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蜀山众人送走了里蜀山群妖,雾蟾则带着残兵败将回到毒沼界,毒沼界的黑树王万毒听说痛失四位长老,悲痛之余,引以为戒,再不敢叫界内子孙出去犯事。
而蜀山方面,三日内,众弟子安葬了净宁等一部分救治乏术的弟子,并将太和真人的牌位写好放到清律堂内,除了缅怀和悲伤之外,众人照常做自己的事。
思过峰,清律堂。
清律堂是个供弟子们思过、闭关的地方,因此另设有厨房,用来给后山的人生火做饭。
厨房里,魔剑薛燕和韩玉在教司徒云梦做菜,可云梦既是大家闺秀又是堂堂妖界公主,如何下得厨房?只见她用妙臂挽了挽绕臂的素纱丝带,再用白兰般的素手抚了抚额上的香汗,柳月愁眉紧锁,流波玉眸晃动,她一手按着萝卜、一手握着菜刀去切菜,虽然她用足了心力、动作十分谨慎和轻柔,但切出来的萝卜片还是奇形怪状、乱七八糟。
韩玉在一旁拿着云梦切出来的萝卜片比对了一下,发现那萝卜片有的切得比碗还厚,有的切得比宣纸还薄,她不禁叹道:“姐姐啊~!你切成这样、受热不均,做出来的菜不好吃啊,不过把这种萝卜熬汤喝可能还好一点。”
“早叫你别下厨,你非不听。”魔剑围绕在司徒云梦身边,没好气地道:“以你这种笨手笨脚的资质,短时间能烧出什么好菜啊?糟践粮食。”
司徒云梦听了薛燕的话,很是难过,却只能埋藏在心底,她又试着去烧菜,但柔弱的手抓不稳铁锅,韩玉在一旁看着直摇头。
司徒云梦唯恐薛燕和妹妹再责怪,很用心地去翻锅,但她哪是炒菜的料,哐啷一声,素手一松,锅子掉在灶台上,差点没把锅底砸坏。
“哎呀!你别炒了,算本女侠怕了你了,让你学个艺,浪费粮食不说,厨具都要弄坏一大堆,蜀山那些老头子非得把我骂死不可。”魔剑薛燕嘀咕道。
司徒云梦闻言,更觉灰心,便低着头,饱含愧意地向二位姐妹泣道:“对不起……我、我太笨了,让你们这么操心。”
一旁的韩玉见状,上前挽住云梦的柔香妙臂,很体贴地劝道:“梦姐姐,算了,小玉不嫁人了,以后就陪着哥哥姐姐,给你们做饭,这厨艺你实在学不好,不要勉强自己了。”
薛燕也是很怕云梦哭的,她赶紧上前蹭着云梦的柔背,自责地道:“小梦梦别哭了,别哭了嘛,不就是做个菜啊~!要怪都怪我啦,要是我有个身体,就可以天天给你们做菜了嘛,也免得大家这么烦恼,真是的~!”
司徒云梦用香袖拭了拭面上的泪,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望着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厨房,愧然叹道:“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手给他做一次饭,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都做不到,我……”
云梦说着说着,语调又有些不稳,玉眸里噙满了泪花,仿佛下一刻又要伤心地哭了,薛燕和韩玉生怕让她不高兴,赶紧去安慰她。
薛燕道:“好啦好啦,知道你的心思啦,我来帮你就是的嘛。”
韩玉也睁着清秀的双眸看向她的姐姐,肯定地道:“姐姐不要担心,小玉帮你。”
被几位喜欢的人围在身边关怀,这是司徒云梦一直以来都觉得很幸福的一种事,她在韩玉和薛燕的帮助下,终于渐渐又拾起了一些信心,于是,三女又忙活了起来。
清律堂外的空地上。
年轻的剑魔和暮年的剑仙像从前一样坐在石上论道。
剑魔韩夜喝了口酒,把酒袋扔给一旁的守正,守正喝了两口,两人开始畅谈心事与天下事。
韩夜望着蜀山之上的晚霞,那里仙鹤齐飞,一阵阵凉风吹向这一老一少,拂动了少年的飘逸长发、拂动了老年的白色袖袍。
“前辈。”韩夜叹道:“我那未过门的妻子,这些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惶惶不安,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我从未见过她这般焦虑,可又答应过她大哥和养父要照顾好她,这该如何是好呢?”
