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一道莹光划过眼底,带着点点湿涩的痕迹。冷酷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他在她耳畔低喃。他的心心已经开始求她了,求她不要这么残忍,求她给他一个,让他不再伤害她的理由。
他折磨着她,也折磨着自己。心,在彼此疯狂的摧毁中一次次的破碎,那是深入骨髓的痛,可是每一次被她伤过后,他都会将它们修补完整,哪怕等待的是更深的伤害,也亦如飞蛾扑火般无怨无悔。懒
“皇上……”门外毫无征兆响起的内侍的声音,救了她,也救了他们。
“什么事?”他的暴喝声带着强烈的狂躁,威严中还透着隐隐的嗜血味道。
“启,启禀皇上,慈宁宫的李嬷嬷在殿外求见。”
完颜亶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绽开一片阴霾。
骤然减轻的疼痛让她睁开眼睛……
他俊毅的轮廓透着彻骨的寒冷,然而,她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在这层寒冷的包围下,随即可能炸开的火焰足以将她焚化。
她还不知道,李嬷嬷是跟随太后几十年的宫人,深受太后信赖,是后宫地位最高,资格最老的女官。在宫中,别说皇后嫔妃,哪怕是皇上,对她也不能够完全轻视。
完颜亶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世界牢牢的禁锢在他幽深的眸子里,然而,当触及到她红肿的眼睛,他的残酷又在瞬间溃不成军。虫
再一次恍然清醒,他狼狈的避开那双充满仇恨的眸子。是啊,她的恨她的泪,都会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他走下床,自行穿戴整齐。“你是我的!”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他看她最后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她咬着嘴唇,泛滥的泪水中,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哪怕是在轻微不过的啜泣。午后的斜阳洒在她的身上,声音掠过的空间,泛着沉重的忧伤,合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即,流转在他们之间的,唯有房门打开后砰然关上的绝响。
她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将头埋在双臂间,毫不掩饰的失声痛哭。
韩大哥不在了,这里有只剩下她一个人,孑然一身的她甚至没有勇气想,在以后还要面对完颜亶的漫长一生,该如何熬过。
他们是敌人啊,她怎么可能爱他?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每一次,当他把他*到绝望的死角,多少次,当她以为已经被*到悬崖边缘,然而,当她带着期待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下去,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解月兑时,却只会跌进更深的绝望中。
空荡荡的寝殿,她孤身一人,将世界哭成一片洪荒,孤独的灵魂在决堤的泪海中。阳光静静地流淌,空气中泛滥着她绝望的哭声。
房门再次开启,流淌的阳光中闪过一个女子轻盈的身影。哭声响彻的空气中,掺进一丝轻声的叹息。
“堂堂大宋的公主,竟然受到如此侮辱。”
惜蕊抬起头,氤氲的泪光中,是一张女子模糊的脸。
“你是什么人?”她擦去眼泪,警觉的看着那个人。
“我是西辽公主,耶律玉筝,你也许从韩康那里听说过我。”
惜蕊怔怔地看着她,韩大哥的确对她说过,他跳下悬崖后,就是这个名叫耶律玉筝的女子救了他,当然,也包括她的身份。
玉筝靠近她,轻轻为她理着凌乱的秀发。惜蕊冷漠的避开,耳边,又响起了一声叹息;“如果韩康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敢想象他会有多心痛。”
“韩大哥……”惜蕊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纸一样的苍白。
韩大哥,他到底在哪里,他……好吗?她已经不是他的惜蕊公主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可是,至少要她知道他过得很好,无论他们隔的多远,哪怕是各自守在天涯的一端,也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玉筝的眼中闪过一抹刺痛,“韩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说什么?韩大哥……到底怎么了?”她含泪的双眼瞬间溢满了深深的恐惧,她抓住玉筝的手腕,“你骗我,他不会有事的。”韩大哥不会有事,他说过要带她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们的地方,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敢奢求什么,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坠崖后,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我虽然救了他,却也只能暂时抱住他的性命,他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慢则半年,快则……随即。”玉筝的双眼涌出一层水雾,她反握住惜蕊的手,沁入哀恸的声音变得沙哑;“惜蕊公主,你愿意随我去看看他吗?”
惜蕊木然的点点头,再也哭不出声来。
残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幽蓝色的苍弯中,大殿中已经燃起了烛火。窗外的夜幕溢进窗子,与烛光交织着,笼罩着完颜亶冷峻的脸孔。一张薄薄的信纸在他的指尖颤抖着,上面淡淡的墨迹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上面有明确的地点,还附着一句话;“如果想救她,只能你一个人来,否则,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他眯着眼睛,眼底炸裂着一团团冰冷的火焰,在一片焦虑的眸光中,是那样苍白无力。
又是那个耶律玉筝,他真是看轻那个西辽公主了,不,他有足够轻视耶律玉筝的理由,他只是太自以为是,竟然低估了那个被她挟持的女子,对他的恨。
大内侍卫个个都是高手,如果不是她主动合作,就凭两个女子,又怎么可能离开皇宫?是她为了离开他,甘愿沦为别人报复的棋子。他不该给她太多的自由,不该放任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宠溺,只是她不断伤害他,伤害自己的筹码。
手指攥紧,信在瞬间被揉成团,顺着一道凄美的弧线,绝望的滚落在地毯上。
……
夜,深了,尘世的喧嚣都已经归于沉寂。一轮弯月浮在云中,散发着薄凉的光芒,弥漫在夜色中,索绕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她轻轻推开门,习习夜风扑面而来,泛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果然,她在树下枝叶交错的阴影中,看到了他寒冷的身影。
她了过去,步态轻盈,合着柔美的眼波,在皎洁的月色下,幽幽的荡漾着。
这一刻,她迟早要面对。
听到脚步声,韩康回过头,几步到她身前,寒冷的声音透着嗜血的味道,“是你将我的萧给了兰琦,对她说我已经死了,再让她告诉惜蕊?”
