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轻尘的大脑在瞬间停止了转动,她忽然想起阿陌曾经说过的话,若轻若重回响在耳边,恍若晴天里降下的巨雷,惊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她感到一种不安恐惧的感觉紧紧地扼住了自己的心。难道,难道阿陌所指的就是这个?因为这个才会颁下没有子嗣的皇妃必须殉葬?
虽然她不喜欢皇甫轻尘,但是二娘的话,却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管如何,她终归是她的妹妹。
还有他曾经答应过她的,不会让埙哥哥出事。
冬末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宫殿内,枯树投下浓淡不匀的阴影,静苑的庭院内一望无际全是一片雪白,蜿蜒的长廊上,还有那白玉的台阶,都泛着无与伦比的光华。
皇甫轻尘跪在中央,阳光照在她身上,泛着透明的光泽,额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出。
她倔强的望着那扇红门,嘴唇倔强的抿起。她从跪在这里开始就让洛川回去了,而她已经在这里跪了有半个时辰了吧,可是那人却还没出来,刚刚进去跟他说的时候,他生气了,她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这般坚定罢了。
风轻轻一吹,她的乌发轻轻被吹起。
“起来!”耳边传来那人淡淡的声音。
皇甫轻尘仰头,便望进了那人一汪深沉的墨色中,她喃喃的道,“阿陌……”
“嗯!”长孙陌轻轻应道,瞥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起来吧,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不想再听到!”
“阿陌,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一定要用杀戮来解决么?不可以用温和一点的方式么?不管皇甫轻瑶以前对我做过什么,她终归是我的妹妹,不能饶她不死么?”皇甫轻尘幽幽的说道,声音中似带着不满的味道,她抬眸的瞬间,皇甫轻尘的视线,那双一瞬间失神的墨眸里似乎含有一些其他东西,是她所不懂的情绪。
“只要饶她不死便可以了!”
她的话音刚落,长孙陌的眉峰一挑,墨黑的双瞳中迸出一丝森寒,“轻儿,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没有子嗣的皇妃殉葬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是么?”她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看着他说道,“那埙哥哥呢?你不是答应过我,埙哥哥不会有事的,可是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了,为何他还在牢里?!还是你离王太喜杀戮,拿老祖宗的规矩出来搪塞人?”
“够了!”长孙陌听着她的话,气得差点内伤,俊美的脸上带着冷寒森意的愠怒,墨眸变得森冷起来,“皇甫轻尘,是不是在你心中我不管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错的?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阿陌……”皇甫轻尘仰头望着长孙陌发怒的面孔,还有那冰冷的墨眸,声音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颤抖,“我……”
长孙陌凝眸看着皇甫轻尘,瞳中的墨色越发浓厚,映入在他瞳孔上的是,皇甫轻尘那双乌黑眼眸深底哀伤的颜色,眸中积水,带着委屈至极的光芒,令人怜惜。
只是一眼,便能让他所有的冷漠尽数破裂开来,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眼前,所以他背过身去,强压着心底的心疼,淡漠的道:“你要跪着,便跪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不知何时,天渐渐乌云密布,下起了雨,先是小雨再后来演变到大雨,豆大的雨滴跌落,打在皇甫轻尘身上,她的衣服,头发全湿了,可是她却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陌,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会不理我!
你一定会出来的!
她在赌,赌她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位置,以前都是她赢了,那么这一次,也会是她赢。
雨越来越大……落在她身上的雨滴也越发的冷……
她隔着茫茫雨雾,看着倒影在窗上的那抹修长的影子,眼中已然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雨水,她伸手拂去眼中的雨水,可是却越抹越多,心越来越痛。
阿陌……这次你是真的不会管我了……是不是……
“王妃,下雨了,王爷让奴才来送王妃回梅苑!”一个管家撑着一把伞,遮住了皇甫轻尘的身子。
皇甫轻尘微微抬头,执拗的道,“你告诉他,我就跪在这里,直到他答应我为止!”
“王妃,王爷他……”
“你就这样告诉他便是!”皇甫轻尘淡漠的道,抿紧嘴,眼眶红了起来。
那管家看着,叹了叹气,把伞留下,转身向殿内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却见那人将伞仍得老远。就在这时,殿内的窗户边上,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管家,进来,不用管了!”
