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血 第二十七章  治伤残   情深难

作者 : 雨中兰花

第二十七章治伤残情深难忘

风中雁,盼飞归,千里秋风处,还是我园林。多磨难,似锥心,泰山压顶不变情。

闻惊变,思知音,万云飞渡还,日夜思亲人。孤独苦,梦重逢,匆匆忙忙一场空。

——《思慕》

话说任一民在C城江心州头治疗伤残的腿脚。从敷药、吃药到能下地行走,眼看着腿脚上的肌肉在慢慢长了起来,为了让之有力,每天他全要在王倩的陪同下,一起在院落中来回散步,初时还要人帮扶,直到后来,他能独立自主地行走。

从20步起,如幼子学步,一天天延长,常常让他汗流浃背,天天要换洗衣服,让俟吉操劳,而且他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头脑更如换了个人似的,满月复诗赋,张口就来,往往逗笑了帮助他的人。

什么“满目苍翠群山中,楼堂不闻读书声,忽见公鸡伸直脖,放了一屁哼哼哼。”“晨寻读书亭,忽闻在山中,问人他不语,缘是石头翁。”……

当然,他也随口做些思念家人、朋友们的诗赋,比如说什么:

“无名山高五百丈,不及江心州家一日情。”

“远飞的雁儿,你等一等,捎个信儿到京城,情深意重的姑娘啊,是我一生不了情……”“长江水啊向北方,何时能到我家乡?娘亲扶杖盼儿归,两眼茫茫泪水长。”

……

五个月,让他数着天数的煎熬,他终于可以走出大门外面,重新欣赏这里的一切景物。江心州的名称由来于有人说,其在江心如一瓣桔子,南稍宽北窄,于是把南部称之为桔子州头。那里种植了一片桔子林,花开时,清爽宜人,中间有条铺垫的石板路,通往最南头的观赏亭,九曲长廓,虽说不宽大,但却引无数游人竟折腰,赞叹不已。

任一民也是此处的常客,开始时,王倩陪同走过来,就让他感到神清气爽,望脚下滚滚江水,奔流向北,时有船舶鸣笛驶往,不远处的无名山,苍翠茫茫,更是深秋时,枫叶红了之时,一片红艳艳的景致,间或露出点绿色,美不胜收啊!

日落黄昏,西边一片金灿灿,红满天空,时而有鸟儿飞鸣,一片祥和的景色。东部高楼大厦,厅院楼阁不计其数,青砖红瓦,树成荫……

又是一片繁荣气象。

当然,任一民并不知晓,所谓的街市繁荣,只是当局者的吹嘘而已,那片千百年形成的繁华,早已不知去向,唯有家家红旗飘,锣鼓喧天的*队伍……

任一民的才识,让王倩非常佩服,对妈妈、女乃女乃说起来,就眉开眼笑,这一点让她的男朋友心中有点醋意了。非得要和一民比试下不可,这一下让任一民难以应对了。忙说:

“吴哥哥,您别生气,阿倩姐姐是逗笑你的,我不是有什么才华的人,您说,我只是一个高中学生,能有多大出息?再说,您和倩姐一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焉能知恩不报?再对您实话说,我早有自己的女朋友,不信,您问倩姐姐,我来了后,就给她写了信的。她还有回信的,要不是有些事情,她早来照顾我了,对不?倩姐姐。”

王倩没有想到,对任一民的一句夸耀,竟然引来小吴的心情不快,为什么以前就没发现他的心地是这样狭隘?于是,就瞪了小吴一眼说:

“你有几斤两,我不知道?说下一民好,你就醋酸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我只是——”

小吴嘟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幸亏有俟吉上前来打圆场,说:

“全都去吃饭!”

一声呼喊,才算解了小吴的围。

自此以后,任一民再也不让王倩陪同散步,往往在她不在家时,自己走出去,独赏景色。想不到小吴更有绝对妙招,他把当时省里最大的造反派的领导,C城一中的原语文教师——周某某,给请进家里来,让他和任一民讨论文学,讨论时政。想借此来打压下任一民。

来人当然要比任一民的学历高,但却没有任一民的感受多,而诗赋多为作者亲身感受,才能写出来的,这一点让小吴的计划落了空。

更让小吴想不到的是,两人见面,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任一民独特的分析让这位名校老师感受真是不一般。其实,这就是京城,或者说是大都市所见所闻,和中、小些城市成长起来的人不一样的地方。环境是可造就人才的。

更深一步的原因则是任一民来C城是养伤,多是闲静,对于电台的广播,报纸他有时间关注的,而老师却因一些革命队伍的事情忙忙碌碌,哪有多少时间来分析形势什么的。所以见到任一民不凡的谈吐,就有挚友之感。

