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裁,团裁。皇甫轻尘看着他嘴角明媚的笑靥,她说,“好!”
随即,皇甫轻尘低下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长孙瑨坐在台阶上,玉质的栏杆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而皇甫轻尘则静静地站着,她默默地望着长孙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无声地翘起,好久都不会动一下。
果然还在悲伤。
是了,母妃死了,还被葬入陪葬陵,怎能不气,怎能不怒?
可那人却偏偏是他的父亲。
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里,散发出了温暖的光芒,那温暖的光柔软地笼罩着台阶上的两个人,流转的光芒犹如振翅飞翔的美丽天使,纯净无邪。那光芒洒在了长孙瑨俊美的面孔上,淡淡茶色的眼眸映射出深邃的光,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披在他的身后,让他少了分硬朗之美,却多了一分高贵柔和的魅力。
只是——
当他静下来的时候,皇甫轻尘可以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一抹沉重的哀伤,是那种寂寞的哀伤,就像深不见底的大海一样,将每一个靠近他的人彻底淹没。
皇甫轻尘看着他,她的嘴唇动了动,有一个声音仿佛从她的心底传出来,她看着长孙瑨,轻声说出了口,“小九,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只是,我可以么?”
长孙瑨支撑着下巴的修长手指忽然僵住——
他再次侧过头来,对上皇甫轻尘清澈如水晶一般的眼神,刹那间他的淹没之中闪过的竟是突然被人抓住要害一般的慌乱,“轻尘……你本来就是我的亲人,不是么?”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在一起。
皇甫轻尘第二次抬起头来正视长孙瑨,白皙的面孔上带着执着与坚定的表情,晶莹剔透的眸中闪动着静溢柔和的光,她红唇轻启,“不,你说的亲人只是因为我是你七哥的王妃,我说的是,真正能走进小九心底的亲人!”
长孙瑨再次怔住。
那双乌黑眼眸中的神色是那样的坚定,是那样的执着,执着得有些执拗,仿佛只要一直注视着那样的眸光,这辈子,他就再不会感觉到孤独和黑暗,他的一切就都可以明亮起来。
雨,渐渐没了,天气也变得清爽起来。
玉质的台阶上,他们俩就这样一直坐着,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直到许多年后,每当长孙瑨回想起来,他的唇角总会微微扬起,曾经有一个女子,在他悲伤时,曾来到他身边,坚定对他说,小九,我想要的是你从心底将我当成是亲人。
即使,那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可他还是感动了啊!
一个老太监从走廊尽头缓慢地走了进来,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步朝前走着,走到了台阶下,在长孙瑨只有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住。
“九皇子……”太监苍老却细尖的声音竟带着颤音。
“什么事?”
长孙瑨微微抬头,墨黑的眼珠中似乎带着某种隐忍的情绪。
“伺候娘娘的碧儿让奴才来问问,娘娘的东西,是全部随娘娘陪葬,还是九皇子要留些作为念想?”
长孙瑨淡漠一笑,随即刚刚所有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便被他隐藏的极好,他又变成了那个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八皇子,他淡淡的道,“我知道了,我随你回去再说!”
皇甫轻尘还坐在台阶上,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便有一张俊逸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对她淡淡的笑着,“七嫂,谢谢你的安慰!”
那笑可谓是颠倒众生,却也干净清澈,不带任何瑕疵。
皇甫轻尘没说话,只是轻轻笑着给予回应。
她知道,他懂她的意思。
长孙瑨走了之后,只剩下皇甫轻尘一个人坐在这里,似乎坐了许久,她才想起,长孙陌临出门前对她说过的话,他让她不准乱跑,乖乖等他回去,算算时辰,他应该也快回永福宫了吧,于是,她微微起身,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走了多少路,她忽然看见不远处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那边的草丛,树木茂盛间,她似乎看到了大皇子长孙恪,不免有些好奇,他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如果是出来散步的,大可不必这般鬼鬼祟祟,除非他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是,皇甫轻尘便轻手轻脚的跟在了长孙恪后面,因为怕发现,所以她离得很远。
她看到那边荒凉的凉亭里,烛光微微有些虚无,她躲在大榕树后,偷偷往里张望着,只见凉亭中有三四个男子正坐在石桌旁,似在说些什么,其中有一个便是大皇子长孙恪,那好看隽秀的眉目间带着一股阴骛之气,而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则是穿着一袭紫衣,而且看他的背影,皇甫轻尘总觉得好生熟悉,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二皇子,如今你结盟之后,只要你助我登上太子之位,我定也会帮你,咱们西陵和东楚永久交好,本皇子定不会亏待了自己的盟国,待灭了玥国之后,我与二皇子平分这天下,如何?”长孙恪笑了笑,而后伸手去给那二皇子倒了一杯茶,“这是今年新进贡的大红袍,二皇子喝喝看!”
“大皇子想要本皇子如何帮你,直接开口吧,不必这般遮掩,我既来了,必定不会临时反悔!”
那被称为二皇子的男子,淡漠一笑,只是轻轻将那茶递至嘴边,唇边的笑也是淡淡的。
“二皇子果真是位爽快人,难怪东楚皇那般器重你,这东楚太子之位必然是非二皇子莫属了!”
东楚?
听到这个称为,皇甫轻尘微微一惊,她以前听爹爹说起过,东楚地处北边,而他们西陵地处南边,一南一北,但是东楚一向与西陵不合,即便近些年未打仗,也不过都是表面上的平静罢了,爹爹说了,那实则是破涛暗涌。
这大皇子竟然还与东楚二皇子结盟?
他是想皇位想疯了,才这般引狼入室?
只是这位二皇子的声音,怎这般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说吧,大皇子,你与本皇子结盟,无非就是为了要本皇子帮助你铲除你的眼中钉肉中刺——离王长孙陌,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