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站在静心轩的门前,看着满院子丛生的杂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个富贵至极的代王府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角落,而这个角落,难为代王爷竟然还记得!
“娘娘,请吧。”跟在身后的丫鬟,声音冰冷,看向白灵儿眼中带着满满的不屑。被发配到这个静心轩,就等于被打入冷宫了!
“这位姐姐,请到梨尚院知会一声,就说我搬到了静心轩。”白灵儿笑着转身,看着一脸黑沉的丫鬟。
“为什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洗簌干净的脸庞,那眉,那目,他熟悉到了极点,曾经两年的耳鬓厮磨,他熟悉她的每一寸:“你会在这里?”
“九弟,问你的好侧妃!”慕景天被白灵儿刚才的那一番话,气的失去了风度,她怎么可以用孩子来诅咒他!
“你……”慕景天上前一步,手掌高高的扬起,可是看着血流满面,状若疯狂的白灵儿,举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你竟然这么下贱,去做了他的小妾?”寥寥数语,声音清越无波,却无端的让人感觉空气中吹过一阵寒风,刺人心骨。
“慕景天,我诅咒你,诅咒你夜夜被我白家冤死的孤魂索命!诅咒你日日梦见冤死的孩子!你就算是入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这几句,白灵儿差不多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底里嘶吼出来的!
“我们哪里有时间帮你跑腿。”丫鬟翻了翻白眼,一脸的不屑,已经被贬到了这里,哪里还会出头之日。
“砰,砰……”突然传来的击打声,把慕景天飘散的神志拉了回来,看着紧闭的院门,慕景天的眉心再一次微微的蹙了起来,“里面,在干什么?”
“这位姐姐,山水都有相逢的时候,你焉知我就没有出头之日?”白灵儿冷冷的看着丫鬟,凛冽之气,不由自主得就发散出来。
“这是怎么了?”突然门口传来慕浩天略带惊异的声音,下一刻,白灵儿发现自己已经倚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想到她,那一日的情景不由自主的便浮了上来。
不由得暗自笑了一声,怎么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这里,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个倔强的身影。
两个人默默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庭院中,只有风吹过树梢,树叶摇晃,发出的沙沙声和不知名的虫子,躲在墙角不住的鸣叫声。
他竟然这样的质问她!他踩着她白家满门的血水,踩着他亲生骨肉的鲜血,就为了他手中的荣华富贵,竟然还有脸质问他!
原本趾高气扬的丫鬟顿时矮了一截:“娘,娘娘,奴婢,奴婢这就去……”说着,转身向着来路,匆匆的跑去了。
只记得,那一日,她流了很多的血!他也曾上过战场,见惯了流血与死亡,可是却从来不知道,她的血,竟然可以这样的让他胆颤心惊……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猛地抬头,却发现慕景天站在负手站在不远处,廊下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俊美无俦!
在灵堂上,为了自保,言辞犀利,步步紧逼,竟然把雨泽逼得无话可说,硬是把自己从雨泽的魔爪下,月兑身出来,而且,她还有一个令他心魂震动的名字,她会是她吗?
已经洗簌干净的脸,在月光下,匆匆一瞥,慕景天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但是那熟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灵儿!”那个一直在嘴边的名字,就这样的吐了出来。
慕景天在门外,敲的很有耐心,一下,又一下,他就不信,里面的那个女人不出来开门。
慕景天独自一个人,也不要丫鬟小厮跟着,在假山花木间,漫无目的的走着,越走越偏僻,最后竟然来到了代王府最西边的一个破院落面前,抬头,看见破旧的牌匾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静心轩”。
慕景天的身子微微的摇晃了一下,盯着白灵儿,眼眸中全都是不敢置信:“你就为了报复我,因此自甘堕落,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慕景天看着毫无反应的人,心,微微的颤了一下,跟在白灵儿的身后。
慕景天突然愤怒起来,一把抓住白灵儿的胳膊,狠狠的一惯,白灵儿措不及防,被摔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闪过,额角刚刚止住的鲜血,再一次淌了下来。
我现在是人家的小妾!我蛇蝎心肠!我满手血腥!我逼死了宫雪瑶!我即将成为军妓!可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切,全都是你,全都是你逼得!我到头来,有多少的下贱,犯下了多少的罪孽,统统全都是因为你!”
