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容和童升定亲之后,由于两人工作地方相隔较远。芳容想在邻近找个工作。一次,芳容对着童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童升说可以,随你的便。然后,童升就载着芳容来到邻近几家药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结果,有家诊所说可以,改天让她去试试。就这样,芳容又回到了原先工作的地方,跟老板说说准备辞职。
话说童升的婶子服了芳容给开的草药,她的病情渐渐有所好转。又过几日,临近下班收工的时候,童升的小叔又来到梦茹工作的药店,想顺便再拿几副。走进店中,梦茹迎上来跟他打了一个招呼。童升的小叔看看此时的梦茹,面容比以前清瘦了许多。梦茹拿出收藏的药方,给他把药抓好。等一切完毕,童升的小叔走出来的时候,梦茹跟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她就问起童升的小叔来,“你要回去吗?”“是呀!”他答道。“你能不能帮我把用的锅碗瓢盆捎回去?”童升的小叔一听,心感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有好意思问下去,而是说:“行啊。假若你母亲不在家,我就把它放到你二嫂家里。她离我家近一点。”“行啊,那麻烦你了。”说完,梦茹就把她在药店中用的家当拿了出来。随后,她又帮他捆到车子上。就这样,童升的小叔就离开了药店。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梦茹呆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了她才返回店里。
十来分钟的路程,童升的小叔就赶到了神婆家里。到了家门,他先进去看了看,站在院中吆喝了几声,“老嫂子,在家吗?”“在。”神婆一边答应一边从屋里赶了出来。等神婆出来一看,是童升的小叔,她的心中也是一阵迷惑,问,“来,你有事吗?”“没——没事。”说着童升的小叔又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就把梦茹的东西给搬了进来,说,“老嫂子,这是闺女让我给捎回来的。”等童升的小叔离开之后,看着这一堆东西,神婆心中颇感奇怪。
邻近天黑,梦茹骑着车子回来了。进了家门,她偷偷把车放下。然后,屋也没进,她又走了出来,借着皎洁的月色,左拐右拐,她居然来到了芳容的家里,站在芳容家的院门口,她先吆喝了几声。听到叫声,芳容的母亲走了出来,一看是梦茹。她的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定定神,说,“你来了。”只听,梦茹问道,“芳容在家吗?”“不在,她刚出去。”芳容的母亲又问,“你有事吗?来屋里说吧。”“不,不了。我不想再那干了,你看芳容不知愿意去不?”“好好的,你怎不去干呢?”芳容的母亲问。“我——”梦茹沉默了许久,接着又说,“人家给俺说了个对象,俺娘乐意我不乐意。”说完,梦茹就走了。
梦茹离开芳容家,天已经很晚,她自己走在街上,孤孤单单,只有天上的星星还可以和她相伴相依。耳边的狂风不停的咆哮,发出令人听来耳朵发毛的怪响,慎得人头皮发麻。梦茹紧了紧被狂风撩起的衣服,加快了步子。不多时,已来到自家门口,模了模,门还没有上锁,两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透过低矮的墙头,梦茹看到屋内的灯还亮着,发出淡淡的幽光,光线穿过窗口的玻璃,照到院子里,很近,仅有两三寸的亮度。梦茹不知何时眼泪已来了,也许是寒风迷着了眼睛,还是心中的酸痛凝成的血滴,那眼泪顺着清瘦的脸颊淌下来,那不是眼泪,那分明是梦茹心中的痛楚,难以言表的酸痛。如果是苦,是泪,是仇,是恨,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心里还好受些,但梦茹没有这样,清凉的泪水接连不断的向外流,泪水悄悄从脸庞滑落,悄无声息……。梦茹的心里上下翻腾,很难平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挪动脚步,想进去,前脚刚刚起步,只是片刻的忧郁,又立即缩了回来,好几次,梦茹都想,但最终也没有挪动一步。看来,这脚步是沉重,伤感,有压力,有形但又是无形的。多么艰难的一步,又是多么重要的一步。这一步连着亲情,等待着痛苦;这一步考验着自己,迎接的将是幸福。幸福,痛苦,痛苦,幸福,梦茹不知究竟该选择幸福,还是痛苦。取而代之的还是更多的泪水,无声而有声的眼泪。今晚的月嬷嬷也残缺不圆,似乎更了解梦茹内心的伤痛。清凉的余辉撒落下来,照在这所破旧的木门前,借着这淡淡的月色,清清楚楚的看到,梦茹呆呆地站在门口,站在风中,无依无靠。她那瘦弱的身子,犹如被狂风吹着的火苗,火苗在风中举棋不定,摇摇曳曳,但又极力上窜,不肯被狂风吹灭。突然,梦茹面对着破旧的木门,右腿向后挪了一小步,然后‘卟嗵’跪在破旧的木门前,慢慢弯子,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身,擦了擦眼中的热泪,头也不回地走了,但刚走出五六步,梦茹又停住了,慢慢转过身子,刚刚擦拭的双眼中又早已溢出了泪花,闪闪烁烁,她留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风景还是依旧,再也熟悉不过的低矮的土坯墙头,破破旧旧的老木门,熟悉的一切但此时又是那样的陌生,似久别重逢的朋友,但又不像,它缺少了往日的温情。似对着一位有血海深仇气愤至极的敌人,但它又不是敌人,她有着敌人所没有的血肉相亲。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低矮的土坯墙,破破旧旧的木栏门,在梦茹的眼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直至从眼中消失。这时,夜,更深了,风,更紧了,回响在梦茹耳畔的只有那狂休不止的风声和‘匡垱,匡垱’的响声,那响声是那破旧的老木门在狂风的伴奏下,所奏的哀曲,听起来是那样的难受。梦茹又重新擦干了泪眼,最后一次凝望,这熟悉的,这不熟悉的一切,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在一个月亮残缺的夜晚,走在一个夜色很浓的深夜,走在一个风声相伴的时刻,走进一个头也不回的世界。
就这样,梦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