对于任一民来说,他闲闭在家里,没有一个在自己才能方面可一吐为快的对象,一旦有了适宜谈话的人,其话匣子打开,也是滔滔不绝,自有一番理论。

第一次,两人在江心州头的亭子下,聊聊天,从午后直至傍晚,周老师仍不愿离去,一直诚邀任一民什么时候,能过到江对岸帮忙。任一民焉敢答应此事?他说:

“这里多是文才之地,岂是我这个外来的和尚念经之地。XX书院在古时,被称四大书院之一,当年贾岛推敲之问就是在此得以解决的……”

这一下把来者——这位周老师,逗得开怀大笑,认为这个小伙子可是人中龙风,现在的谦虚谨慎者,实不多见,此人才确可当之大用,于是,他热情邀请一民能参加自己的革命队伍中来,想不到任一民以身体欠佳为由,谢绝了他。

让周老师深感遗憾。

但他还是听取了任一民的一个意见,就是搞一份宣传自己观点的报纸,让更多的群众了解自己的主张。

当年毛泽东主席就是在长沙办的“湘江评论”上发表自己的主张的。如真能如此,团结更多的群众,则有成功的可能。

任一民的这番话,让这位老师听了,极为受用。别过后,让他的警卫师长——陈亮拿出自己的一份厚礼,赠予任一民。

任一民打开一看,原来是“毛选四卷”。于是,欣然受之。

后来,任一民利用空闲时间,从头至尾,细细品读,收获颇丰。这是后话。

任一民的腿脚是一周上药,一周缎练,从靠拐杖到扶墙,再到独立行走,从50步练习至100米,200米,300米……

其间的滋味,甘苦自知。为了让两条腿脚不残疾,他咬紧牙关坚持不渝。这样的日子让他渡过了近半年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王倩陪同他一起爬过无名山,满目清翠楼阁处,极目望却一条江水北去,心中不禁怀念起他的亲人和朋友们。在那里,他欣然命笔,写下:

“遥望昆仑千层雪,不及无名看长江。孤雁南飞终归去,亲情难舍做鬼雄。今日登上莽山顶,期结桔州百日情。层林尽染当我心,三生石上立心诚。”

这首诗后来他在家用手指沾墨代笔,写于一张大纸上,送王倩姐姐留念。王倩知他是想要走了,不免暗自掉了不少泪水。

正当任一民想停止继续治疗,想回归北方之际,姑姑带来一个惊人消息:

“陈亮在岳阳湖中残遭枪杀,而且周老师也受了伤,被送到她们医院治伤。想请任一民得闲时,前往一探。”

周老师相请,去不去?一时真把任一民难住了。他倒不是怕去见一下周老师,可能不只是去医院探视这样简单。

后来的事实也确实证明了任一民的判断。

在病房内,周老师的手臂上扎着纱布带,对任一民的前来探望表示感谢。话峰一转,就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他们的船只在岳阳湖遇袭的经过。

——原来,他带领自己的亲信队伍上岳阳楼召开了联席会议,把全省的各方代表集结在一起,提出来“停止派别争斗,团结一致,创造全省的新局面”的议题,各地代表纷纷发言,会议取得高度一致意见,同意组织全H省的革命队伍……

会议结束后,他们的三条船,刚从岳阳湖出发,开出二十多里时,天近傍晚时分,突然从湖的东岸向他们进行了枪炮射击,陈亮立即率队反击,保护他和有关领导进船舱,不料,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右臂,他托着手臂进了舱……

船只加快了速度,急向C城驶来,忽然他听到有人大声喊叫:

“不好啦,陈师长中弹了……”

他出船舱一看,陈亮头部鲜血直流,忙招呼众人把陈抬入船舱,进行抢救……。

可是,却发现陈亮当场牺牲了,只是奇怪的是他是后脑中弹,试想,船只南行,他卧于船舷,向东射击,为什么会从脑后中弹?他怀疑队友中有内鬼?

后来,又一个人中弹,抬进船舱,急救。

这次,只有他所在的船受伤惨重,伤四人,亡两人。而另外两只船只,基本上毫发无伤。

回来后,他越想越不对路,于是把警卫师解散,决定找人组成调查组,调查此次事件的真凶。希望任一民能帮助他,有关费用,他负责解决。

要求提出来,让任一民相当为难。自己的伤差不多治愈了,盼归心切。可朋友的求助,自己要如何做呢?是同意还是坚辞?