守正面色严肃,却又有些略带遮掩地道:“这女儿家的心事,男儿哪能懂得许多?除非她亲口告诉你,否则再多的猜测也是枉然。”
韩夜望着暮色的青冥,道:“她是神界的兰香仙子,我想,她也许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可是……她是那种因为身份就认命的人吗?我始终相信,精诚所至,天亦有情。”
守正望了韩夜一眼,继而朗声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是无情的。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说它看不起万物,而是它对于万物没有任何的感情。”
韩夜坚定信心地道:“就算它是无情的天,我也不怕,以往这么长的路都走过来了,为什么到了这里我便要认命?”
守正见韩夜那充满信念的模样,回想当年、回想其他的人,嗟叹道:“年轻真是好啊,想做什么都毫无顾虑,唉。”守正沧桑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忧愁,他道:“师父虽去,但我仍记得他对我所说的那些六界之内的故事,譬如蜀山掌门和女娲后人注定生死相隔的宿命,譬如魔尊注定永远守护女娲后人的宿命,譬如神与神注定永远不能在一起的宿命,譬如魔与神注定一同殉情的宿命,总有人以为能够改变这一切,却不知苍天无泪、大地无情,有些事并不是能力越强就越能办到,这就是让人无可奈何的宿命。”
韩夜把清秀的目光望向握紧的拳头,问道:“难道上天注定,我和梦的感情到头来也要一场空吗?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吗?我现在是魔了,是否可以不拘一格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守正再度提及这段话,他正声厉色地道:“你虽是魔,却与常人有什么两样?即便老天不能伤你,可它能带走你身边的任何人,叫你无力回天。云梦那姑娘是神界的仙女,早晚有一天会被神界带回去,所以她才不愿回到里蜀山过安定的日子,因为她害怕大家对她会失望、会割舍不下,这些事,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韩夜闻言沉默了,而后才缓缓地道:“我知道……只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日子还很长,只是我希望她一直这样陪着我,只是我害怕一旦问起此事、她便马上要离开我,我……我不想再和她分离!我想像一个常人一样把所有能带给她的东西都给她,这是多年前我就对她做下的承诺。”韩夜说着,声音竟是带着几分轻颤。
守正见韩夜此番模样,知道他心里对云梦还是很依恋的,便面作祥和地笑道:“既然你现在不想面对,那就暂不提此事,谈谈你的剑法。”说着,守正白袍一扬,落到石旁地上,把手一挥,白色的真武七剑便浮现在四周,他看向韩夜,道:“你既成了魔,这真武七剑诀应当未曾荒废?”
韩夜闻言,面色由担忧渐渐转为淡笑,他也跳来,凝聚浑体的魔气,在周身化出七柄黑色气剑的模样,他道:“前辈,这就是我的真武七剑诀。”
“黑色的玄元真气?”守正望着被黑气笼罩的韩夜,竟然未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凶煞和杀机,连他也不相信,真正的魔竟然是这个样子,他顿时参悟了许多道理,若有所思地道:“玄天真武上帝乃道教护教神灵,既为道,也该分出阴阳,白色仙气正是阳,却想不到玄元真气里竟然有助人修炼成魔的‘阴’!玄元真气和真武七剑诀的两种形态,昭示了天地之间两种迥然不同的力量——光明和黑暗。”
韩夜立在守正身边,也随他想了很多,仿佛,冥冥之中注定韩夜就要成为魔,白天和夜晚,正好比阳光和阴暗、神仙与妖魔,韩夜在万千思绪下问守正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如今,我也有些迷惘了。”
守正很肯定地说:“天地万物,并非神仙就是正、妖魔就是邪,但凡忠孝仁义、有利他人的,皆可称为正义;但凡自私自利、危害他人的,皆可称为邪恶。”守正说着,义正辞严地对韩夜道:“我原先听说你要成魔,还担心你会误入歧途,如今经历了这些事,我也想开了,你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感情牵绊,可以走不同于常人的路,只要心怀侠义与正气,成魔又如何?”
