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血 第二章  究原因 只为正义

作者 : 雨中兰花

相识未曾老,离别已匆匆,孤独一处,吹箫扬歌,情尽眼眸里,多少铅华落去。回首间,怎堪成沧海。

城市霓虹下,倾听那首古老的歌谣琴风,从手心到眉间,千年似梦,一梦千年。

——《无名歌》

上面这首《无名》的歌是任一民经常唱出来的,那时的他可曾想过他流下的血,可值也不值?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么任一民是如何一步步落入这般境地的呢?他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让一个年轻人受到如此磨难?

答案显而易见是清楚的。这一切缘于那场轰轰烈烈的“*”,一个宣称要扫荡人间一切“污泥浊水”的所谓“革命”,居然成为人间浩劫。

自己只是一个高中学生,难道说,只能随波逐流?自己可是中国共产党的预备党员啊!

他明白——这场革命运动是如何在京城爆发起来的?老校长是如何在一夜间变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酷爱文学的“朝鲜战争的大记者”老师变化成“牛鬼蛇神”?他又如何在家中的卫生间上吊身亡,抛了自已妻儿老小……

记的那时候,*如一场狂风暴雨席卷天下,他所在的学校也不得幸免。相反一些所谓的“革命者”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掀风鼓浪,校园停课。仅仅几天时间,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就贴满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教学楼,宿舍楼,食堂,操场,就连男女师生的厕所也贴上了大字报。全是对老校长和一些老师进行揭发,批判。各式各样的纸张,字体,各式各样的言论,真是:“黑云压城城欲催”啊!

更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同学纷纷上北大,清华等等高校去看大字报,去学习大学生们的造反精神,任一民也曾好奇地裹了进去,可他对当时的时局改变的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学里一下子揪出那么多的“牛鬼蛇神”?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啦?共产党坐天下,乱世纷纭?不可能啊?一向和蔼可亲的老校长怎么会是要走资本主义的带头人?自己莫非也在读资本主义的学校?他可是1948年,解放北平(现北京)的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啊?解放了,成了共产党的天下,他却“叛变革命”?叛逆自己的誓言?白色恐怖,性命全不要的人,解放了,反倒叛离了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革命工作?为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培养人才?

不可能。

肯定是这些人别有用心,想借机打倒他,自己来当官。共产党员必须要站在斗争的最前沿,不能让这些人颠倒黑白地作乱下去。

7月13号,天气晴朗,他兴致勃勃来到学校,要来了一张纸和笔,奋笔激书了一张大字报,提出了自己对老校长过去时工作的一些看法,矛头直指团中央派驻的工作组。

大字报直述老校长过去时他所知的辛苦工作,是为了革命理想,培育无产阶级的人才,而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者。”他过去时为解放北京城,在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中,沿且不畏生死,为地下党做过工作。这样的人是不会背叛誓言,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况且,工作组进校,一个多月来,也没有审查出他有任何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行,为什么就不能早日解放出来,安定学校的正常秩序?让我们该毕业的学生毕业呢?

大字报贴在食堂门口,让更多的师生观看。

想不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在全校传开了。究然有人敢向工作组发问了,天啊!这可是想把天捅个大窟窿,怎么得了啊!

几天后,任一民回到学校,校园内静悄悄地,除了看大门的老爷子,没有什么人。当他正要走出校门时,看大门的老人递给他一张条子。说是国霞的弟弟送来的。让他快些回她家一望。

国霞的家正在发生着“巨变”,一群戴着“红卫兵”袖标的年轻人正在冲击着她们家,其中还有任一民认识的几个学生,有一个不正是一直在苦苦追求国霞的那个叫李星的人吗?他来这里做什么?这些人难道说是他带来的?