那管家一愣,那声音淡淡的,却也是极冷,每次王爷这样,便是真的动怒了。
皇甫轻尘依旧跪着,似乎过了半个时辰,她望着那殿门,眼中一点一点变得绝望起来。
然而,这时,一股温暖传来,头顶上也没了冰冷的雨水,她仰头望去——
“十一……”
“七嫂,起来吧,这件事不是七哥能做的决定,最近因为朝中的事,七哥已经够烦了,这个时候,你就别再烦他了,不管如何,你要相信,七哥待你的心!”长孙琛低头看着她,眼中流动着毫不掩饰的疼惜。
“我知道,只是有些事不一定要用杀人来解决,他是为了我好,只是这样的好,他却从未考虑过,我是否能承受!”皇甫轻尘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寂寞的味道。
“杀人并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是,七嫂,你也要知道,有时候杀人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的方法!”长孙琛的眼眸深幽如夜,乌发已经被淋湿了些许,“起来吧,十一送你回梅苑!”
这时,洛川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皇甫轻尘全身湿透,还有站在她身旁的长孙琛,她微微怔了怔,却还是跑了过去,她焦急的看着皇甫轻尘,“小姐,相国府那边传消息来说,瑶嫔娘娘晋升瑶妃娘娘,已经殁了!”
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在她的心中肆虐开来,痛得彻骨,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漆黑,皇甫轻尘的世界,在这一刻全数倾覆坍塌,什么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她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黑洞里,里面有的只是无限的凄冷和孤寂。
“洛川,我们回相国府!”
皇甫轻尘的眼睛干干的,一滴泪水都没有,她缓慢的站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脚麻木了,身子向地上倾倒,而十一却在伸手扶住了她,轻声道,“七嫂,你别怨七哥!”
皇甫轻尘却没有看他,只是伸手去打掉了她的手,随后让洛川扶住了她,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洛川,我们走!”
长孙琛微微叹息,看着皇甫轻尘的背影渐渐离去,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加深七嫂与七哥的误会,只是七哥为何不告诉七嫂,皇甫轻瑶并非他要赐死,而是她犯了灭九族的大罪,如果这个一旦捅出来,只怕七嫂会更不淡定。
还有就是皇甫轻瑶说过的那件事,关于七嫂的身世,若是七嫂知道了,想必会更加承受不住吧。
相国府如今是一片死寂,四处飘荡弥漫的就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四处都挂满了白布,而二娘站在中央,呆呆坐着,只是那双眼眸中哀痛欲绝。
皇甫轻尘在洛川的搀扶下走到门口,看着这满目的荒凉,几乎定住了脚步,无法向前移动一分。
“小姐,咱们进去吧!”
皇甫轻尘看着相国府中,坐在中央宁芷柔,她忽然觉得胸口好闷,随即便向外跑去,洛川看着她,在后面喊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不要跟着我!”
皇甫轻尘便向另一边跑去,直到远离了相国府,她才慢慢停了下来。她目光迷离,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走,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不断的从她的眼角流出。
阿陌,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想要的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我不要牵扯得太多,有些事我不说,我想你应该明白,只是为何,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碰——
不知谁走路有些急躁,撞到了神游的皇甫轻尘,兴许是那人及时停住了匆忙的脚步,所以并未将她撞倒,只是微微撞痛了她的肩,可皇甫轻尘却完全感觉不到痛。
“对不起,有没有撞伤你?”赫连宸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却在一瞬间诧异了,怎么会是她。他见过她三次,可每次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不管何种感觉,她都让他惊艳。
“皇甫轻尘,你怎么了?”
似乎听见有人唤自己,皇甫轻尘一怔,回过神,淡淡一笑,“没事,谢谢!”
赫连宸惊讶了,她竟连自己被撞了都不知道,“你怎么了,走路都不看路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她轻轻应声道,而后便转身离去,却在离去的瞬间,头传来一阵眩晕,她还来不及挣扎便昏倒在地——
“皇甫轻尘——”
赫连宸低声叫着,可那女子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如同恬静的睡美人,然而那娥眉却紧紧蹙起,仿佛纠结在一个令她心痛的梦境。
她黑发微垂,随风轻轻飘荡。
“主子,她是离王妃!”
“朕知道她是离王妃,”赫连宸淡漠一笑,紫眸中带着一抹淡然的气息,随即他抱起皇甫轻尘,“还有朕做事,从来不需要你们来过问!”
“主子,不是奴才要过问,而是若是被离王知道了,怕是不好吧,毕竟离王宠爱皇甫轻尘是世人皆知的事!”
赫连宸淡漠一笑,却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时,一阵风袭来,赫连宸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怀中便已经空了,只剩下一阵凉风吹过。他震惊的抬头,便望进了一双淡淡茶色的眼眸,那眸光平静却仿若寒潭般冰冷。
“东楚的皇帝竟然会只身前来西陵,简直是罕见事儿呢!”
