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天际,大雪飞扬。放眼望去,遥远的山麓在阴暗的空气中显示出一片浓浓的白色。
寒风呼啸着撩起少年身上的风衣,凉意从衣缝中灵巧地钻入,剥夺着他的体温,冰冷刺骨。
“呐……真不是个适合登山的天气呢。”
清澈的声音响起,清晰得犹如山谷回音,却一时找不到声音的主人。
只听到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在半山腰的小路上蔓延,身后深深浅浅的脚印显示着的是少年的决心。
“比塔,你累吗?”长时间消耗体力的运动让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少年好似再也支撑不住地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被汗珠浸湿的流海垂散下来,贴在脸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出的白雾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与这庞大的冰雪世界融为一体,说出的话语飘起在空荡荡的周围。
干枯的枝干在大雪的压迫下发出的近似绝望的吱吱声还有些微弱,寒风扫过,激起一片花白,少年偏过头,看到这些枯树的树枝已经有好几根被无情压断,剩下的也纷纷随着那一声声咔嚓的尖叫而荡起了无数白茫茫的雪雾。
好像预料到了什么似的,少年的拳头紧了紧,眉头轻皱。
这时被折断的树枝好似发出最后的申吟般静静躺在雪中,却不料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突然扫过,摇摇晃晃的树干发出一声凄然的惨叫,整个倒了下去。
果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呢!
雪雾中,少年的眼神寒冷如刀锋一般。八年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情景……
“风旋?风旋!!”
“呃?比塔,怎么了么?”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少年有些气恼自己刚才的乱想。都这么久了,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吗?
“没什么,风旋,你累了吧?”手中魔杖有红色光芒微微闪烁着,清澈的声音从中传出,温暖得几乎要把这厚厚的积雪都融化了。
少年笑了笑,喘气的频率也减轻了许多:“没有啦,最多是有点缺氧……”
“别逞强了,都一天一夜了。”清澈的声音反驳着,语气带有一丝担心。
“没关系的…”少年随意敷衍了一句便要继续迈步,胶质的登山鞋刚踏上面前的陡坡,不料脚下的雪块突然咯嚓一声被踩碎,裂成无数……
糟了!!!
来不及收脚的他只感到脚下猛地一滑,身子就一下子朝后方仰倾过去。
“风旋!”一声惊呼,少年手中的魔杖猛然一亮,从杖头散发出一股耀眼的红光,光芒形成一股无形的力,将少年即将失去的重心稳定下来。
“谢谢你,比塔。”
少年用力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块尖石,感到脚下一时间还有些软绵绵的,被尖滑的冰砾刺破的手掌渗出鲜红的液体,顺着坚硬的冰石缓缓滑下。此时,魔杖发出的光芒已逐渐散去,少年抬起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好强的巫力。”
“风旋,你…可以吗?”魔杖的杖心忽然凸现一块透明。声音掠过,又是一道红光,一个周身呈半透明状的红发男孩已飘浮在半空,满脸的担忧。
迅速地松开握住石块的那只手,顺势理了理刘海,继续朝前方迈步:”我没事,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否则这样下去,那家伙的巫力就会越来越强,我们越耽搁,只会是白白增加失败的机率!”
比塔点了点头,随即飘浮着跟上。见少年脸色被冻得苍白的样子不禁暗暗担心起来。
虽然说不管是论巫力还是论心计,这场战斗都是十分危险的。可是风旋,我们不是有备而来的吗?经过了那样的磨练,你的巫力不该这么弱才对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飘浮的灵体——比塔眉头紧皱,思索着难以解答的问题,不知不觉竟停了下来。
“比塔…”少年转过身,看着后方神色沉重的伙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怎么了?”
比塔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不断涌来的压迫感,缓缓开口:”风旋,回去吧,你赢不了他的。”
脸色苍白的少年听完却笑了,摇了摇头:”我不会放弃的,况且赢不赢的了,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不,如果失败了你会死的!”猛然睁开眼睛的比塔大叫起来,”你不能死!”
“比塔,你忘了,如果那时候不是你救了我,我应该早就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少年看着手中的魔杖,伸出左手抚模着粗糙的杖身,语气淡的好像在描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虽说当初只是想要和比塔一起战斗才走了这一步,但是,选择成为通灵师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吗?”