“不错。”她仰起脸,直视着他在暗夜中依然犀利无比的眸光,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唇角微微牵动着,却还是没有勾出一丝笑颜,骤然来自手腕的剧痛,足以将这抹迟来的笑容生生撕裂。
“放开我,痛……”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手腕的骨头几乎被他捏碎。尽管这是预知的结果,但是,眼前的韩康,还是让她感到好陌生。
“你答应过我,不会牵涉到惜蕊。”耳边是他的暴喝,她怔怔地看着他,心地疯狂蔓延的痛,将手腕上的痛生生湮没。她终于笑出声来;“呵呵,这种话你也能相信吗,我皇兄现在生死未卜,你以为我真的可以放弃报仇,安心的随你回西辽吗?”
“那你现在到底得到了什么,你伤害的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他咬牙切齿的说,无法抑制的愤怒让他的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她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她的眼睛已经好了,我只是想为皇兄报仇,你的公主……她已经没事了,她很无辜,可我最终也么有伤害她……”她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嘲笑他小题大做,又像是提醒着自己。只是,在他的视线外,那只闲着的左手悄然缩进袖口中。
等到明天,一切都会结束。
韩康放开她,彻骨的悲伤沁入他的眼底。他看着她,眼里的怒火渐渐化成灰烬,随风四散殆尽。
他没有资格怪她,她是西辽公主,他们本该有着相同的立场。
“今天下午,你又去哪了?”他又突然记起,他离开皇宫,回到这里,整个下午都没见到她。
没有声音回答他,空气中突然泛起一阵熏香,在渐渐升起的迷雾中,越发的浓烈。
迷香?
他迅速掩住口鼻,却还是晚了一步,香气已经冲入感官,一阵晕厥感袭来,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双眼合上的一瞬,他看见眼前的玉筝透过迷雾,正对他诡异的笑着……
……
午后,云淡风轻,天空在骄阳的笼罩下,泛着刺眼的蓝。
玉筝看着靠在树上的女孩,眼中噙着一抹得意的笑,他们不远处还有十几个身形高大,目光警觉的黑衣人。
“你太天真了,他是皇帝,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我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他不会为了冒这种险,就算他真的来了,也是冲着你们这些契丹人,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死活。”惜蕊漠然的说,看着玉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唇角牵了牵,勾出一抹嘲弄的笑。
昨天,在她的主动配合下,她们很顺利的出了皇宫,直到出宫后,她才知道耶律玉筝真正的意图,然而,一切偶读太迟了,她中了她的迷香,全身瘫软无力,别说与人动手,如果没有人扶住,她连走路都困难。
她什么都知道了,韩大哥的萧是她送给兰琦的,包括他的死讯……一切都只是耶律玉筝布的局,只为了验证完颜亶爱她有多深,是否可以为她豁出性命。
耶律玉筝说,他们要借助利用她对付完颜亶,不会为难她,完颜亶死后,她便也是自由的了,韩大哥虽然中毒,却是可以医好的。
她明白,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她的命运就可以摆月兑完颜亶的掌控,输了,也无非是一死,生命在这个时候,本身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死活,也包括她。无论输赢,她都可以得到渴望的自由,这,不是很好?
这本来就是她最渴望的结果,如果没有他,所有的人都会活得很好,他本来就是世界上最该死的人。耶律玉筝也是有苦衷的,敌人的敌人不就是自己的朋友吗?既然她们的志向相同,那么,她是不是该对她微笑以示赞成?
然而,她真的笑不出来。此刻,她希望时光凝固,或者,他不要来,永远都不要来。
“是么,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玉筝走上前,唇角牵了牵,眼中闪着疯狂的得意。“别用这种仇恨眼神看着我,他也是你的敌人,如果不是他,韩康也不会坠崖,他强迫你的父皇向他称臣,难道你不恨他么?”
她此刻憔悴的容颜与她强撑起的倔强一样让人心碎,清冷的眸光似乎含着剔透如玉的冰魄。玉筝眼前又浮现出了韩康在思念她时恍惚的神情,怪不得,韩康这样爱她,而自己,在事成后,了无牵挂的时候,是否愿意成全他们?
她微微顺了顺目,在完颜亶没死前,她什么都不能想。
“他不会来的……”惜蕊别过头,虚弱的声音,依然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她真的恨他,而此刻,她情愿他恨她,永远不要在乎她,就这样永远的,将她从生命中抽掉。
耳边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她的心一颤,这个声音是那样熟悉,这样如风一般的飞驰的方式不是他一向惯用的吗?她的目光掠过玉筝向树林的方向望去,双眼突然一片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