他只能说,要考虑一下,再行答复。

想不到回到家,姑姑一劲劝他,最好为了周老师去做这件事,因为,这条建议正是她向周提出来的。

这一下,让任一民的头大了起来。听姑姑解释原因。

——任一民是外来者,认识周、陈二人,却有相当多的“革命者”不认识他,他就不会有危险,而且他和周、陈是朋友,姑姑认为,任一民有才识,尽管没有侦察经验,但绝对忠于职守。是完成任务的绝佳人选。

姑姑的话让任一民感到震惊,后来,才知道,原来姑姑全家参加的派别和周、陈是一样的。“寸草尚报三春晖”,何况人乎?自己的伤残是姑姑一手治愈的,无以回报,只好借此机会,报答吧!

任一民想至此处,决定答应周老师的请求。于是,准备第二天再去医院,把此事答复给周老师。

想不到,天刚亮,姑姑家就来了四个学生,两男两女,全是周老师的得意门生。

男孩子个子高些的姓罗,身强体壮的,是篮球队高手;另一个,戴着厚重的眼镜,大分头,尖下巴,白净净的书生模样,姓吴;两个女孩子,高点姓李,矮点也姓吴。

他们是奉周老师之命,来找任一民的,共同组织成陈亮死因调查小组。真是兵贵神速啊,让任一民不得不佩服起周老师来。

任一民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把调查的事,接受下来。

因为弹道方面的朋友给周的意见是船上人开的枪,所以任一民他们小组把当时在船上的人员细排了一遍。

船上共32个人,除了当时在船舱的7人,船另一头的15人,还有10个人在陈亮这一边,再把牺牲的两个人除去,还有8个人,嫌疑最大。也就是说凶手就在这8人中产生。

又发现陈亮中的枪伤系手枪射击,而当时能执手枪者只有三人,其中一个执手枪者在船的另一头,也就是说,只要调查清楚执手枪的两个人或其中的一个人,就可以基本断定,枪杀陈亮的凶手是谁了。

任一民的排除法,让在场的人相当吃惊,因为当时谁也没想到,案情会如此清晰,本以为,一团乱麻,不知如何下手?

这两个人一个是副师长,另一个是军师。他们是陈亮生前的左膀右臂,如果要调查他们,必须要查看他们的背景。也就是说,他们为了什么原因,参加到警卫师的?如果陈死亡后,谁是最大的获益者?

副师长的身份比较好搞清楚,他是当地玻璃工厂的工人,是复员兵转业,枪法比较好,平时对人和气,讲义气,结交了不少朋友。

另一个军师是老知青,在本省最南部的一个县,*初时,听说该县对知青进行了屠杀,相当多的知青死于非命,而他却提前逃了出来。平时样子文绉绉的,言语不多,却满月复心计,戴付深厚的眼镜,人称“小眼镜”。

警卫师解散后,两人均不知去向。怎么办呢?

大家研究决定,分两小组分别调查这两个人。任一民伤情刚好,不易大走动,只好坐阵在家指挥,各小组全和他保持联系。有了第一手材料,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言至于此,四人分别由一男一女组成,马上出发了,而任一民在家整理材料,对周进行书面报告。

两天后,他们全部回来了,说调查结果,正如前所说,听说他们结伴上贵州去了,至于原因,则没人能说清楚。

于是,任一民决定全体人员前往贵州进行调查,查明他们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工作?

话不多说,约定了明天上车的时间,大家分头准备去了。

当时本省业已在筹备省革委会,周已经是其成员之一,对调查此案给予了大力支持。

第二天,大家在车站碰面后,就上了火车,直奔贵阳。

在贵阳钢厂,他们见到了副师长的弟弟,通过了解,得知他哥哥并没有来贵阳,而是去了衡阳,调查小组又赶赴衡阳。

可火车却在都匀站的前方遭遇大火断路,不能继续前行,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搭上去往桂林方向的汽车,在山路上颠簸,把吃进的食物让他们晕吐的全吐净了……。

在桂林下车后,又转火车至衡阳,在南岳衡山背后的一个小村落中,他们发现了在那里打工的副师长,于是电报通知周老师。

周老师通知他们,任务完成,可以撤回长沙,其后,公安机关插手此事,任一民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一路劳累,自不必说。

一周后,陈亮被追认为烈士,动用了相当多的钢筋、水泥,在他生前所在工厂的山坡上,修建了一座墓地,立了碑。

晚上,周亲自举行了宴会,请各朋友们一来为他庆祝荣进革委会,二则也算他革命生涯迈进一个新阶段。

任一民以不善饮酒为名,谢绝了邀请,却和王倩及家人告别,悄然无声地,踏上了返京城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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