“风旋…”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都这时候了,还能保持镇静自若不卑不亢,尤其是那双熟悉的瞳孔,此时更是清澈得好似两颗透明的宝石,好似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一般,比塔愣住了。
“所以,这场战斗不单单是为了比塔你,也是为了我自己的梦想。如果不是遇到你,如果没有成为通灵者,我或许一辈子都是那个不敢正视自己的傻小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伙伴是一件这么好的事情。”少年淡淡的笑了,像在回忆,又像在回味。
“可是你这样等于是送死啊!”
风旋,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了,我怎么能让最重要的朋友因为我冒这么大的险?
努力咽下后半句即将月兑口而出的话,伸了伸手,”风旋,回去吧!拜托了!”
“不,一定会赢的,相信我!”少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目光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况且……都这时候了,怎么可能回去啊!”
说着,慢慢举起魔杖,即刻感受到周围气息的波动渐渐明晰。
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主宰火焰的精灵啊,请跟随风的脚步,引释炽热之光,救赎迷惘的灵魂!”
熟练地念出咒语,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同时,高举的杖身泛起红光,鲜红的火焰迫不及待地从杖头窜出,形成一个磨盘大的耀目的火圈,形成之后便迅速地爆裂旋转开来,引出更大的火焰。不多时,嗞嗞的声音响起,熊熊大火中,火圈越旋越大,四处飞窜着,融化的积雪在山路上流淌成一条长长的小河。
望着自己成功释放出的火焰,想起那时刚刚成为通灵师的时候经历的诸多事端,处于火焰环绕中心的少年眉目间不觉流露出一股淡淡的释然。
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战,终于,要结束了……
正转神间,身后突然传来了“叮”的一声,让他心中猛地一震。
随手将魔杖变换了一个方位:“灭!”
火圈听话地旋转回魔杖之内,周围的余火也渐渐地熄灭了。
比塔看着神色变冷的少年,猜测道:“风旋,你已经知道结界的位置了吧?”
“嗯…”嘴上不忘应付着,少年却朝与刚才位置相反的方向迈起了步伐。周围被火焰融化的冰水滴滴答答着,声音在空旷的山间显得异常的大。
“风旋,怎么了?”比塔匆忙飘浮着跟上去,语气有些焦急。
少年却突然扭过头。
后方的比塔刹车不及,就在两张面孔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比塔突然停了下来:”风旋…”
“嗯,我…”少年皱着眉头,“我感到一种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压力。”
“是结界?”飞到高处凝望了一会儿之后,悬空的比塔突然降落,双脚落在地面的那一刻身体的颜色也变深了许多。
少年缓了缓神说:“不会有错的,结界根本不在山顶!”
“确定吗?”
“确定!”
那股不同寻常的压力,就算不是灵能力者都能感觉到呢。
少年揣摩了一会儿,目光忽然一亮:“比塔,时间不多了,我们快走吧。”
“唔……嗯!”刚开始还有些犹豫的比塔望见少年眼中的坚定,随即安下心来。
和他在一起,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就是有种心安的感觉呐……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选了一个不被察觉的角度,看着少年仿佛一下子成长了很多的背影,比塔微微勾起唇角:风旋,你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仔细想想变化真是大啊,所以,这次我还是相信你,就算实力悬殊再大,就算后果再怎么不堪设想……我还是决定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会陪你一起战斗,要赌的话,就陪你赌一回吧,谁让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呢。
“出发吧……”少年转过身,目光纯白得耀眼。
比塔刚要点头,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得猛然朝远方望去。视线所指的位置依旧是阴霾中泛着凉意的苍白,然而明明是正午的光景,昼空中却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在一个奇异的位置闪耀起来,难道……是灵魂星?少年皱皱眉头,略带不解地仰起头,一阵凉风毫无征兆地掠过脸颊,这一刻,少年鬓角处的流海仿佛也结了冰一般,不再随着寒风飘摇晃动。一人一灵的身影在庞大山脉的映衬下犹如弱小的虫蚁般微不足道。
忽然,一张诡异的笑脸浮现在山麓之上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