“我道是谁,原来是苏家三公子苏墨白,哦,不对,应该唤你宗政墨白才对吧!”赫连宸微微一怔,脸色微微一沉,却又微微再次笑了起来,“有些事,即使再隐秘也都会被人发现,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不是么?”
“呵,我从未想过要隐瞒什么!”苏墨白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眉轻轻蹙起,随即便转身淡淡的道,“我便是玥国的大皇子,又能如何?”
“是不能如何?”赫连宸唇角微微一勾,“只是宗政墨白,若是皇甫轻尘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你做的那些事,你说她会原谅你么?”
“这就不劳东楚帝操心了,这是我与轻尘之间的事!”
言罢,苏墨白便抱着皇甫轻尘离去了,赫连宸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一双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间古朴的屋子内,床榻上的女子眼眸紧闭,阳光在她脸上洒了一层光晕好看极了。
“她怎么样了?”苏墨白嘶哑开口。
“苏公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动了胎气。”
“我知道了!”苏墨白的瞳孔一缩,脸色瞬间苍白,却不知为何,又轻轻地笑了起来,有些哀伤。
“我已经为她扎针了,想必她过一会儿便会醒过来!”
“好,你下去吧!”
那大夫下去之后,苏墨白却仍旧站在床头,眸光凝视着床榻上的女子,逆光中,剪影出了那完美的侧脸,阴郁,心痛,不舍多种感情混合在一起,而他的背影却孤独得哀伤。
“阿陌……”皇甫轻尘喃喃唤道,却在唤了几声之后,便醒了过来,她在一抬头的瞬间,便望进了一双担忧的茶眸,似怔了怔,才微微开口道,“三哥……”
“嗯!你怎么回事,怎么会昏倒在大街上?”苏墨白看着满是痛楚的她,心猛然痛起来,可她却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是不是因为皇甫轻瑶,还有长孙埙的事?”
“三哥,不要问了,好不好?”
“好了,你不让三哥问,那三哥便不问了!”苏墨白微微一笑,随后便伸手去抱住了皇甫轻尘,似乎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心,皇甫轻尘的眼泪汹涌而至,低低呜咽起来……
近日来所有的一切,在她的心上划下了一道伤寒,痛不可抑。而这种痛,她却只能借由眼眶这个出破口来发泄……
那滴滴泪水,浸湿了苏墨白胸前的青衣,似乎有些灼热。
轻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这样难过,这样伤心,可是你信三哥,三哥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轻尘,若是觉得呆在他身边太苦了,三哥可以帮你离开!”
皇甫轻尘一听这话,微微抬头,便看见苏墨白被阳光照得温良如玉的优雅的下颌,她淡淡一笑,“三哥,你想害轻尘再背负更多么?若是你帮我离开了,依着阿陌的性子,他是不会放过苏家的!”
“轻尘——”苏墨白看着皇甫轻尘,忽然间,心里的罪孽越发的在她面前越发的大了起来,虽说是为了玥国,可是他却不能否认在知晓她离王妃的身份之后,他是故意接近她的。
他那样伤害她,甚至还害她与长孙陌之间误会不断,可她想到的却是旁人。
轻尘,你让我真的无地自容。
“不管如何,你记着三哥的这句话便是!”
皇甫轻尘微微一笑,“好!”
这日皇甫轻尘好些了之后,便离开了苏墨白的那个屋子,回到了相国府,却又被长孙陌派人接了回来,但她却未与他说一句话,而长孙陌见她这般便也就告诉了她,说长孙埙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只要再要些时日,便能查清,放他出来。
然而皇甫轻尘却只是淡漠一笑,道,“要怎么做,要如何做,单凭离王殿下做主,我都没有意见!”
气得长孙陌掀翻了桌子,拂袖而去。
西陵王朝一百二十五年,冬末,帝殁,由帝第七子离王长孙陌继承大统。今日便是登基大典,宫内喜气洋洋,一片欢乐的迹象,而皇甫轻尘却没有去参加,只是将自己关在了梅苑。
“小姐,今日王爷登基,你为何不去啊?”
“我不想去!”皇甫轻尘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脸的平静淡然。
“可是,你毕竟是离王嫡王妃,不去,不太好吧!”洛川劝慰道。
“那又如何?”
就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王妃,还是赶紧换衣服去宫中吧,太皇太后都等着呢!”
皇甫轻尘抬眸一看,原来是皇祖母身旁的苏嬷嬷,她微微一笑,“苏嬷嬷,你怎么有空来?”随后她向苏嬷嬷走去,握住了她的手,“苏嬷嬷,我请你喝茶如何?”
