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桃李一脸认真的样子，杨春风犹豫了一下，把目光从桃李的脸上收了回来，他低头沉默了三、两分钟，像是在思考该怎么给她说。接着，杨春风抬起头，把目光放远，开始毫不避讳、毫无保留地讲述了自己和莫凤云这对“风云组合”的恩恩怨怨。
“以前的事想必你也清楚一些，我就从你二姐桃杏开始讲起吧。我在北京读博士的第二学年，桃杏也到了北京读硕士。能在离家千里的城市相见，我们都很高兴，尤其是你二姐，她一有空闲就去找我玩。有一个周末的晚上，她又去了我的公寓，她还专门带去了一瓶老家产的白酒，说是给我庆生。那几天我正忙着赶写一篇论文，把过生日的事情给忙忘了。桃杏这么一说，我才知道那天竟然是阴历三月初三。我们就在公寓里搞了两个小菜，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来了，两个人边喝边聊，不觉时间就过了零点。桃杏说时间太晚了，学校已经关上大门了进不去了，就在这里凑合一夜明早再回吧。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就让桃杏睡在我那里，我准备出去找地方睡。桃杏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说这么晚了，你就别去影响其他人了，让人知道了也不好呀。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就让桃杏睡在床上，我坐在书桌旁看书。桃杏非要我也上床，躺在一块儿说说话儿。可能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吧，我们俩先是和衣而卧，并肩躺着说话儿，不知什么时候就搂抱到一起了……”
“谁能想到，我们俩睡得正香的时候，我女朋友突然进来了。她是我博士导师的女儿，对我非常痴情，经常来我那里帮我收拾洗涮，为了照顾我方便，我给了她一把房门钥匙。本来那周她出发在外，周末是不可能回来的，可是，她惦记着我的生日，要给我一个惊喜，就提前飞回来了。凌晨五点钟她就悄悄地模进了我的房间，一看到我搂着个女人在蒙头大睡，房间里乱得不像个样子，就气死了，拽着桃杏就是一阵猛扇。睡得迷迷糊糊的桃杏也不问青红皂白，竟和她对打起来了……事情就闹大了，全校上下沸沸扬扬的，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我的导师还被气得生了一场大病。那时我还有四个月就要毕业了，学校原本是要留我任教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学校对我也不怎么热情了。我知道，校领导主要是顾及我的导师的面子。再说了，我女朋友要死要活地闹腾了两个多月，有一次切腕自杀差一点出了人命，最后还是和我一刀两断了，我还有什么心思留校呢？就是我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今后怎样面对我的导师和那些未来的同事呀？所以，博士一毕业，我就南下来到了尚关市，应聘做了尚义县的科技副县长。”杨春风顿了顿，喝了口水，又接着往下说。
“当然，读博士的时候我的内心是不想留校任教或作研究的，因为我看到了做学问或搞研究的学究们确实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出路，像我的导师，他是大名鼎鼎的经济学专家，平时想坐个公车还要向学校总务处打报告申请，总务处一个只有专科文凭的年轻的官二代副处长就能把这些老学究们训得像孙子似的。看到这些，我就没打算像我的老师们那样甘心去做孺子牛，我要做官，做个大官，这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那时我还天真地想，只有学问大的人掌握了大权，我们这个国家才会更有希望。所以，我想飞黄腾达，提拔得越快越好，恨不能自己坐上火箭，平步青云，早一天掌握大权，早一天发挥我的才智，为国家富强、民族复兴贡献力量。”杨春风停顿了一下，定定神，接着又往下讲。
“在尚义县担任副县长不久，我就碰到了莫凤云。那时她在县委办公室担任接待科副科长，二十多岁，人长得相当地漂亮，细高挑的个儿，白女敕女敕的皮肤，黑油油的秀发，大大的眼睛，显得水灵灵的，不像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我和她产生纠葛，是在认识她一个月后的那个中秋之夜。当时尚义县的县委书记叫石泉，四十五六岁，膀大腰圆的，是一个能喝酒、能吃肉、能吹牛、能欺上瞒下的官场老油子。他看到我孤单单地一个人过中秋，就让办公室接待科安排食堂准备了一桌酒菜，说是要留下来专门陪我过中秋。那天晚上，其余的人都回家团圆了，喝酒的就只有石泉、我和接待科的莫凤云。石泉和我频频碰杯，劝我多喝一些，西出阳关无故人，吃饱喝足不想家嘛。当时啊，我很感动也很感激，就不停地喝。你知道我的酒量很小，三、四两酒就能把我放倒。可是，那天晚上我喝了七、八两还要多呢，大大超过我的承载极限了。我不知道酒宴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也不知道石泉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是莫凤云和石泉的司机把我抬回了宿舍。我头疼得不行，一直喊口渴。是莫凤云给我倒了一大杯子水，喂我喝下去的。一杯水下肚之后，我感到月复内火烧火燎的，体内的欲-火像一桶汽油遇到了明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我抱住莫凤云就要泻火。没想到，莫凤云半推半就竟然成全了我。第二天凌晨我醒来，看到莫凤云赤-果着白缎子似的身子，趴在我身上睡得正香呢，我吓得立时出了一身冷汗，酒全醒了。