扶着墙,喘息着,伸手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示意慕景天也坐下来。
每一次想起这一幕,慕景天的心,便会不由自主的抽蓄起来,一阵一阵的刺痛。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当他看着,那一碗红花,被硬生生的灌进她的口中,他的心,并不是不痛的!
用过晚饭,慕景天辞了慕浩天的殷情招待,说是想要清静一下,到院中走走,慕浩天也没有勉强,便独自去了书房。
白灵儿一身的伤,每走一步,都撕裂一般的疼。咬着牙,坚持着,身上冷汗淋漓,刚到殿门前,就软到在椅子上。
白灵儿不由得有些犯愁,这样的地方,别说养伤,怕是连好好的睡上一觉,怕也是成了奢望。
白灵儿低低的笑了起来,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他,笑的一脸的妩媚:“是!我自甘堕落!
白灵儿听着他的话,突然伏在椅背上,轻轻的笑了起来,一点点的水渍滴落下来,不知额角的冷汗,还是眼中的泪水。
白灵儿强撑着从地上起来,摇晃着身子,强忍着一阵阵眩晕袭来,一步步的逼近慕景天:“是,我就是下贱,我就是自甘堕落!我就是自己找上门,求着要做他的小妾,我就要日日在你面前摇晃,让你时刻记着,你这个刽子手,抄了我白家的满门,杀了你亲生孩子的凶手!”
白灵儿抬头,对上慕浩天带着警告,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心中微微一跳,后悔不迭,她不该像刚才那样激怒慕景天。
白灵儿抬头,看着他,看着那张清俊的脸,那种心被利刃穿透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全身,咬牙开口,声音漠然,如寒冬刺骨的北风:“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白灵儿抬起那双充满刻骨仇恨的眼眸,扶着墙壁,努力的让自己站稳身影,冷冷的看着慕景天,开口:“慕景天,你最好今天杀了我!若是今日你杀不了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白灵儿擦了擦手,咬牙站了起来,身上的伤,真的很疼,很疼,下午沈太医过来,虽然替她细细的包扎了,叮嘱她一定要好好躺着,不能多走动,可是为了晚上的能睡一个安稳觉,她不得不违抗沈太医的命令,找木块把这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顶住。
白灵儿的身影猛地一僵,瞬即又恢复了自然,就如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脚下丝毫不见停顿。
白灵儿看看远去的背影,又看看空荡荡的四周,不由得苦笑起来,伸手一抹脸颊,满手的血红,现在真的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而晚上……。
眼前的女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那个温婉的女子联系起来,重叠成一个人。
破碎的衣裙,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湖边的小树,远远的站在那里,努力的控制着不倒下去,那双清亮的眸光,直勾勾的看着站在亭子外的自己,声音尖锐,带着痛苦,愤怒,应该还有委屈:“慕景天,你可知我已经怀了两月的身孕!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你就这么忍心……”
若不是,若不是……,嘴角的苦笑越发的浓了,事情已经如此,就算给自己找了再多的借口又能怎样?若是事情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的!
记忆中的她,典雅而略带羞涩,似乎对每一个人,都好。
转身,举步,抬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了进去。
梅白俗九四梅九。门口传来的“啪啪”声,让白灵儿有瞬间的怔忡,她实在想不出,在这月上柳梢,万阑俱寂的时候,有谁,有这个闲暇,来这偏僻的地方,找她!更何况,现在她,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
门外的人,似乎极有耐心,“啪啪”的敲门声,清脆而有节奏,仿佛若是她不开门,他会这样的敲下去,一直到地老天荒。
慕浩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慕景天,脸上有些无奈:“三哥,我这个侧妃,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今日里,被宫将军这么一折腾,有点脾气,真的是难免的。”
慕浩天说着,转头,看着白灵儿满是鲜血的脸,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摔破了?过几日,岳父大人就要来了,这可让我怎么向他交代?”
“岳父?你说是她的父亲?”慕景天一怔,伸手指着白灵儿,一脸的不敢相信:“九弟,你知道她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