蜀山剑仙与剑魔的对话,不但让韩夜更为深刻地了解了自我,也让守正明白了许多从前不明白的道理,一老一少相谈正欢,这时,姑娘们却从清律堂走了过来。
魔剑薛燕最为兴奋,她挑着装菜的篮子飞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司徒云梦以及挽着云梦妙臂的韩玉。
“快到晚上啦,呆瓜和老头都要吃饭啦!今天做的菜可不错哦!”薛燕说着,把剑上挑着的篮子放到韩夜和守正面前,韩玉从篮子里拿出菜碟、米饭和碗筷,而韩夜和守正则如往常一般在思过峰这片空地上吃饭,四面十丈之外多是草木,傍晚的清风总是令人觉得惬意。
韩夜喝了一口美酒,举著正要夹菜,但看到司徒云梦把双手放在月复间立在一旁、表情有些紧张,他不禁纳闷,便道:“梦啊,你怎么不过来一起吃饭呢?虽然肚子不会饿,但尝尝美食也好啊。”
司徒云梦看起来完全没那种心思,她用满含忧愁的玉眸望着韩夜,有些吞吞吐吐地柔声道:“我……我不想吃,你、你先吃,天气冷,菜容易凉。”
韩夜估计司徒云梦又在心烦他们之间的事,便决定先品尝一番美食再说,他望着那些菜,非但油盐不均、受热不匀,而且还色泽难看、气味难闻、形状难分。韩夜望着这样的菜,不由皱起了清眉,勉强下筷子试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算是拼命咽下去了。
“觉得怎么样?”薛燕关切地问道。
韩夜望着魔剑薛燕,责怨道:“燕儿,你今天做的这叫什么菜啊?完全大失水准了,色、香、味,样样要人老命,这怎么能吃?”
守正也点头道:“是,这的确不是薛燕姑娘该做出的味道。”
韩夜喝了口闷酒,皱眉道:“燕儿,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对我有什么不满?”
薛燕回看一眼司徒云梦,却见那美人早已愧疚得浑身发颤,两波香泪在玉眸里打着转,薛燕赶紧凑到韩夜身边,对小声韩夜道:“你这笨蛋!这根本不是我做的菜!我没了身体,哪那么容易做菜啊?”
韩夜闻言一惊,问道:“哪是谁做的?小玉吗?”
韩玉听了话,也凑了过去,小声对哥哥道:“是梦姐姐做的,她说她想给你做一次饭,希望你吃了能够开心,结果……”韩玉说着,和薛燕一起看向司徒云梦,结果可想而知。
韩夜此刻才明白,原来这些菜都是云梦做的,起初他一直都以为是薛燕在做菜,他对薛燕的态度素来是打情骂俏,两人都没什么可在乎的,只是谁也料不到这样会伤到云梦的心。
“我……我果然一点都不贤惠。”司徒云梦低着头,一想到自己做餐饭都让韩夜那么难受,心里就一阵酸楚,她把素手轻轻抓着胸前的菱巾,泪花纷飞、饱含歉意,她道:“夜,道长,我、我让你们受罪了,对不起~!”
说罢,司徒云梦便转过身去,一边用香袖抹着泪一边跑了开去。
韩夜见云梦跑开了,怎能不替她担心?这清秀的男子蹙着动情的眉,心中自责道:“我都干了些什么!她可是第一次为我做饭啊,我竟然这样说她,不行,我要去把她追回来!”韩夜无法不在乎司徒云梦的感受,便二话不说,放下碗筷追了过去,边跑边冲云梦离去的方向喊道:“梦!等等!”