李星和国霞是医科大学同一个系的同学,还是系内学生会的体育部长,人长得是高大的体魄,五大三粗的,健壮得很。

大学一入学,就看上了国霞,多次扬言要把她追求到手,可是大学有条规定,就是学生读书期间不能谈恋爱,否则就会被“开除”论处。

这一点,国霞不止一次地对任一民说过,幸亏的是她们俩一直以姐弟相称,国霞比一民大几个月,国霞就一直让一民往她叫姐姐,所以,在以往一民上国霞的大学去找她时,一直就叫她霞姐姐。

其实,国霞家有一个弟弟。不过也不是亲生的。是国伯伯部队战友的,在抗美援朝的战争中,一位战友为了掩护他,而被敌人的枪弹打伤了的。

朝鲜战争后,部队归国,国伯伯去登门拜访那为了他负伤的战友的家,看到他负伤后,生活还是相当困难,就帮他和他的家人安排好了工作。两家人来往密切。

可是一场车祸又夺取了他战友夫妻的生命,幸运的是当时孩子在学校里,才逃出一劫。国伯伯听到消息就赶了过去,把成了孤儿的孩子接到自己家来,进行抚养。

弟弟的名字叫韩一平,说他自己的爸爸当初起名想让他们这一代人一生平安的意思。

小家伙很听伯伯的话,机灵鬼似的,和国霞、一民相处好极了。

国伯伯,伯母也对之如已出,甚至比对国霞还要“好一些”。经常让她翻白眼,无话可说。谁让一平这孩子是个遗孤呢?

学校的红卫兵组织的到来,的确让人大吃一惊,大门口的战士们劝阻不了,也没得到明确的命令要武力阻截,只是说他们不闹出乱子,也就放他们进去了。而他们的名义居然是到了国霞家后,却不是找国霞,而是要找任一民。任一民和他们有关系吗?

后来知道,任一民所在学校的红色造反者们早上任一民家去寻找他了。还抄砸了他的家,把他的母亲和弟妹们抓走了,关了起来。

没有找到任一民,任一民所在学校的人就逼供他的家人,又一无所获,有人说任一民和在医科大学的学生国霞有来往,是否跑到她们那里去了?

工作组长武艺马上就给医科大学打起了电话,希望“革命者”能帮忙寻找任一民,于是就发生了前面的事。

李星这群人是来国霞家寻找任一民的,又不说什么事,国霞只好让弟弟去把任一民叫来。李星想借机讨好国霞,让任一民退出他与国霞相好的局面。所以带了一群人来。

任一民来了,李星却没话说了,只是恨不能咬任一民一口肉,但在国霞面前又不敢,只说“你家出事了”这一句话,就招呼人走了。

“家出事了?”

任一民脑袋嗡的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国霞家里,偶而上学校一趟,自己的家会发生什么事情?莫非是自己的那张大字报,让工作组急了,让人上自己的家找自己?可自己没在家,家里的人也没招惹他们啊,为什么李星他们说,自己的家出事了?

即然有人通知自己家出了事,必须马上回家一看究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国霞说了一声,要回家去,国霞又焉能放心得下,放下家务事,和妈妈说了一声,就和任一民向他家走去。

国霞和任一民来到他的家。发现这里早变了天地,再也不是过去时那温馨的家啦!

屋顶被破了个大洞,门板被拆散了,横斜着落到一边,屋内的东西被扔得乱七八糟,锅碗瓢盆乱扔了一地,被褥也散落着……

尤其是在一民爸爸生前垒砌的砖炕也竟然被挖了一个大坑,满屋散落着黄土,到处都是。家具也乱扔了一地,屋内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和弟弟,妹妹们全到了哪里?如今的家让国霞和任一民想起书中或电影中的“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大扫荡”,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点火……

邻居们看见一民回来了,纷至沓来,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情况:

“不知从那里来了一群人,胳膊上挂着“红色造反者”字样的红绸黑字臂章,来了后,就把任一民的妈妈和家人拖撵出来,要她们说出任一民的下落,还把一民的母亲用绳子捆绑起来,说她是“反革命家属”。

