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到太真寺后,梅水菱便再没踏出去一步,除了她不想回万安城看见人们给她的冷眼,也因为卓孟哲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在太真寺外。
他曾闯过一次太真寺要见她,却被住持带人挡了下来,似是不敢在佛门清修之地造次,后来便改在寺外窥探,即便女尼告知他她已然离去,他似乎还不相信。
所以那日当女尼来告诉她有人要找她时她很意外,而后,她见到俞睿渊派来的人,说是俞睿渊无法立刻赶回来,只好先将琵琶送给她,并捎了口信,让她等他,他会回来救她。可即便他回来救她,她也犹豫着该不该随他回去……
早上刚下过雪,除了小径上为了通行扫出一条通道以外,其余的地方仍铺着一层皑皑白雪,就着雪景,梅水菱在后院的亭子里,弹奏着一首十分悲凉的曲子,曲子叙迷的是忍痛与所爱之人分离的忧伤。
直到感觉身后有人拿斗篷覆在肩上,她侧过脸,就看见了一件淡粉色的织绵斗篷,上头绣着她最爱的紫藤花。
梅水菱放下琵琶站起身,一转身就看见了俞睿渊,“睿……”
戴着帽子掩住头脸的俞睿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确定四周没有其它人,这才捧着她的脸,笑着问道:“我心爱的夫人可想我?”
再见到俞睿渊她很开心,但想到她为他带来的丑闻,便又觉得对不起他,她推开了他的手,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俞睿渊皱了皱眉,没依她,伸手便揽住了她。“为什么推开我?”
“来见我很丢脸吧……我若不会让人丢脸,我爹就不会被我气病了,你也不必这样偷偷模模的。”
“不要误会我。”他收拢双臂,她眼中的决绝让他害怕。“我这打扮不是怕人知道我来见你,是不想打草惊蛇,我回来的事,只有少数必要的人知道,就连太直寺也只有住持知道我来见你,我是来带你离开的,虽然暂时不能回俞府,但你就陪我住在我目前隐藏身分居住的地方。”
一开始被赶出俞府的时候,梅水菱的确是在等着他回来,但她没想到自己会招惹那么多麻烦,害了不婆、让爹爹病危,她甚至开始想着她既然如此爱着他,怎么舍得让他承受那么多难堪,让他被他的爹娘为难?
“我不会随你离开,还有,这件斗篷太过华丽,我在这里清修,不适合穿。”她说完便月兑下了斗篷,折好后想还给他。
俞睿渊不肯收,定定的看着她问道:“菱儿,你在生我的气吗?气我在你被赶出俞府时没有立刻回来救你?菱儿,那时我真的分不开身,只能先让人先送了琵琶及口信回来,你别气了好吗?你知道吗,这件斗篷是用珍贵的蜀锦缝制的,要不是我是皇商,可拿不到这样上等的布,除了皇宫内苑那些妃嫔身上的,在今年年前民间要找到这样的蜀锦,数量不到五匹,其中一匹就在这里,我让人赶在我回万安城之前缝制好,就是想着我回来时要送给你。”
梅水菱搁在斗篷上的手不由得收紧,见他一有珍稀之物就想着自己,她怎能不感动?可她又真能不受谣言所扰,与他生活在一起吗?
“这一回我向你求助,原以为我做对了选择,如今看来我还是错了……”
“我不许你说我是错误的选择。”
见他因为自己说出这句话而受到伤害,梅水菱再想无情对待他都难以狠下心,她伸出手轻抚着他的面颊。
他抬起手覆上她的小手,阖上眼,用脸颊轻蹭着她的掌心。
“睿渊,你知道光是猜测你不是我正确的选择,我的心就有多痛吗?”