韩玉兀自坐于守正身边,把双手放在膝前,望着未来嫂嫂和哥哥离去的身影,美眸里带着许多的担忧。
守正得知这顿饭是云梦做的,这才稍稍理解,便对薛燕道:“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这菜是云梦公主做的,你当早早和韩夜通好气啊,现在闹得他俩出了状况。”
薛燕晃了晃剑身,没好气道:“你这老头子真是,以为本姑娘不想啊?还不是小梦梦那个笨蛋?非叫我别说这菜是谁做的,现在好了,呆瓜以为是我在戏弄他,结果反倒伤了小梦梦。”说着,薛燕望向夜、梦二人离开的地方,对守正和韩玉道:“这些菜不吃就不吃,好像除了呆瓜妹,其他人都不是凡人了,又不会饿着肚子,等会儿我再去看看他俩。”
韩玉点头道:“无论如何,梦姐姐做的菜我还是吃的,哥哥那么疼她,我觉得他俩应该不会有事?”
薛燕似有所思地道:“要是从前的小梦梦,她对你哥百依百顺,应该没问题,但现在她脾气有点怪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再说韩夜去追司徒云梦,跟着她跑到一处僻静的花丛里,那时候,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晚风拂过相恋之人的长发,天边只有一缕缕染成深蓝的夜云。
花丛里,韩夜见云梦还在那里弱柳扶风地跑着,心里的愧疚更深,便冲那娇柔的背影怒声喊道:“司徒云梦!你站住!”
司徒云梦被韩夜这么一喊,双脚再迈不出去,她也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泣道:“对、对不起,我让你不开心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因为……因为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只是想尽尽我的本分。”
韩夜悄悄地靠近,语气稍稍缓和地问她道:“云梦,你是不是心里根本没有我?每次一有心事就不对我说,这样我们怎能走到一起?”
司徒云梦在花丛中背对着韩夜,嗟叹一声,哀伤地道:“不是我不愿,只是我们,也许永远都走不到一起了。”
韩夜闻言,愈发靠近,走到司徒云梦的身后,忽而从后面一把环住她的娇躯,惹得一阵花容失色、激起一阵迷人芳香,他道:“为什么走不到一起?你现在明明就在我身边啊,司徒云梦!”
被心爱的人这么从后面抱住,恐怕没人能抵御那份温情,司徒云梦先是把一双流波般的玉眸睁得大大的,而后才略带挣月兑地、满怀歉意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这是命。”
“命?”韩夜把美人的柔躯拥得更紧,让她只觉得快要窒息,韩夜这才坚定地、急切地道:“我曾说过的,只要报了仇我就娶你为妻,现在长天死了,我们再有没有任何负担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知道吗!司徒云梦!”
“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司徒云梦用几近崩溃的声音泣着,她在男子的怀里摇着头,泪雨纷飞地道:“我是神界的兰香仙子,你是剑魔韩夜,仙凡尚不能相恋,何况你还是被神界所憎恶的魔,我们若在一起,必引得天崩地裂、众神激愤,不行的~!”
面对众神,韩夜心里也没多大把握,但他却依然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他道:“梦,连你也相信天命吗?连你也相信宿命吗?”
司徒云梦苦痛地点了点头,叙述道:“我没有办法不相信……我只是神界青天的一个小小仙子,为了寻找挚友瑶光的转世,我请玄女大人把我降到人间,也为了不让神将们轻易发现我,我又让玄女大人封住我的仙力和记忆……虽然未曾找到瑶光,有幸的是,我能和你们兄妹一同长大。”
司徒云梦说着,把素袖放在胸前,翘首夜空,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跟着爹,也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只是失去记忆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为什么,直到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神界太清冷,而在你们身上,我可以找到温暖。”司徒云梦说着,稍稍弯下柳腰,抚了抚身边的花叶,怀念地道:“在神界时,我常问那棵神树,人间的情感到底为何?现在,我找到了答案……人间的情感,就像寒夜中燃起的火焰,昏暗中看到的光芒,有了它,你会舍不得这世上的点点滴滴。”
韩夜本来还想争辩些什么,但见到司徒云梦在向他倾诉,他便默默地聆听着,司徒云梦从韩夜的怀里转过身来,道:“所以,后来在青山之上,虽然我还小,却很欣然地就答应了那些事……直到后来历经风波,我陪着你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感情,像是长空、医仙和苍月的宿命之情,像是白朗和楚凝霜的苦恋,像是水落樱和凌峰那不能在一起的悲情,这些都告诉我,世上大多数的感情都是不能在一起的,由于种种原因,再相爱的人也做不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韩夜抱着怀里的美娇娘,劝慰道:“不要想太多了,宿命什么的离我们尚还遥远,起码现在我们不必面对,不是吗?”