任一民的妈妈说不知道,就被其中之一的崔书记下令抽打耳光,还让人把她的头发胡乱剪……”

“你妈妈说不出你的下落,姓崔的就让你弟妹打她,说他们打,怕脏了手……”。

“他们还叫来了派出所的警察,就让他们在旁边看着,说你们家藏匿着枪支,说你爸爸过去时当过“土匪”,你也在组织反革命集团……”

任一民愤怒得要冒出火来,恨不能立即能找回家人问个究竟,可茫茫世界,上哪里能找到她们?朗朗世界,竟然发生如此惨无人道的案件,“人民警察”袖手旁观,恐怕也是一体的吧?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

这一切惨境全是真实的写照。国家的法律被践踏着,公安局不仅不管,反而还支持,纵容,甚至于也成立了“红色造反委员会”;

国家机器全造反了,国家能不大乱吗?可惜的是当时却奉行着“不破不立”的伟大的豪言壮语。破,破什么?立,立什么?

砸烂什么?要砸烂1949年刚成立的新中国?那是无数革命先驱者用无数鲜血,生命才换取来的红色的中国啊!

乱了,全中国为了变成红色的中国,全乱套了。红色就代表着革命,代表着流血,代表着暴虐要在全中国上演着。

任一民和国霞想上派出所问个明白,可是却没找到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没有人管她们,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她们无奈何,只好出来。

她们刚从派出所出来,正好遇见前来又一次寻找任一民的本班同学,这些同窗之谊的人在此时完全变了味道,变得狰狞起来。

他们二话不说,就向任一民扑面而来,三下五除二,就用八号铅丝把任一民的手臂捆扎上,对在旁边大声斥责的国霞,一点也不理会。

国霞马上转身跑进派出所,要求警察帮忙,可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原来是派出所长出卖了他,在他们问询时,任一民问了所长一句话:

“人民警察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们家的财产,反而和打砸抢的人沆瀣一气?”

这句话一下子气恼了派出所的所长,他让别的民警和他俩周旋,他上内屋,举起电话通知了任一民所在的学校的工作组长武艺的红色造反派。于是乎,武艺马上就派出了十多个人,要他们上派出所,去把任一民抓回来。并口出狂言说:

“敢和工作组做对的人,不能让他有个好下场!”

后来,发生的血淋淋的事实也确确实实染红了他这句话。有人评论:向中学里派驻工作组,是*中派驻了魔鬼,是公开向年轻学生举起屠刀,毁灭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代人的最直接手段。

这是历史阶段的评价,我们暂且不谈。

汽车颠簸在崎岖不平的路上,任一民被反捆扎着双手,极其痛苦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身体任汽车的颤动而抖动着,心中默默不语地想着:

“他们和派出所勾结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

突然,汽车猛然地一刹车,停下来了。

任一民曲缩的身体一下子向前滑去,头部几乎冲击到前面的车厢上,碰到了当时车上最高的指挥者——崔岭的腿脚上,他立即要跳起来大骂。

司机却从驾驶室探出身来,喊道:

“革命小将们,前面我的车过不去了,你们下来吧,我还要跑路呢!”

说完关上驾驶室的门。

卡车厢内的人只好一个个地要跳下来,此时崔岭喊了一声:

“等等,先把这家伙踢下去!”

说完,崔岭就给了任一民一脚。几个人手捧“圣旨”,立即大笑着说:

“他妈的,还得让老子踢你下去!”

你一脚,我一脚,把任一民踢下车厢,落入车旁的土路上。

立时,任一民的全身落入尘土飞扬中,搞得灰头土脸。要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说不定就会在此一命呜呼!

几个人跳下车,顺手把任一民扯起来,沿着岔路,拖着任一民一瘸一拐地向学校走去……

路边的白杨树的叶子,在风中哗啦啦吹响着,似乎在告诉人们: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人们啊!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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