“哎哟,我的王妃主子,这喝茶的事儿改日再说吧,先去登基大典才好啊!离王,不对,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有太后都等着您去呢!”苏嬷嬷看着皇甫轻尘道。
“苏嬷嬷,可否转告皇祖母,就说轻尘身体不适,便不去了!”
“王妃,这可不行,你是皇上的嫡妻,怎可不去?若是你不去,旁人会如何看待皇上啊?”
好说歹说,苏嬷嬷总算是将皇甫轻尘说动了,让她换了衣服,随着她进了宫,只是皇甫轻尘怎么都没想到,进宫却是一个最错的决定。
他们才刚走到金銮殿门口,便瞧见昔日的管家正朝着他们走来,他如今已经升为大内总管,皇甫轻尘一直都叫他管家,如今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高喜!
苏嬷嬷看着他便道,“高喜,王妃已经来了!”
高喜看着皇甫轻尘,眸中似闪过一抹什么东西,只是淡淡的道,“王妃,你可来了,奴才还正说去寻你呢!”
“我这不是来了么?有什么可寻的?”皇甫轻尘淡淡地道,随后便向着大殿走去,却被高喜制止了,他看着皇甫轻尘道,“王妃,皇上有旨给王妃!”
“有旨?”
皇甫轻尘微微一怔,随后便在洛川和苏嬷嬷的搀扶下跪倒在地。
高喜看着皇甫轻尘微微叹息,也不知王爷究竟是怎么想的,那样宠爱皇甫轻尘,却在荣登九五之后,废了她的王妃之位,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离王妃皇甫氏轻尘,乃朕当年一时误娶,成亲一载有余,未曾有所出,亦不合朕心,不配母仪天下,特此废除皇甫氏轻尘离王妃之位”高喜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显得有些决然。
那样简短的话,皇甫轻尘却是笑了,一时误娶?
呵呵……
“管家,长孙陌呢?你叫他出来见我!”
“王妃……”高喜看着皇甫轻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皇甫轻尘看了看他则是推开了他,闯入了大殿,大殿上可谓是人声鼎沸,而长孙陌已然不是平素里所穿的一袭白衣,此时已经换成了一身明黄色服饰,那五爪金龙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异常。
“长孙陌,那旨是你下的?”
长孙陌听着那淡漠的声音,众人也听着那声音都穿过头去,看着皇甫轻尘,他微微蹙眉,声音淡淡的,“嗯!”
“当初是误我?”皇甫轻尘看着他,心止不住的凉下去,“既然这样,你又何必那样费尽心思?早在先帝在世时,我要求和离,你为何不肯!”
“你觉得那是为了什么?”
“皇位,又是为了皇位!”皇甫轻尘看着那人心止不住地凉下去,痛如同疯长般蔓延着她的整个身子,“长孙陌,这一刻,我真的好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从来没有遇见过!”
“回梅苑去!”长孙陌看着她墨黑的眼眸,微微蹙眉。
皇甫轻尘一听他的话,妖娆地笑了,笑容仿佛沾满了前尘旧事开出的花朵,“回梅苑?我皇甫轻尘既被你离王休了,那我还回梅苑做什么?”她仍旧笑着,笑得绝美,“难道你长孙陌还指望着我一个被你休了的人,他日回与你同葬陵寝?”
“朕再说一次,回去!”
“阿陌,只可惜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生既然不能成双,那么死,又何必相守?”
长孙陌猛然抬头看着那笑,心猛然怔住,那笑依旧美丽,依旧清澈,却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惧。
“老七,你与轻尘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太皇太后被这一幕愣住了,不应该是一帝一后携手同进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还未等长孙陌回答,皇甫轻尘便再度说道,“长孙陌,我现在是开始渐渐相信庙祝的话了,早知如此牵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言罢,她缓缓伸手,猛然撕开了脸上的画皮,淡淡一笑,“我曾许诺你,只有你才能看我的美,如今誓言再也不存在了!”
众人在皇甫轻尘撕开画皮的那瞬间,都怔住了,那真的是那个丑离王妃么?她此刻竟是那般的美,如同九天玄女一般,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小姐——”洛川一直都在旁边看着,直到皇甫轻尘撕开画皮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皇甫轻尘听到洛川的话,淡然一笑,“洛川,这里没我们的事了,回相国府!”