司徒云梦闻言,悲悯地摇了摇头,遗憾而又不舍地道:“上次玄女大人给我解封,本来马上就要召我回去的,是我苦苦哀求才让她给了我三个月时间陪着你,今晚,正是三个月最后的期限了啊,夜~!”司徒云梦说着,抬起头来,盈满香泪的玉眸里充满了对韩夜的依恋和喜爱,她用若兰的素手轻轻抚模男子的脸颊,道:“我想,我是幸福的,来到这世上,遇到了你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男人,一路呵护和守候,更愿与我结为夫妻,我本当用一生一世来报答你,可惜,时间不允许再把这段路走下去。”
韩夜这时才明白司徒云梦背负的是什么,她所背负的,是千古以来无数英魂都突破不了的宿命。
天下间能让司徒云梦这般爱不释手的,恐怕只有韩夜一个,云梦深情地抚模着韩夜的脸庞,蹙着柳月愁眉,睁着盈盈如水的玉眸,继续道:“当然,爹愿意把我这个女儿抚养长大;小玉愿意把我认作姐姐、为我梳头;燕儿愿意做我姐妹、与我相伴相依;大哥愿意与我结义金兰、教我情义;里蜀山的妖们愿意认我做主、协力同心,这些,都让我深受感动、割舍不下。”
“那就别走!”韩夜激动地抓住司徒云梦柔若无骨的素手,急道:“我们永远在一起啊!什么众神玄女,何必担心呢?”
云梦黯然神伤地闭着美眸,痛苦地摇头道:“你斗不过她,她是九天执法天神,何况神界并不只有她一个高手,你若执意和我在一起,必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的。”
一想到前路茫茫,云梦的泪水已然涌成香河,额上的三花金印闪着明光,周身化出的花瓣随着绕臂素带飞舞,她上前不舍地抱住韩夜,把头紧紧地贴进那男人的胸膛,泣道:“云梦真的好舍不得你,但天命难违,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这是一段永远无法在一起的感情。”
韩夜把怀里的人儿抱得出奇地紧,两人都呼吸急促、气喘吁吁,韩夜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地道:“什么天命宿命,我不相信!”
司徒云梦苦叹着,四周因为她的哀伤落下了一阵花雨,她踮起脚尖,在韩夜的耳畔轻声道:“就好像惜月对上官殊文那样,她走的时候,后山的花也开得正好,只可惜,我这一去,再也不能做你的妻子,与你白头偕老。”
韩夜亦是苦声叹道:“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不是上官殊文,你也不是孟惜月。”
“因为我是神界的兰香仙子,神仙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也不例外。”司徒云梦悲伤地说着,心里无比地爱恋这个男子,便情不自禁地用香唇在他面颊上吻了一口,留下一阵迷醉的芬芳,云梦痛心地泣着,泪如雨下,她道:“让我最后叫你一声,夫君……今世无缘,若有缘,来生再聚……我无法与其他人别过了,代我向他们道别,勿念。”
司徒云梦说着,转过身去,背朝着韩夜,缓缓向着花丛外步去,这时,满天已然闪烁着繁星,悲凉的风吹动着司徒云梦的星河长发和柔香素带,天边闪过一阵金色的亮光,那是九天玄女的光芒,从神界传来的力量渐渐扩大,原来,司徒云梦早已算准了今日便是她离开的日子。
“若、有、缘?来、生、再、聚?”韩夜怔怔望着心爱之人的背影,痛心不已,一字一句地念着临别时的话,想起那个贤良淑德、娇柔忠义的司徒云梦,曾经青山立誓言、扬州平风波、武林闹婚宴、沼泽相伴随、神塔齐并肩、湖底共缠绵、门中斗妖道、洛阳挥泪别、鬼界结同心,蜀山平仇怨,这些,叫他如何能忘怀?因而,韩夜坚定了决心,向着走出花丛的那个美人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