我知道一切都晚了，这下我被莫凤云控制住了。她用手机自-拍了许多张我和她果-体亲热的照片，逼迫我必须和她结婚，否则的话，她就拿着这些照片和被我污染过了的劣迹斑斑的内-裤到市委、省委上访，不行就到中央，告完了状她就跳楼不活了。我吓坏了，实在不想因为她影响我刚刚起步的仕途前程，我还想飞黄腾达做大官呢，怎么能够还未起飞就折断了翅膀呢？再说了，自己刚刚来到一个新地方，我也不想出丑，坏了名声呀。没办法，我只好答应和她结婚。虽然那时我还不怎么了解莫凤云，但是看到她长得的确还不错，心里想要是她能够真心地对我好，和她结婚也不算太差，也不算委屈自己。大丈夫志存高远，何必被婚姻束缚手脚呢？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关上灯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吗？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杨春风又停了停，转身给桃李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的杯子里续满了水。他喝下了一大口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讲他和莫凤云的故事。
“莫凤云心急火燎的，要我当场写下同意和她结婚的保证书，并要我答应她天一亮就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下周就必须举行婚礼。我照她说的做了，和她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的婚礼。没有想到的是，县委书记石泉还专门到我的新房来看了看，还送给我们一套床上四件套表示祝贺。婚后头一个月，莫凤云对我温柔体贴，关爱有加。不瞒你说，她不但人勤快会做家务，而且床上技术很有一套，着实让我这个快三十岁的老大男享受了一个温馨甜蜜的蜜月。出了蜜月，我们都去上了班，不久，石泉书记安排我跟随县长李有新去广州参加一个商贸洽谈会。在会议期间，县长李有新借机告诉我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莫凤云是石泉的胯下玩物！所谓的风云组合婚姻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圈套，我成了石泉和莫凤云偷情的掩体了！我不敢相信李有新的话，李有新言辞凿凿地说，石和莫偷情已有三年多了，你如不信，可以悄悄地提前回去，兴许石泉这会儿就在你的卧榻之上鼾睡呢。我给莫凤云打电话，告诉她商贸洽谈会再有三天才能结束，之后还要和李县长一同去深圳考察几天。莫凤云愉快地回答我说放心去吧，出去了就要多看看，家里一切都好着呢。我放下电话，就去向李县长请假，提出想提前回去看看。李有新马上明白了我的心思，表示非常同情和支持，他立刻安排得力的人替我打了机票，并且嘱咐我，注意保密和安全，要做好防备，别像武大郎似的捉奸不成反吃了西门庆的窝心脚。他把他的一个铁哥们的手机号码给了我，说到时候可以祝我一臂之力。他还说他明天上午就会和石泉通电话，向他提出带领大家去深圳继续考察的事情，估计他会同意的。我也明白李有新的意思，他这是在为我打烟幕弹，好帮助我给石泉来一个突然袭击、措手不及。在回尚官的飞机上，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那个中秋节的夜晚，我才觉得石泉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绝不是怜悯我孤苦伶仃，而是借机给我下套儿，莫凤云的那杯水里有问题，一定是下了春-药的，所以我喝完就不能自控了。歹毒啊，我一个堂堂的博士，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两个贱人做成了王八。飞机在尚官机场降落的时候，太阳刚刚西坠，正是残阳如血伴得路人归。我看看天色尚早，就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吃了点晚饭，饭后又把李有新为我准备的照相机和录音笔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我才乘坐一辆出租车向尚义县城奔去。我下了出租车，来到我住的楼下时，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一点钟。我嫌早，就躲在楼下阴暗处暗暗观察，发现家里正亮着灯。那时候我的心里很乱，真希望李有新说的话都是骗我的，给我开玩笑的，又担心石泉就在我的家里等着收拾我呢，他那个五大三粗的土匪身体，我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家里的灯熄灭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感觉心跳的剧烈程度就快要使我的心脏爆炸了。我打电话叫来了潜伏在小区里的李有新的那个铁哥们，好作为我的帮手。说实话我真不想让外人插手这事，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可是我一个人实在是不敢上楼呀，因为我浑身发软，就要崩溃了，老想吐。有备而来的那个帮手，拿着一个应急灯和警用电棍，拽着我就向楼上扑了过去。看到身边的帮手高大粗壮的身板，我的心跳稍稍放缓了些，壮着胆子来到自家门前。我掏出钥匙，可是怎么也插不进去锁孔，帮手一把夺过钥匙，迅速打开了大门，拽着我直奔卧室……”
杨春风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讲了。