她望着他,唇边始终凝着笑。
爱是那么伤,那么痛,你我之间的一切就如一场梦,梦中有期盼,兴奋,回味,遗忘……
阿陌,我爱过,也为你伤过,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是真的看清了。
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悄然落下,就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情也一般,错过了,就很难抓住。
而长孙陌看着皇甫轻尘离去的背影,将酒杯微微举高,手轻轻托着自己的额,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黯然的烛火下,那年轻俊美的君王脸上,缓缓划过一行泪水,那样苦涩,那样的令人哀伤。
轻儿,早在那日荧光点点,我便说过,天地为凭,星辰为媒,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你放心,今日的离别,他日我必定会送你一个盛世。
轻儿,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和孩子,只有这样,那些无端的危险才会远离你!
皇甫轻尘刚出了殿门,轻轻靠在柱子上,洛川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移动脚步向前走去,却是向地面上倒去。
“小姐,小姐——”
而另一边,长孙陌仍旧是在大殿内,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就如旨意上写的那般,没有什么特别的。
厌了,倦了,便该丢了。
长孙陌笑了笑,便起身,向外走了出去,只余下皇太后与太皇太后在其中打圆场。
出了殿外,风轻轻吹过,而此时的白玉栏杆处,十一皇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七哥,一定要这么做么?”
“这是唯一能保全她的办法!”长孙陌淡淡的道,手轻轻一挥,一个黑衣人便从后面窜出来,跪倒在地,“紫魅,去跟着轻儿,若她有任何差池,朕定不饶你!”
“属下领旨!”
说罢,那黑衣人便隐身,消失。
长孙陌与长孙琛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整座气势恢宏的皇宫,两人都是负手而立。
长孙陌看着满目望去的空旷,轻声道,“十一,已经查出柳寒烟的身世了么?”
“嗯,她是玥过的人,你猜得也没错,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至于目的,七哥,你该很清楚!”长孙琛点头,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七哥,你之所以休七嫂,是因为支持你登基的那些人中,还有长孙恪的余党,是么?你怕他们会加害七嫂,所以唯一的方法只有休了七嫂,这样她与七哥没有关系了,他们便不会再对七嫂下手了!”
“十一,只有你最懂我!”长孙陌的眸光悠远,墨眸晦暗如海,“长孙恪的余党的事,倒是不急。急的倒是长孙埙,我有些怀疑他是玥过失散多年的皇长子,而他与轻儿这般接近,想必也知道我与轻儿之间的事。我曾问过洛川,洛川说这件事轻儿连她母亲都未曾告诉,所以这件事在于长孙埙与苏墨白之间,我拿捏不定。”
“原来是这样!”长孙琛淡淡的道,“只是埙不太可能是玥国的皇长子吧,若是这样,六叔怎么会养他?!”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所以我才会趁着长孙恪栽赃他的同时,来个顺水推舟将他扣押,只待玥国那边坐不住!”长孙陌轻轻嗯一声,眸光微微有些黯然,“自己过来自投罗网!”
一瞬间,四周都寂静无声。
长孙琛想了许久,而后才道,“七哥是怕他们两其中一个是玥国之人,而他们两又与七嫂走得近,如今七哥登基为帝,那七嫂必定是皇后,七哥是害怕他们最后会权衡利益,会伤害到七嫂!”
“嗯!”
长孙陌淡淡嗯了一声,眸光中带着复杂难懂的光芒,那双眼角带伤的墨瞳,失去了往日那炫目的色彩而被忧伤所隐盖。
储秀宫内,皇甫轻尘躺在床榻上,眉紧紧皱着,她昏倒后,洛川没有办法,只得去找永乐,可正巧了,永乐正好来参加长孙陌的登基大典,看到她昏倒在殿前,随后便叫人将她抬回了储秀宫。
永乐看着皇甫轻尘,微微蹙眉,“急死了,七嫂怎么还不醒啊!”
“公主,莫急!”秋歌在一旁看着,而洛川则是在一旁哭着,什么都不说,只是将皇甫轻尘的手,握得牢牢的,“御医说了,离王妃这是气急攻心,伤了胎气,只要静养几日便会康复!只是奴婢没想到离王妃竟是生得这般美!”
“秋歌,你就不能别说没用的,美不美的话,本公主不想再听到!”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皇甫轻尘微微睁眼,看着陌生的一切,她的眸如同被雾气迷蒙了般,微微转头便看见了永乐,她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翁动,“永乐……”
“七嫂,你醒了!”永乐大喜,立马便上前去,将皇甫轻尘扶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皇甫轻尘靠在床榻便,看着永乐,淡淡一笑,却忽然想起了长孙陌的脸,还有那句话,他说不过是误娶了,一句误娶,却让她付上了一生。
“永乐,你帮我找容若来好不好?我有话要他带给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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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下午还有一到两更。么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