷安抚她。
君灼华气得脸色涨红,眼眸像要喷出火般怒瞪着她,接着扬手怒甩她一巴掌,“都是你,当年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单墨寻今天就不会这么恨我!”
父王镇守边关,她也随父王待在异域多年,几年前她见到做买卖的单墨寻,一见钟情爱上了他,自此便追着他的身影,赶走任何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
父王知道她喜欢他,也曾想招他为仪宾,却被他拒绝。
单家每年所交的税非常惊人,因此连皇上都非常重视单家,加上单家每年会捐赠一笔数量庞大的军需,所以父王也得给单家三分薄面,从此不再提及此事,也要她放弃。
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她无可救药地深深的爱上他,明知道他厌烦她,却还是无法克制,只求他多看她一眼。
两年多前,父王接到圣旨,要他回京,回京的前一天,梨嬷嬷跟她说在市集遇到一名老婆子,她手上有一种叫萎靡的药,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的爱着另一个人。
这药服下后人会无法动弹,跟个活死人一样整天躺着,哪里也去不了,最终会失去意识,只要在服下药物的人失去意识后,让对方服下解药,那个人会爱上在眼睛睁开醒来时一眼看到的人。
于是,她花了大笔的银子买下那药,回到京城后藉着父王设宴,在前来赴宴的单墨寻酒杯里下药,没想到阴错阳差的让单墨书喝了,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解药掉了,掉到河里,怎么都找不回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单墨书变成活死人,她根本不敢说出实情。
这几年所有人都认为单墨书是坠马受伤才会变成活死人,可只有她知道,单墨书是中了毒……
当年要不是梨嬷嬷怂恿,她又怎么会鬼迷心窍的想对单墨寻下药,都是她、都是她,这该死的奴才!
梨嬷嬷被她甩这么一巴掌,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气没消的君灼华又狠踹了她几脚,直到梨嬷嬷整个人狼狈不堪,满身瘀青。
“要不是你是我女乃娘,我今天一定杀了你,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到浆洗房去待着,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会杀了你!”
撂下警告后,君灼华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