俞睿渊睁开眼凝视着她。“既然如此,你更要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
梅水菱收回手,终于收下了那件斗篷,她将斗篷抱在胸口,转过身背对着他。
“即便你不是正确的选择我也无悔,我从不后悔那时拦下你的轿子向你求助,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做,我永远不知道有一个人竟是这么的爱着我,而那人也是我的最爱,但我不能留在你的身边。”
“谁说不行?”俞睿渊从后方抱住了她。
“睿渊……放开我。”
她想拉开他的手,他不肯,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他亦不肯,最后,她只能无奈叹息,在他的怀中转了个身,直视着他的双眸。“你啊……为什么总像孩子一样,这么无赖。”
看她眸中似乎不再存着放拜,俞睿渊抱着希望道,“是,我就是无赖,你不是从嫁给我的第一晚就知道了吗?我要你说,说你收回方才的适说你不会放弃我们。”
“可是……”
“我不想听可是。”他用尽心机去铲除一切,就是为了让她扬起头,扫除一切难堪重新回到俞府,他不容许她放弃。
“我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你难堪。”
“我会解决这一切的纷纷扰扰,让你风光回会府当你的俞少夫人,回绣坊做你的梅老板。”
“你爹娘他们……”
“你不用担心,我爹自从知道静岚在绣坊里作乱,又看你管理绣坊得当,对你再没什么不满,只要解决卓孟哲造谣的事,他定能接受你,至于我娘……静岚终究是她的外甥女,她闲话听多了,自然有所动摇,但我始终相信日久见人心。”
“但谣言能解决吗?”
“我隐藏行踪就是为了找证据,我有信心。”
这便是他秘密回来的原因吗?他还是如此的为她着想,他对她的保护不曾消减,就连一点点相信卓孟哲的意思都没有,她真的很感动,她哽咽地道:“连我爹都不信我了,就你这个傻子还信我……”
“信,我当然信,看在这个傻子年前商行的事忙,绣坊又遇到了问题,我还把心力全放在还你清白的计划上,你可不可以多信我一些,跟我回去?”
梅水菱看着他满是哀求的眼神,淡淡的笑容漾开来。“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忍住心痛,相信我留在这里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吗?结果你一回来,两三句话就让我犹豫了。”
“何须犹豫,待在我身边就对了。”
她揺了揺头,试着跟他讲道理,“我可以等你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但我此时不能随你离开,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又是为了什么?”
“卓孟哲连我躲在这里都知道,难保他不是躲在寺外窥探,我怕我一离开就会被发现,进而发现了你,最好在你的计划完成之前,你都不要再来。”
“既然我有办法隐藏行踪,就也能隐藏你的,你现在就随我离开。”
“睿渊……”梅水菱托起了他的手轻抚着,安抚道:“不是说信我吗?我在这里你才能心无旁骛,你要处理的事已经太多了,你不是说了商行忙、绣坊也出了麻烦事吗?”
“可是……”
“没事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若是能更专心的把一切麻烦事处理妥当,我们不是能更早相聚吗?”梅水菱清丽的面容有着分离的哀愁,可也有着被他如此呵疼的满满幸福。
“你真舍得下我?”
先前他不在她身边时,她相思,可如今见到他,她不只没有一解相用,竟更想念他,想念到了不想放他离开的地步,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下他的唇。“自然是舍不得……”
“舍不得就不要放开我。”
俞睿渊立刻主导了一切,他突然蛮横的搂紧了她,介意这里是佛门清修之地的梅水菱想要推开他,却只是被他搂得更紧,然后毫无招架之力的任由他加深了这个吻,堵住了她打算开口拒绝的话。
他想要用这激烈的吻逼她就范,让她忆起他们之间火热的情意,让她知道她根本舍不得离开他这么久。
俞睿渊的狂野对待没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甚至乘势侵犯得更深,与她的小舌亲密激烈缠绵。再这样下去她会放不开他,她会承受不了见不着他的思念,真的在他怀中就范。
直到尝到了梅水菱咸涩的泪水,俞睿渊这才错愕的放开了她,“你为什么哭?因为我吻你?”
梅水菱的喉头梗着难言的苦涩,心头也发疼。“我是你的人,永远只会是你的人,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不要让我做决定做得这么苦、这么痛……”
他因为她的埋怨而懊恼,他不知道自己毫不收敛的对她释放爱意,竟会让她这么伤心。
“菱儿……对不住,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俞睿渊着急地抹着她的泪,却见她越哭越伤心,他只得再把她拥入怀中,这一回不是为了吻她,是为了安抚她。
“你愿意答应我,等一切都解决了再来找我吗?”
见她说得激动,泪水掉得更多,俞睿渊好心疼,最后只得答应了她,“好,我答应你,你别哭了……”
“你想我时有多煎熬,我与你的感受便是一样的,但因为我相信你,我能够忍受分离的苦,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